往生河的新雪覆住玄冰棺殘片時，寒霖指尖凝出的霜花突然裂成鴉羽狀。他倏地抬眸望向天際，陰雲縫隙中掠過一抹暗影，嘶啞的啼鳴刺破河麵薄冰，驚得淩淵龍尾鱗片炸起。
    "晦氣！"淩淵一爪捏碎襲來的冰碴，斷角處滲出的血珠在雪地上灼出青煙，"哪來的黑毛畜生敢擾老子......"
    第二聲鴉啼截斷話音。言兮足踝銀鈴無風自響，她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墨色鴉羽，金瞳映出羽根處暗紅的咒紋："不是活物。"巫蠱自袖中鑽出，啃噬鴉羽的刹那發出尖厲哭嚎，"是往生咒的反噬......有人撕了黃泉簿！"
    寒霖霜劍驟然出鞘，劍鋒挑開河麵冰層。渾濁的河水中浮起密密麻麻的姓名，每個墨字都在融化："不是撕......"他染血的指尖點向幽冥裂隙的方向，"是有人用十萬怨魂重寫了輪回契。"
    淩淵的龍尾掃起颶風，卷著三人躍向高空。他豎瞳裂出血絲，逆鱗灰凝成結界阻隔撲來的鴉群："棺材板，你當年補的幽冥縫......"龍爪捏碎一隻墨鴉，粘稠的黑血竟腐蝕了結界，"是不是偷工減料了？！"
    "是有人以身為匙，重啟了古戰場。"寒霖霜劍劈開雲層，露出裂隙深處堆積如山的白骨。骸骨間遊走著赤色符文，每道符都纏著言兮的黑蓮紋，"師妹，你三百年前鎮殺的魔將......"劍尖刺中一具掛著殘甲的白骨，"在啃食你的因果。"
    言兮的白發絞碎撲來的鴉群，足尖踏過枯骨時，黑蓮焰灼出焦痕："啃得動嗎？"她反手拽過淩淵的斷角刺入自己掌心，鎏金血混著巫蠱澆在骸骨上，"我這一身孽債......"白骨驟然暴長，化作三頭巨獸咬向寒霖，"夠他們消受千年！"
    寒霖不避不閃，霜劍貫入巨獸額心。腐肉炸開的刹那，他染血的左眼浮出幽冥全景圖："古戰場深處有尊血鼎......"劍氣震碎撲來的鴉群，"鼎中煉的是往生河主的魂絲。"
    淩淵的逆鱗灰凝成戰戟，劈開骸骨壘成的山巒："所以這群黑毛畜生是衝她來的？"戰戟突然調轉方向抵住寒霖咽喉，"你又瞞了什麽？"
    "瞞了你醉酒那夜，撕了半卷黃泉簿當聘禮。"寒霖徒手握住戟尖，霜氣順著戟身凍住淩淵龍鱗，"幽冥裂隙的封印......"他忽然將言兮推向淩淵懷中，"需用龍魂為引重鑄。"
    巨獸殘骸突然重組。千萬具白骨拚成的邪佛拔地而起，佛掌中央嵌著枚跳動的巫蠱。言兮的金身迸裂，黑蓮瓣片片釘入邪佛關節："師兄這謊撒得拙劣......"她染血的指尖點在寒霖心口，"幽冥裂隙的鑰匙，分明是你的霜魄！"
    墨鴉啼聲驟然淒厲。邪佛額心血鼎浮出言兮的殘影——三百年前她身披嫁衣，手持霜劍刺穿寒霖丹田，劍尖挑著的正是半枚霜魄。
    淩淵的龍吟震塌半壁山崖。他暴怒地撕碎邪佛手臂，逆鱗灰混著血雨澆在寒霖身上："你們到底有多少舊賬？！"獠牙刺破寒霖肩頭，"老子聘禮下的是三界，不是來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寒霖染血的手掌突然按在淩淵心口。霜氣順著噬心蠱印遊走，凍住暴動的龍魂："你的聘禮......"他咳出帶冰碴的血，"我存在往生河眼，換成了補天石。"霜劍劈開邪佛胸膛，露出內裏沸騰的血鼎，"但現在......"
    言兮的巫蠱吞盡血鼎中的魂絲。她赤足踏碎邪佛頭顱，金瞳裂出蛛網般的紋路："但現在有人用我的魂絲喂鼎......"黑蓮自鼎中暴漲，瓣膜上浮現寒霖剜目的畫麵，"師兄，你補的不是天......"蓮心突然鑽出淩淵的逆鱗刀，"是劫！"
    幽冥裂隙徹底崩塌。寒霖的霜袍被罡風撕成碎片，他徒手扯出自己冰封的霜魄，按進血鼎裂痕："當年我抽你魂絲補裂隙......"霜魄與黑蓮相撞的刹那，十萬墨鴉化作灰燼，"今日便還你自由！"
    淩淵的龍尾絞住寒霖腰肢，逆鱗灰凝成鎖鏈纏住言兮手腕："老子準你死了嗎？！"戰戟貫穿血鼎，挑出鼎心蜷縮的少女殘魂——竟是三百年前阿蘅的模樣，"這算什麽......"他暴怒的嘶吼震落山石，"你們到底......"
    "是局中局。"寒霖的霜魄徹底碎裂，幽冥裂隙開始閉合，"阿蘅的殘魂才是真正的鑰匙......"他殘破的身軀墜向裂隙深處，"墨鴉啼破的往生咒......咳......本就是為你設的......"
    言兮的白發突然暴長。巫蠱凝成網兜住下墜的寒霖，黑蓮焰灼穿他的霜袍："師兄總想一人承劫......"她拽過淩淵的斷角刺入自己心口，鎏金血混著巫蠱灌入寒霖七竅，"卻忘了婚契上寫的是同命......"
    淩淵的龍爪捏碎阿蘅殘魂。逆鱗灰裹著暴怒的龍元撞向即將閉合的裂隙："同命個屁！"他獠牙咬住寒霖手腕，龍尾纏緊言兮腰肢，"要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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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鴉的殘羽在罡風中重聚，凝成緋夭的赤瞳："真是感人......"狐尾掃過之處，閉合的裂隙再度炸開，"可惜黃泉簿上......"她捏碎掌中魂珠，"早沒了你們的名字！"
    寒霖霜劍突然調轉，貫穿淩淵與言兮交握的手掌。血交融的刹那，往生河掀起滔天巨浪，三千冰棺破水而出，棺中伸出無數霜魄凝成的手臂，將三人拽離裂隙。
    "誰說名字要在黃泉簿上......"寒霖染血的唇貼上言兮眉間，霜氣在她金瞳中凝成新的婚契，"往生河主的姻緣......"他殘破的左眼映出淩淵暴怒的豎瞳，"從來隻刻在......"
    "刻在你祖宗心裏！"淩淵的龍爪捏碎婚契虛影，逆鱗灰凝成喜轎砸向緋夭，"老子要娶誰，輪不到破本子管！"
    墨鴉在喜轎下炸成血霧。言兮的巫蠱吞盡緋夭殘魂，足尖踏過血霧時，幽冥裂隙終於徹底閉合。寒霖跌坐在冰棺堆中，霜魄碎末自指縫間漏下："往生咒已破......"他染血的指尖撫過淩淵斷角，"你們......"
    "我們該洞房了。"言兮的白發纏住兩人脖頸，巫蠱在冰棺上灼出合巹紋，"師兄說呢？"
    淩淵的龍尾掃平所有冰棺，逆鱗灰凝成錦被鋪滿河麵："他說不算！"獠牙咬破寒霖後頸，"這次老子要在上......"
    往生河的新雪忽然染了墨色。最後一隻墨鴉掠過月影，銜著片殘破的黃泉簿，消失在尚未散盡的硝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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