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的墨雪簌簌落在淩淵眉梢，他龍尾卷著寒霖浸血的霜袍，逆鱗灰凝成的結界外，最後一縷幽冥裂隙的餘燼在河麵浮沉。言兮赤足踏過碎冰，足踝銀鈴每響一聲，那些墨色餘燼便綻開一朵血蓮，蓮心蜷著白骨拚成的梵文。
    "裝夠死了？"淩淵的斷角戳進寒霖肩窩，龍爪捏碎他心口凝結的冰碴，"往生咒都破了，還擺這副棺材臉給誰看？"
    寒霖蒼白的睫毛顫了顫，喉間溢出的血沫竟凝成舍利形狀。他染毒的指尖點向河底，三千冰棺隨波浮起，棺蓋上纏著佛門八寶紋："咳咳......墨鴉銜走的不是黃泉簿......"霜氣在掌心凝出幅殘缺的星圖，"是菩提心的引路符。"
    言兮的白發忽地絞住淩淵手腕，將他淌血的掌心按在星圖中央。鎏金血滲入星紋的刹那，河底浮出萬頃白骨，每具骸骨額間都嵌著朵枯萎的優曇花："師兄說的證菩提......"她足尖碾碎一具幼童頭骨，花蕊中滲出黑霧，"就是踏著這些往生者的屍骸？"
    寒霖破碎的左眼映出她眉間跳動的巫紋："是你三百年前種下的因。"霜劍挑起截焦黑的臂骨，骨縫中纏著褪色的紅綢，"魔淵血戰時，你為退敵引渡十萬怨魂入往生道......"劍鋒突然刺穿紅綢，綢緞裂開處露出言兮當年的婚書殘頁，"如今，該結果了。"
    淩淵的龍尾掃平半河骸骨，逆鱗灰凝成戰戟劈向星圖："少他媽打啞謎！"豎瞳裂出血絲，"要救這棺材板就直說，老子......"
    戰戟劈中的星圖驟然坍縮，化作旋渦將三人卷入河底。腐臭的屍氣撲麵而來，言兮的金身迸出裂痕，巫蠱自七竅鑽出啃噬怨氣："這是......"她指尖撫過岩壁上的降魔杵刻痕，"梵天古戰場？"
    寒霖霜袍被陰風撕成縷，露出心口猙獰的梵文封印："當年佛祖舍身鎮魔處。"他染血的手掌按在淩淵脊骨，霜氣凍住暴動的噬心蠱，"要取菩提心，需在枯骨花開時......"岩壁突然滲出金血，繪成幅菩薩低眉圖，"剖開我的佛印。"
    淩淵暴怒的龍吟震落洞頂鍾乳石："你他媽早被煉成陣眼了？！"逆鱗灰凝成鎖鏈纏住寒霖脖頸，"怪不得往生咒反噬時你......"
    "師兄的左眼不是霜魄。"言兮的白發絞碎鎖鏈，巫蠱在寒霖心口噬出黑洞，"是舍利子。"她染血的指尖探入黑洞，拽出半截跳動的金色根莖，"菩提心的根，三百年前就種在你體內了？"
    寒霖咳著金血輕笑："種在你刺我那劍時。"他忽然握住淩淵的龍爪按向自己天靈蓋，"古戰場每具白骨都是佛骨......"顱頂浮現卍字印，"要催開菩提花，需用至毒至煞之物澆灌......"
    淩淵的獠牙驟然刺穿他肩胛，鎏金混著佛血濺在岩壁："至毒至煞？"龍尾絞碎撲來的魔影，"老子夠不夠煞？！"
    整個古戰場突然震顫。千萬具白骨拚成的菩提樹破土而出，枝頭掛著人皮經幡。寒霖破碎的身軀浮向樹冠，每根佛骨都伸出肉芽纏住他四肢："夠......"他染血的唇角揚起，"但還差一味......"
    言兮的巫蠱突然暴走。她七竅湧出黑蓮，瓣膜上浮現三百年前血戰畫麵——少女手持霜劍貫穿寒霖胸膛，劍尖挑著的不是心髒，而是枚跳動的金色佛種。
    "菩提心需情孽澆灌......"寒霖的聲音自樹頂傳來，帶著梵音回響，"你們誰願......"
    "願你祖宗！"淩淵的逆鱗灰凝成遮天巨刃，龍魂在煞氣中燃燒，"把人心當花肥，佛門就教了你這些？！"巨刃劈中菩提樹的刹那，樹皮裂處淌出琥珀色的淚，"言兮！砍了這破......"
    言兮的金身已躍至樹冠。她徒手撕開寒霖胸口的梵文，巫蠱啃噬著佛種根係："師兄總說執劍者當斷則斷......"黑蓮自眼眶鑽出，"卻不知至毒的情孽......"根係突然纏住她脖頸，"是求不得！"
    菩提樹在此時綻開佛光。枯骨生出的花瓣上，浮現三人糾纏的每一世——雪廬剜目、往生河碎魂、玄冰棺同衾......淩淵的龍爪穿透樹心，攥住的卻是寒霖徹底琉璃化的心髒："棺材板......你他媽......"
    "成了。"寒霖破碎的嗓音混著鍾磬聲，琉璃心長出金色根須，"菩提心開花時......"他忽然拽過兩人手掌按在根須上，"能照見眾生執念......你們......"
    言兮的巫蠱吞下半朵金花，周身魔紋竟褪成梵文："看見你了......"她染血的指尖點在自己心口，"三百年前種菩提時，你分了一半佛心給我鎮煞......"
    淩淵的逆鱗灰在佛光中化為齏粉。他殘破的龍魂纏住菩提樹幹，豎瞳映出樹心深處的畫麵——少年佛子跪在師尊座下，眉心被烙上往生契："老禿驢......"龍爪捏碎幻象，"是你師父把你煉成容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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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提樹突然枯萎。寒霖的琉璃心跌落塵埃，被言兮的銀鈴接住："是師兄自己選的。"她將佛心按進淩淵空洞的胸腔，"那年我引渡十萬怨魂入魔，他剖佛心為舟......"巫蠱凝成金線縫合龍鱗，"才沒讓你我永墮無間。"
    古戰場開始崩塌。淩淵的龍尾卷住兩人衝向裂縫，獠牙咬碎的佛光竟凝成階梯："你們一個渡我，一個囚我......"逆鱗灰重聚成戰甲，"到頭來......"他忽然將言兮推向寒霖，"倒像是老子虧欠你們？！"
    寒霖的琉璃心在龍胸腔生根。他殘破的右眼流出血淚，左眼的舍利子卻泛著暖光："是虧欠了......"霜氣凝成褪色的紅綢，係住三人手腕，"欠一場不逃的洞房......"
    梵音徹底消散時，往生河畔的墨雪停了。枯骨堆中鑽出嫩綠的新芽，芽尖托著枚琉璃佛果，果內蜷著隻沉睡的墨鴉。
    言兮的白發纏住佛果，巫蠱在表麵蝕出婚契："師兄的菩提心......"她忽然咬破寒霖的唇，"結的倒是姻緣果。"
    淩淵的斷角戳碎佛果，墨鴉振翅的瞬間化作漫天星子："這聘禮......"他龍尾掃平河岸紅綢，"老子不認！"
    星子墜落的軌跡凝成新的梵文，寒霖染血的手指拂過，竟是一句"枯骨生花日，同證菩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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