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古木盤根鎮龍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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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魄祭壇的極致寒意,似乎仍未從血脈深處完全褪去。曦兒盤坐在寒玉平台上,雙目微闔,心神沉入體內。胸腔之中,那顆赤蓮焚天心強健而平穩地跳動著,每一次搏動,都泵出磅礴而溫潤的赤紅能量,流轉於四肢百骸,滋養著曾被冰火衝突摧殘得千瘡百孔的經脈與髒腑。那能量熾熱,卻不再狂暴,帶著一種焚盡汙穢、滌蕩濁世的純淨意誌,與她原本的焚天神炎本源同源,卻更加精純、更受掌控。
指尖微微一動,一縷凝練的赤紅火苗悄然躍動,不再是往日那般煌煌赫赫、灼燒虛空,反而內斂如紅玉,火焰核心隱約可見微縮的蓮苞沉浮,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淨化之力。
“赤蓮焚天…” 曦兒喃喃自語,熔金的眼瞳深處,那抹新生的赤紅悄然流轉,與原本的璀璨金色交融,沉澱下一種曆經涅盤後的沉靜與力量。她輕輕撫過胸口那朵含苞待放的赤蓮印記,其下,“玄冰淚”靜靜懸浮,冰藍光華雖黯淡,卻與上方的赤蓮之力形成了一種微妙的、互不侵犯的平衡。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曦兒姐姐,你感覺怎麽樣?” 腕間的小槿傳來關切的意念,藤鐲上的翠綠光芒比之前明亮了許多,顯然也受益於那赤蓮之心的生機滋養。
“從未這般好過。” 曦兒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真實的笑容。劫後餘生的通透感,以及體內那澎湃而溫順的力量,讓她連日來緊繃的心神稍稍鬆弛。但目光轉向祭壇入口方向時,那抹笑意又緩緩斂去。
赤煉… 那個如火焰般耀眼、如寒冰般孤絕的身影。 她又一次救了她,以那種近乎殘酷的方式,將她從湮滅的邊緣強行煉了回來。留下這顆赤蓮之心,留下一句霸道的“不準再弄丟”,便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到底是誰?與母親…究竟有何淵源?那看似嫌棄冷漠的表象下,又隱藏著怎樣的過往?
這些問題如同迷霧,縈繞在心頭。但曦兒知道,現在不是探究的時候。赤煉留下的話很明白——活下去。而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仍在南方。
“該走了。” 曦兒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體內傳來一陣輕微的、充滿力量的嗡鳴。她看向一直守在一旁調息的寒玉子,深深一揖:“多謝宗主連日來的護持與相助,此恩曦兒銘記於心。”
寒玉子緩緩睜眼,看著眼前氣息已然大不相同、眉宇間多了幾分沉凝與力量的少女,心中感慨萬千,連忙起身還禮:“小友言重了。老夫並未出多少力,反倒是我寒玉仙宗,蒙小友與赤煉前輩多次解難。小友如今赤蓮初成,根基已固,前路雖仍艱險,但已有一搏之力。老夫…也就不再多留了。”
他手掌一翻,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冰玉符籙和一個小巧的玉瓶:“此乃‘冰心符’,蘊含我寒玉仙宗一道精純寒意,關鍵時刻或可助小友鎮定心神,抵禦邪祟。瓶中是三滴‘萬年石乳’,能快速補充元氣,療愈魂傷。前路漫漫,望小友珍重。”
曦兒沒有推辭,接過符籙與玉瓶,再次道謝。她知道,這份饋贈對她接下來的旅程至關重要。
告別寒玉子,曦兒走出冰魄祭壇,再次踏入了寒玉仙宗外的風雪世界。隻是這一次,她不再如之前那般孱弱踉蹌。赤蓮之心微微運轉,一股溫熱的能量自然流轉全身,將刺骨的寒意輕易隔絕在外。腳步踏在深厚的積雪上,輕盈而穩健,隻留下淺淡的印記。
目標依舊——南方!
根據寒玉子提供的模糊信息,穿過葬骨荒原後,下一處險地名為“龍泣之穀”。傳說那裏是上古龍族一處重要的戰場遺跡,曾有不止一頭太古真龍隕落其中,龍血浸透大地,龍魂怨念不散,形成了一片極其凶險的絕地。
曦兒不敢怠慢,將冰心符貼身收好,全神貫注,朝著西南方向疾行而去。
數日後,地勢開始緩緩下沉。空氣中的寒意逐漸被一種沉悶的、令人心悸的威壓所取代。風雪漸漸止歇,天空卻依舊被一種暗沉沉的、仿佛凝固了龍血般的鉛灰色雲層籠罩。大地不再是雪白,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仿佛被鮮血浸泡了無數歲月,散發出淡淡的、令人作嘔的鐵鏽味與腥氣。
前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無比、如同被天神巨斧劈開的恐怖裂穀。裂穀兩側的岩壁高聳萬仞,呈現出猙獰的暗紅與漆黑交織的色澤,布滿了巨大的爪痕、撞擊的坑洞以及早已幹涸發黑的、如同瀑布般傾瀉下來的凝固血痂痕跡。濃鬱到化不開的龍威與怨念,如同實質的粘稠霧氣,從裂穀深處彌漫上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裏,便是龍泣之穀。
僅僅是站在裂穀邊緣,那磅礴的龍威與無數龍魂交織的怨念嘶吼,就如同重錘般敲擊著曦兒的神魂。腕間的小槿傳遞來強烈的恐懼與不適。
曦兒熔金的眼瞳微微眯起,赤蓮之心加速跳動,一股溫潤而霸道的淨化之力自然流轉,將那股試圖侵入她識海的龍威怨念輕易焚毀驅散。她深吸一口氣,縱身躍下,如同赤色的流星,墜入那深不見底、被龍血與怨念染紅的深淵。
裂穀之深,超乎想象。下降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雙腳才踏及實地。穀底光線極其昏暗,隻有岩壁某些發光的苔蘚和礦物提供著微弱的光源。地麵上堆積著厚厚的、由暗紅泥土和破碎龍骨混合而成的淤泥,散發出濃鬱的腐朽氣息。無數巨大如山嶽的龍骨半掩在淤泥之中,形態各異,有的仰天嘶吼,有的蜷縮掙紮,即便死去萬古,依舊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凶威。
更令人心悸的是,空氣中飄蕩著無數肉眼可見的、淡薄卻充滿暴戾與不甘的龍魂虛影。它們發出無聲的咆哮,相互撕咬、吞噬,或在穀中漫無目的地遊蕩,將這片穀底化作了龍魂的修羅場。
曦兒收斂氣息,小心翼翼地在巨大的龍骨間穿行,試圖盡快穿越這片不祥之地。赤蓮之心提供的淨化力場讓她避免了大量龍魂的騷擾,但那些格外強大的、幾乎凝聚成實質的龍魂,依舊會對她投來貪婪而暴戾的目光。
就在她即將穿過一片由數條巨大脊椎骨交錯形成的“骨林”時——
“咚!!!”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來自大地心髒的搏動,猛地從地底深處傳來!整個龍泣之穀為之劇烈一震!淤泥翻騰,岩壁簌簌落下碎石!
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超越了之前所有龍魂的、狂暴到極致的龍威,如同蘇醒的太古凶神,轟然從前方一片最為巨大的、如同山脈般橫亙的龍骨堆下爆發出來!
“吼——!!!”
並非聲音,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本源的、充滿了無盡痛苦與瘋狂暴戾的龍吟嘶吼!這吼聲仿佛蘊含著撕裂神魂的力量,狠狠撞向曦兒的識海!
曦兒悶哼一聲,即便有赤蓮之心護體,神魂依舊如同被重錘擊中,一陣劇痛!腕間的小槿更是光芒急閃,傳遞出痛苦的哀鳴!
前方的淤泥猛地炸開!一條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完全由漆黑如墨的怨念與龍魂本源凝聚而成的——怨靈龍魂,從地底掙紮著探出半個身軀!
它並非實體,卻比實體更加恐怖!身軀完全由翻滾的、粘稠的黑暗與暴戾龍魂構成,無數痛苦扭曲的龍首虛影在它的體表浮現、嘶嚎又湮滅!一雙完全由猩紅暴戾魂火組成的巨眼,如同兩輪血月,瞬間鎖定了曦兒!那目光中,隻有最純粹的、毀滅一切的瘋狂!
這絕非尋常龍魂!這是無數隕落龍族的怨念核心,曆經萬載沉澱融合,所形成的——龍魂孽煞!
“螻蟻…驚擾…沉睡…死!!!” 混亂而狂暴的意念,如同海嘯般衝擊著曦兒的意識!
怨靈龍魂張開那由無盡怨念構成的巨口,一道粘稠的、蘊含著腐蝕神魂與湮滅生機之力的漆黑龍息,如同決堤的冥河,朝著曦兒洶湧噴來!龍息所過之處,空間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那些遊蕩的普通龍魂驚恐地四散逃竄,稍慢一步便被吞噬同化!
快!狠!絕!
這一擊的威力,遠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敵人!甚至隱隱接近了那弑神槍的恐怖鋒芒!
避無可避!
曦兒熔金的眼瞳中赤紅光芒瞬間暴漲!赤蓮之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搏動!她知道,任何遲疑都是死亡!
她雙手猛地合十於胸前!赤蓮印記爆發出璀璨神光!
“赤蓮——淨世!”
轟——!!!
一朵巨大的、完全由赤紅蓮火構成的烈焰紅蓮,瞬間在她身前綻放、怒放!蓮瓣層層疊疊,每一片上都流淌著無數淨化神紋,散發出焚盡諸邪、滌蕩濁世的無上意誌!
漆黑龍息狠狠撞在赤蓮淨世之火上!
嗤嗤嗤嗤——!!!
如同滾油潑雪!充滿怨念與腐蝕力的龍息,在至純至淨的赤蓮火下,被大片大片地蒸發、淨化!刺鼻的腥臭與怨魂的尖嘯響徹山穀!
然而,那龍魂孽煞的力量實在太過龐大!漆黑的龍息仿佛無窮無盡,瘋狂衝擊著赤蓮火!赤蓮劇烈震顫,蓮瓣上的神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曦兒臉色一白,腳下的淤泥瞬間被恐怖的壓力壓得塌陷下去!
僵持!但顯然,曦兒落在了下風!她的力量畢竟初成,難以持久對抗這萬載積累的龍魂孽煞!
“吼!” 怨靈龍魂發出更加狂暴的嘶吼,另一隻巨大的、由怨念凝聚的利爪撕裂虛空,帶著湮滅神魂的力量,狠狠拍向苦苦支撐的曦兒!
就在這危急關頭——
嗡——!!!
一聲蒼涼、古老、卻蘊含著無上生機與鎮壓之力的嗡鳴,陡然從龍魂孽煞身下的那片巨大龍骨堆深處響起!
緊接著,無數道粗壯無比、呈現出生鐵般青黑色澤的——根須,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巨蟒,猛地破開淤泥與骨骸,衝天而起!
這些根須之上,布滿了玄奧無比的天然紋路,散發著一種亙古長存、堅韌不拔的磅礴意誌!它們無視那怨靈龍魂周身翻滾的恐怖怨念,如同精準的囚籠,瞬間纏繞而上!一根纏住拍下的巨爪,數根鎖住噴吐龍息的頭顱,更多粗壯的根須則如同巨網,層層疊疊地纏繞向怨靈龍魂龐大的身軀!
“嗷!!!” 怨靈龍魂發出了驚恐與憤怒的咆哮,瘋狂掙紮!漆黑的怨念試圖腐蝕那些根須,卻發現根本無法撼動分毫!那些青黑色的根須仿佛天生克製它的力量,其上流轉的紋路散發出強大的鎮壓與淨化氣息,死死地將它勒住、壓向地麵!
曦兒壓力驟減,赤蓮火趁機反撲,將剩餘的漆黑龍息徹底淨化。她驚魂未定地看向那些突然出現的巨大根須,眼中充滿了震驚。
這是…什麽?
隻見那些根須的來源,竟是那龐大龍骨堆最下方,一株幾乎與岩石和龍骨融為一體的、通體呈現青黑鐵色、形態古樸蒼勁、不知存活了多少萬年的——古鐵神木!
這株神木並不高大,主幹甚至有些扭曲殘破,仿佛經曆了無盡歲月的風霜與大戰摧殘。但它紮根於龍泣之穀的最深處,根係卻龐大到難以想象,如同無數巨蟒,盤根錯節,深深紮入這片被龍血浸透的大地,甚至…刺穿了那些隕落巨龍的骸骨,與這片土地、這些龍骸徹底長在了一體!
它並非在吸收龍魂怨念,反而像是在…鎮壓!以自身無上生機與堅韌不拔的意誌,化作天然的牢籠,將這穀中最恐怖的龍魂孽煞,死死鎮封於此!
古木盤根,鎮鎖龍魂!
萬載歲月, sienty守護著這片絕地,不讓這恐怖的孽煞出世為禍!
那怨靈龍魂在無數青黑根須的纏繞鎮壓下,發出不甘的瘋狂嘶吼,卻無法掙脫,最終被硬生生地、一點點地拖回了地底深處,隻留下淤泥翻滾的痕跡和逐漸平息的震動。
山穀再次恢複了之前的死寂,隻有那株不起眼的古鐵神木,依舊沉默地矗立在龍骨之中,根須緩緩收回地下,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曦兒站在原地,久久無言。看著那株古鐵神木,看著這片被鎮壓的龍魂絕地,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震撼與敬意。
這世間,並非隻有毀滅與怨念。 亦有默默守護,亙古長存。
她對著那株古鐵神木的方向,深深一揖。
然後轉身,繼續向著穀底另一端的出口,堅定行去。
身後的黑暗中,那株古鐵神木最粗壯的一條根須上,一點微不可察的翠綠嫩芽,悄然探出了頭,在彌漫的龍威怨念中,頑強地舒展了一下葉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