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雪崩掩盡弑神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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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泣之穀的怨念與龍威被遠遠拋在身後,但那沉重壓抑的感覺,卻如同附骨之蛆,久久縈繞不散。曦兒沿著穀底另一側陡峭的岩壁向上攀爬,赤蓮之心平穩跳動,提供著源源不絕的力量,讓她得以輕易抵禦殘餘的精神侵蝕,身形如燕,在猙獰的暗紅岩壁間幾個起落,便穩穩落在了裂穀的邊緣。
    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另一種更加純粹、更加極致的——冰冷死寂所吞沒。
    不再是葬骨荒原那種沉澱了無數怨念的陰寒,也不是龍泣之穀龍血浸透的腥威。而是一種…仿佛連時間、空間、乃至思維都能被凍結的——絕對冰寒!
    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冰原。冰麵並非平滑如鏡,而是布滿了無數巨大無比的、如同被巨神兵刃劈砍過的恐怖裂痕和褶皺。這些冰川如同凝固的驚濤駭浪,層層疊疊,一直堆疊到視野的盡頭,與鉛灰色低垂的天空融為一體。空氣中沒有一絲風,也沒有任何聲音,隻有一種沉甸甸的、足以壓垮靈魂的極致寒冷與寂靜。
    這裏,便是寒玉子口中,比龍泣之穀更加可怕、更加詭異的——“歎息冰壁”。傳說此地是上古冰係神魔的最終戰場,極致的寒意不僅凍結了萬物,更將無數強者的不甘、憤怒、以及最終隕落的歎息都凍結在了這萬古不化的玄冰之中。任何闖入此地的生靈,其神魂都會受到這些被凍結的“歎息”侵蝕,勾起內心最深的恐懼與絕望,最終神魂凍僵,化為冰原的一部分。
    曦兒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腑生疼。她不敢怠慢,立刻催動赤蓮之心,一層溫潤的赤紅光暈自體表浮現,將那無孔不入的極致寒意隔絕在外。同時,她將寒玉子所贈的“冰心符”握在手中,一股清冽的寒意順著手臂湧入識海,讓她精神一振,頭腦愈發清明,有效抵禦著那試圖鑽入靈魂深處的冰凍歎息。
    “這裏…好安靜…安靜得讓人害怕…” 小槿的意念傳來,帶著明顯的畏縮。純淨的世界樹生機在此地受到了極大的壓製,藤鐲的光芒都顯得有些黯淡。
    “跟緊我,守住心神。” 曦兒在心中回應,熔金的眼瞳警惕地掃視著前方那危機四伏的冰原。她能感覺到,這死寂的冰麵之下,隱藏著無數被凍結的、充滿惡意的意念,如同蟄伏的毒蛇,隨時可能暴起發難。
    她邁開腳步,踏上了光滑堅硬的冰麵。每一步都異常小心,赤蓮之力在腳下流轉,產生細微的吸附力,防止打滑。精神高度集中,識海中的冰心符散發出柔和清光,將那些試圖侵入的、冰冷的“歎息”低語一一蕩開。
    冰原廣闊無垠,除了嶙峋的冰崖和深不見底的冰裂縫,似乎空無一物。但這種絕對的寂靜與空曠,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精神壓力。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仿佛在這片被凍結的世界裏,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不知行進了多久,前方出現了一片異常巨大的冰瀑。仿佛曾經有一條浩蕩的冰川河流在此驟然被凍結,形成了高達千丈、層層疊疊、如同玉雕般的巨大冰掛和冰塔林。冰塔林立,形態千奇百怪,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幽藍的光芒,顯得既壯麗又詭異。
    曦兒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這片冰塔林中。就在她繞過一座如同利劍般直刺天空的尖銳冰塔時,她的腳步猛地頓住!
    熔金的眼瞳驟然收縮,死死盯向前方不遠處的一片冰壁!
    那片冰壁異常光滑平整,仿佛被人為打磨過。而就在那冰壁之上,赫然印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巨大創痕!
    那創痕並非刀劈斧鑿,更像是由某種極致鋒銳、極致毀滅的力量瞬間貫穿、侵蝕而成!創痕邊緣的玄冰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琉璃被高溫熔融後又瞬間凍結的扭曲狀態,中心則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漆黑孔洞,散發出令人神魂顫栗的、熟悉的——毀滅氣息!
    是弑神槍! 是那柄在神骸戈壁,幾乎一擊將她徹底湮滅的恐怖凶器留下的痕跡!
    這氣息,她死都不會忘記!
    曦兒的心髒猛地一沉!弑神槍的痕跡…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那柄凶器,或者它的持有者,也曾踏足過這片被遺忘的冰原?!
    她強壓下心中的驚悸,緩緩靠近那道冰壁創痕。越是靠近,那股純粹的毀滅氣息就越是清晰,甚至引動了她胸口那朵赤蓮印記,微微發燙,發出低沉的嗡鳴,那是遇到同級威脅時的本能反應。
    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想要觸碰那創痕邊緣扭曲的琉璃態冰晶。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及冰壁的刹那——
    “嗡……”
    一聲極其細微、卻仿佛來自冰原最深處、來自萬古玄冰核心的——震顫,毫無征兆地傳來!
    緊接著!
    哢嚓嚓——!!!
    以那道弑神槍的創痕為中心,整片巨大的冰瀑,數以千萬噸計的玄冰,發出了不堪重負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碎裂聲!
    那道弑神槍留下的創痕,曆經萬古歲月,早已破壞了這片冰壁最核心的結構平衡!此刻,或許是因為曦兒的靠近,或許是因為她身上殘留的某種氣息引動了弑神槍遺留的毀滅意誌,或許僅僅隻是到了崩塌的時刻——
    一場毀滅性的、足以埋葬一切的——大雪崩,被瞬間引爆!
    “不好!” 曦兒臉色劇變,想也不想,身形瞬間向後暴退!
    然而,太晚了!
    轟隆隆隆——!!!
    如同天穹傾塌!萬雷炸裂!
    整片高達千丈的冰瀑徹底崩塌!無數巨大的、如同山嶽般的冰塊、冰柱、冰塔,混合著億萬噸的積雪,如同憤怒的白色巨神,以一種毀天滅地的姿態,轟鳴著、咆哮著,從四麵八方朝著渺小的曦兒鋪天蓋地地砸落、傾瀉而下!
    視野瞬間被無盡的白色充斥!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幾乎要撕裂耳膜!恐怖的氣浪如同實質的牆壁,狠狠拍打在曦兒身上!
    逃! 必須逃出去!
    曦兒將速度提升到極致!赤蓮之心瘋狂跳動,赤紅色的光暈將她全身包裹,如同一顆逆著白色洪流向上衝擊的流星!她靈活地在如同雨點般砸落的巨大冰塊間穿梭、閃避!
    一塊房屋大小的冰塊擦著她的後背砸落,帶起的罡風刮得她後背生疼! 一根尖銳的冰柱如同巨矛般迎麵刺來,她險之又險地側身避開,冰柱深深插入她剛才所在的位置! 更多的冰雪洪流如同海嘯般從頭頂壓下,要將她徹底吞噬!
    這已非人力所能抗衡!這是天災!是自然的偉力!
    “曦兒姐姐!” 小槿發出驚恐的尖叫,翠綠的光芒拚命閃爍,無數堅韌的藤蔓破開曦兒周圍的冰麵,試圖組成屏障,卻在接觸冰雪洪流的瞬間便被恐怖的力量碾碎!
    冰心符的清光在識海中劇烈搖曳,勉強守護著她不被那震耳欲聾的轟鳴和毀滅景象衝垮心神!
    完了… 難道要死在這裏?被這突如其來的雪崩埋葬?
    不甘!強烈的不甘如同火焰般灼燒著曦兒的意誌!她還沒有找到世界樹!還沒有為父母報仇!怎能就此無聲無息地死在這片冰冷的墳墓?!
    “吼——!!!” 她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赤蓮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試圖在那白色的死亡洪流中,撕開一道生路!
    然而,個體的力量,在大自然的震怒麵前,顯得如此渺小可笑。
    白色的洪流徹底吞沒了她的身影。 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恐怖的衝擊力和壓力從四麵八方傳來,擠壓著她的身體,仿佛要將她碾成齏粉! 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赤蓮之力的防護,瘋狂侵蝕著她的身體與神魂! 意識如同風中的殘燭,迅速黯淡下去…
    最後殘存的感知中,隻有那無窮無盡的冰雪砸落掩埋的轟鳴,以及…那道弑神槍留下的、引動了這場災難的恐怖創痕,在她徹底失去意識前,被更多的、更厚的、萬年不化的玄冰與積雪,層層覆蓋、掩埋…
    所有的痕跡,所有的氣息,所有的掙紮,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毀滅性的大雪崩,徹底…
    掩盡。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 雪崩的轟鳴漸漸平息。 冰原再次恢複了那死寂般的平靜。 隻是地形已然徹底改變。那片巨大的冰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更加龐大、更加臃腫的、由無數破碎冰塊和積雪堆積而成的——全新冰山。
    一切都仿佛被重置。 弑神槍的痕跡,少女掙紮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被深深埋葬在了這萬載玄冰之下,了無痕跡。
    唯有那極致的寒冷與寂靜,永恒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