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賬冊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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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爺……真……真沒有……”
一個死士的聲音帶著虛脫和恐懼,不敢看疤七的眼睛。
疤七死死盯著吳捕頭的屍體,
那圓睜的雙目,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徒勞。
巨大的挫敗感和冰冷的恐懼感像兩隻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哐當!”
魁梧的身軀猛地一晃,手中的斬馬刀重重砸在地上。
而他的身體也踉蹌著就要倒下。
“疤爺!”
旁邊的一名死士眼疾手快,一把架住了他。
另一個手下慌忙撕下還算幹淨的衣襟裏襯,手忙腳亂地用力按壓在疤七肋下那處最深的傷口上。
“疤爺!感覺怎麽樣?”
心腹低吼著,自己也扯下布條去捆紮疤七腰側的傷處。
粗糙的布條勒緊皮肉,帶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但也有效地減緩了血流的速度。
疤七忍不住悶哼一聲,額角青筋暴起,一絲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
陣陣的刺痛讓他混沌的意識,反而更清晰了些。
他咬著牙,沒有推開手下,任由他們粗糙地處理傷口。
目光掃過這片血腥的修羅場,掃過那些開封府捕快的屍體。
最後落在泥濘中依舊瑟瑟發抖、眼神躲閃的於虎身上。
於虎對上疤七那野獸般充血的眼睛,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想往後縮:“疤爺……疤爺!小的……小的……”
疤七沒理會他的哀求,眼神空洞了一瞬,隨即又被一種死灰般的狠戾覆蓋。
他借著心腹的攙扶,勉強站穩,聲音嘶啞得幾乎隻剩氣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把屍體……都扔進河裏……”
他喘了口氣,肋下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帶上……還能動的……還有他,”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的於虎,“回府……”
這回府二字,看似輕飄飄的。
此刻卻重若千鈞,竟像是帶著一種走向末路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剩下的死士們,也是快速地行動起來。
沒人說話,隻剩下拖動屍體的摩擦聲和沉重的腳步聲。
一具具屍體被拋入那深不見底的汴河。
而那河水,也在無聲地接納著死亡。
很快,河灘上隻剩下狼藉的血跡和淩亂的腳印。
一個死士粗暴地把癱軟的於虎從泥地裏拽起來。
混亂之中,於虎的腿不知何時被人打斷了。
此刻,他已然站不住。
幾乎是被拖著帶走的。
而疤七,也在兩個傷勢較輕的心腹攙扶下,艱難地邁開腳步。
每走一步,肋下和腰側都傳來撕裂般的痛楚,讓他幾乎窒息。
走出一段距離,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片染血的河灘,又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汴河水,眼神複雜難明。
那本賬冊……是沉在了這河底?
還是……被某個死鬼臨死前藏到了別處?
巨大的謎團如同這夜色,沉重地壓在他的心頭。
而這,遠比身上的傷口更讓他感到窒息。
他們一行人,如同是從地獄邊緣爬回來的孤魂野鬼,踉蹌著,沉默地隱入河岸蘆葦叢的黑暗之中。
身後,隻留下那條在夜色下靜靜流淌、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汴河。
以及一個足以致命的巨大疑惑——那本賬冊,究竟去了哪裏?
而帶著一身重傷和徹底失敗的消息回去,等待疤七他們的,又將是朱福怎樣的怒火?
“這……隻是開始……”
疤七在心底無聲地對自己說,聲音裏充滿了冰冷的預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
醉仙樓頂層雅間。
醉仙樓頂層雅間內,寧神香的薄煙在凝固的空氣中幾乎失去了流動的跡象。
琉璃宮燈的光芒穩定地灑下,卻驅不散那無形的、沉甸甸的鐵腥氣。
趙桓的手指從紫檀木盒上移開,那單調的敲擊聲終於停止。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沉靜的深潭,落在李孝壽蒼白而緊繃的臉上。
“李府尹,”趙桓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遠處隱約傳來的梆子聲,“州橋一案,本王要的是鐵證如山,更要的是——快。”
李孝壽喉頭滾動,捧著木盒的手心全是冷汗:“殿下明鑒,連夜提審凶徒、整理人證物證、草擬彈章,時間……極為緊迫。”
“縱然臣等拚盡全力,然則凶徒若抵死不招,或需費些周折……”
“抵死不招?”
趙桓嘴角牽起一絲極淡、近乎無形的弧度。
那弧度裏沒有溫度,隻有一種看透世情的冷冽,“王伴伴。”
王若衝立刻躬身:“奴婢在。”
“那州橋所擒的賊首,傷勢如何?”趙桓的目光轉向他。
“回殿下,”王若衝語速平穩,內容卻帶著血腥,“傷勢極重,醫官用了老參吊著,斷了幾處筋骨,失血過多,神誌時昏時醒。”
“刑房的人回報,此人筋骨強健,但眼下這般模樣,若即刻用重刑,恐……恐撐不過半個時辰,反斷了線索。”
“半個時辰……”
趙桓輕輕重複,手指在光滑的桌麵上無意識地劃了一下,“足夠了。”
他抬眼,目光重新鎖定李孝壽:“李大人,你掌刑名多年,當知人性。”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看未必。”
“但這求生之念,乃是天性。”
“尤其……當他知道,他的主子,已經把他當成了棄子,甚至要取他性命滅口之時。”
李孝壽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道:“殿下的意思是……”
趙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王若衝道:“王伴伴,將人提到隔壁空置的雅間。”
“不必用刑!隻需告訴他兩件事。”
“第一,醉仙樓外的死士,已被本王盡數誅滅,包括他那些心腹弟兄,無一生還。”
“第二,”趙桓頓了頓,聲音如同淬了冰,“要有意無意的讓他知道,朱福派了另一批人,剛剛突襲了開封府押送證物的隊伍,目標明確,就是要殺他滅口。”
王若衝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明白了趙桓的用意:“奴婢明白!這就去辦!”
他躬身退下,動作無聲而迅捷。
雅間內隻剩下趙桓與李孝壽兩人,氣氛比剛才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