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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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孝壽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殿下這一手,當真是妙啊!
    這一招,是徹底摧毀那凶徒對朱福的最後一絲幻想和忠誠!
    “殿下……高明。”
    李孝壽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後背已然濕透。
    他意識到,自己先前那點關於“凶徒抵死不招”的擔憂,在殿下麵前顯得如此蒼白。
    趙桓的目光落回紫檀木盒,手指拂過冰冷的木紋:“這賬冊頂端,供奉內廷的記錄,字跡雖刻意模仿,但筆鋒轉折處的遲滯與刻意描摹的痕跡,瞞不過行家。”
    “李大人,你在開封府,當見過無數文書,對此有何見解?”
    李孝壽精神一凜,這是考校,也是點撥!
    他連忙收斂心神,仔細回想賬冊上那幾行刺目的字跡:“回殿下,臣確有所疑。”
    “那幾筆供奉記錄,乍看與前後字跡相仿,然則點畫之間,匠氣過重,少了一貫行筆的流暢圓轉。”
    “尤其是這‘供奉’二字,收筆處刻意頓挫回鋒,反露了形似神非的破綻。”
    “臣鬥膽揣測,此乃……後來添補上去的?”
    “添補?”
    趙桓的手指在“供奉”二字的位置輕輕點了點,“或許吧。”
    “但更大的可能,是有人故意留下這條尾巴,想引拿到這賬冊的人……去碰一碰那不該碰的地方。”
    李孝壽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煞白:“殿……殿下是說……這賬冊本身,也被人做了手腳?”
    “是……是陷阱?”
    他瞬間想到了無數種可能,每一種都足以讓他粉身碎骨。
    “未必是陷阱,”趙桓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銳利,“更像是一塊燙手的山芋,朱勔自己不敢捂,又怕別人捂不住,索性故意留下個引子。”
    “若有人順著這‘供奉’查下去,無論查到什麽結果,他朱勔都能置身事外,甚至……漁翁得利。”
    “若是查不動,他更是高枕無憂。”
    “好一招以退為進,禍水東引。”
    李孝壽聽得心驚肉跳,隻覺得這賬冊上的每一個字都成了噬人的毒蛇,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他捧著木盒的手微微顫抖,感覺那紫檀木的冰涼幾乎要凍僵他的指骨。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極其輕微卻急促的三聲叩響。
    “進。”趙桓道。
    門被推開一條縫,蘇隊將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身上的血跡已經清理幹淨。
    隻是甲胄上,仍有帶著戰鬥後的凹痕。
    “殿下!”
    蘇隊將單膝點地,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絲緊繃,“城內有異動!”
    “一刻鍾前,外城碼頭附近多處廢倉、草料場同時起火!”
    “濃煙衝天,幾乎半個城都能看見!”
    “巡城武侯已被驚動,正趕赴各處。”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凝重:“更蹊蹺的是,這州橋附近,尤其是先前發生刺殺的左近酒肆、腳店、勾欄瓦舍,突然冒出許多閑漢,到處散布流言!”
    “說……說州橋刺殺是開封府抓錯了人,構陷忠良,惹得上麵震怒,這才引發了醉仙樓外的廝殺!”
    “矛頭……隱隱指向府尹大人!”
    李孝壽聞言,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失聲道:“什麽?”
    “構陷忠良?他們……他們竟敢如此顛倒黑白!”
    “看來,他們這是要……這是要把髒水全潑到本官頭上啊!”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憤怒瞬間衝垮了他強裝的鎮定。
    朱福!
    好惡毒的手段!
    一麵派人截殺自己,一麵又在外散布謠言,將自己塑造成構陷忠良的酷吏!
    州橋刺殺和醉仙樓伏擊的血案,反倒成了他李孝壽“構陷”引發的惡果!
    這若傳揚開去,他李孝壽頃刻間便會成為千夫所指,百口莫辯!
    “慌什麽?”
    趙桓的聲音不高,卻像一盆冰水澆在李孝壽頭上,瞬間凍結了他翻騰的怒火和恐懼。
    趙桓看向蘇隊將:“那些縱火點,位置?”
    “稟殿下,”蘇隊將顯然早有準備,語速飛快,“三處在西城,兩處靠近南薰門,皆是人煙稀少之處。”
    “起火點分散,顯然是故意製造混亂,引開巡城兵馬司和開封府的注意!”
    “引開注意……”
    趙桓眼中寒光一閃,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聲東擊西?還是……調虎離山?”
    他目光轉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黑暗,“朱福這條瘋狗,被逼到牆角,開始亂咬人了。”
    “放火造謠,不過是亂人耳目的小把戲。”
    “那他真正的後手是……”
    趙桓的話音未落,雅間的門再次被急促推開!
    而這次,進來的是陳七。
    他臉上帶著一絲驚疑和後怕:“殿下!李大人!方才……方才樓內夥房後巷,抓到一個意圖縱火的潑皮!身上搜出了火折子和引火之物!”
    “哦?”
    趙桓眉峰微挑,“人呢?”
    “已被拿下,就在樓下柴房看押!”
    陳七回道,“此人隻說是自己貪圖醉仙樓庫房財物,想趁亂放火行竊。”
    “但卑職觀其行事,絕非尋常毛賊!”
    “手法生疏,眼神卻凶狠,更像……更像是被人臨時收買,前來試探或製造混亂的棄子!”
    “棄子……”李孝壽喃喃道,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朱福竟然還敢派人來醉仙樓放火?
    他到底想幹什麽?
    或者說,他還有什麽更瘋狂的計劃?
    “試探?”
    趙桓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現,“更像是……投石問路,或者……聲東擊西的最後一環。”
    “他想看看,本王這醉仙樓,到底是不是鐵板一塊。”
    他的目光掃過李孝壽驚魂未定的臉,又看向窗外被遠處火光隱隱映紅的夜空,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火起了,謠言放了,連醉仙樓他都敢伸爪子了……朱福,這是要孤注一擲了。”
    “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而接下來……必然是最瘋狂的一擊。”
    “隻是不知這一招,會落在何處?”
    趙桓的目光重新落回桌麵上那本靜靜躺著的紫檀木盒,指尖緩緩劃過冰冷的木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