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次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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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康三十七年立冬初吉,天未破曉,後山的鬆針上還凝著夜露。老刀的竹哨聲劃破寂靜,采菌隊二十青壯身披藤甲,腰懸竹匕,在祠堂前整隊。張虎的製器隊已在山徑上設好十二處歇腳站,每站備著浸過鬆油的油布與新劈的鬆針,像撒在山間的十二枚鬆針印。
卯時三刻,老刀的竹匕在腐葉堆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看仔細了,菌蓋微卷如孩童拳,柄底沾著鬆針碎屑的,才是頭茬菌。" 他示範著斜切入土,留寸許菌蒂在土中,"去年霜降我在這棵老鬆旁采了七枚,今歲發了十五枚,可見留蒂如留種。"
小虎跟著學握竹匕的力度,突然聽見鬆枝輕響。老刀抬手示意眾人屏息,山風掠過鬆針的聲響裏,混著細微的 "窸窣"—— 是鬆鼠攀樹的動靜。"無妨," 老刀低聲道,"鬆鼠搬菌,恰助菌絲傳播。"
辰時收簍,每隻竹簍中層的鬆針已被晨露沾濕,小虎突發奇想,將最底層的鬆針折成扇形,托住菌菇柄部:"這樣菌蓋不會碰簍壁。" 老刀讚許點頭:"我打獵時用鬆針墊鹿肉,你倒會活學。"
巳時末,四隊在第三處歇腳站休整。張虎正檢查竹簍捆紮,山風突然轉急,鉛雲從西嶺翻湧而來。"山雨欲來!" 老刀的竹哨聲尖銳響起,製器隊迅速用油布裹住馱簍,小虎帶著幾個少年砍來野芭蕉葉,覆在油布之上。
然而雨勢比預想更猛。黃豆大的雨點砸在竹簍上,李二的商隊在狹道受阻,三匹騾子受驚打滑,馱簍翻倒在泥地裏。待眾人搶救時,三簍菌菇已被壓碎,菌蓋破裂處滲出褐色汁液。
"壞了!" 跟隊的周嬸撿起半枚壓爛的鬆菌,突然想起《齊民要術》"壞醬救法":"取酒粕、花椒、鹽鹵,與壞菌同搗。" 她指揮青壯生起臨時灶火,將腐菌去蒂,混著去年的陳醬熬煮,木勺攪動時,鬆脂香竟與醬香交融,凝成琥珀色的膏體。
申時初刻,雨過天晴。張虎蹲在路邊,看著浸透雨水的竹簍發愣。竹篾縫隙裏的鬆針吸飽水分,反而保住了未壓碎的菌菇 —— 這個意外讓他眼睛一亮:"鬆針層疊法!每層鬆針交錯如瓦,既能隔濕又能透氣。" 他當場拆解竹簍,將內層鬆針改作魚鱗狀排列。
歇腳站裏,周嬸的 "雨釀菌膏" 已熬好。她用竹筷蘸著膏體嚐味,鹹香中帶著鬆菌特有的清冽,比尋常菌醢更多了層雨後山林的氣息。"就叫 " 山雨膏 "," 她對林羽笑道,"《齊民要術》裏說 " 濕腐之菌,得火而香 ",不想倒得了妙品。"
冬至前五日,李二的商隊終於抵達州府。山貨行王掌櫃盯著淋濕的竹簍,撚須冷笑:"這般模樣,如何入得貴人眼?" 李二不慌不忙,從牛皮袋取出用油紙單獨包裹的菌脯 —— 三蒸三曬後的菌肉半透明如瑪瑙,在陽光下泛著鬆脂光。
"掌櫃的," 李二撕下半片菌脯,佐以州府名酒 "鬆風釀","您且嚐這滋味。" 王掌櫃挑眉接過,菌脯的鮮香與酒的醇厚在舌尖炸開,竟比尋常下酒菜多了份山野的清潤。他忽然瞥見竹簍上的山紋,與麥穗飛鳥標識隱隱呼應:"這簍子倒是巧,可裝得進城西貴胄的馬車?"
李二趁機展開周嬸的 "山雨膏":"此乃雨中偶得,貴人最喜新奇。" 他壓低聲音,"聚賢樓的大廚昨日嚐過,說要用來配鹿肉炙,您不想試試?"
是夜,山貨行後院,王掌櫃對著鬆明火仔細查看竹簍。張虎改良的荷葉形防雨簷還帶著新鮮竹香,簍底的 "鬆針層疊法" 讓他嘖嘖稱奇:"山野之工,竟有這般巧思。" 他大筆一揮,在契約上畫押,首批五十簍菌脯、二十壇菌醢,就這樣叩開了州府的商路。
冬至前夜,牛角村的曬穀場飄著細雪。老刀在神農祠前 reunt 當日險情,張虎展示著改良的竹簍,周嬸則將 "山雨膏" 的製法刻在陶片上。小虎摸著簍身新刻的 "鬆針紋",忽然想起雨中搶救菌菇時,鬆針上的雨珠曾在竹簍山紋上折射出七彩光 —— 那或許就是土地給耕者的啟示。
林羽在竹簡上記下:"初次采摘,得三益:一曰留蒂護種,二曰鬆針層疊,三曰變廢為寶。《齊民要術》雲 " 人善治之,則畝益三鬥 ",於山珍亦然。" 他望向案頭的 "山雨膏",膏體表麵凝結的鹽霜竟自然形成鬆菌形狀,恍若天成。
雪粒子打在窗欞上,遠處傳來商隊歸程的駝鈴聲。此次雖損三簍,卻換得 "山雨膏" 的意外之喜,更讓李二在州府打開了高端市場的門縫。林羽忽然明白,耕者與山珍的緣分,從來不是順遂無波,而是在風雨中學會與土地對話,在意外裏懂得變通則久。
當更夫敲響子時的梆子,張虎還在器械組改良竹簍,老刀的旱煙杆明滅如星,周嬸在工坊調配 "山雨膏" 的新配方。後山的老鬆在雪中靜默,樹根處的菌絲正吸收著雨水與鬆針的養分,為來年的菌菇盛宴默默蓄力 —— 就像牛角村的耕者,在初戰的得失中,已悄然踏上了與山珍共生共榮的長遠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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