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慎思堂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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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百姓在田頭堆砌僵蝗時,治蟲坊的菌窖裏,虎娃舉著鬆明火把巡視,鹿皮靴突然踢到牆根鬆動的青磚。火星濺在新翻的土痕上,照見半截蝗蟲翅甲嵌在磚縫裏,翅脈間凝著暗紫色的斑痕 —— 那是蝕心菌毒特有的黴斑。「阿爹!」虎娃的呼喊驚飛了梁上的蝙蝠,正在校勘《蟲災應對三十二式》的王遠手中狼毫一頓,筆尖在絹帛上洇開墨團。
菌窖內寒氣逼人,王遠接過虎娃遞來的翅甲,指尖剛觸到毒斑便感到刺痛。陶製驗毒盤早已備好,盤底塗著塞北火鱗菌核熬製的赤色黏液,盤心刻著北鬥與南鬥交疊的紋章。當翅甲落下,赤色黏液突然沸騰,騰起的紫煙竟在空中凝成慎思堂的菌紋圖騰 —— 三簇交纏的蝕心菌,正是三年前在塞北凍土窖見過的標記。
「借蝗投毒,故技重施。」王遠望著盤中漸漸收縮的紫煙,隻見白僵菌網從牆基的磚縫裏爬出,銀白菌絲如活物般裹住毒斑,發出「滋滋」的輕響。這道防線是他仿照塞北菌牆所建,每塊青磚都浸過白僵菌母液,磚縫間埋著碾碎的火鱗菌核,此刻正上演著寒溫二菌聯手殺毒的戲碼。
翅甲根部的墨字在火光下顯形,「寒」字的冰棱紋與「溫」字的火痕紋交疊,正是慎思堂對寒溫菌術的試探。王遠忽然想起去年在江淮公堂,慎思堂細作曾用類似暗號聯絡,指尖不自覺撫過袖口的舊疤 —— 那是當年被蝕心菌毒劃傷的印記。「他們想試試咱們的菌防是寒強還是溫強,」他將翅甲收入鉛盒,「卻不知真正的防線,在寒溫相濟之處。」
三日後,江淮各州府的蝗厭草間,多了排半人高的木樁。這些「冰火警示樁」用塞北火山岩與江淮水曲柳製成,火山岩中嵌著火鱗菌核,水曲柳木縫填滿白僵菌芽胞,樁頂刻著陰陽魚紋,正是王遠根據《周易參同契》設計的「寒溫互濟陣」。「火核引毒,菌芽殺毒,」他向虎娃演示,「若有毒菌靠近,火山岩的溫熱會激醒白僵菌,形成方圓三丈的滅菌區。」
秋分那日,江淮的田埂堆起十丈高的僵蝗山,蝗蟲翅甲在陽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匠人戴著浸過菌液的葛布手套,將蝗屍倒入腐葉堆,白僵菌粉隨翻動的蟲屍揚起,竟在腐堆上空形成淡淡虹光。十日後開堆時,腐葉已化作油潤的膏泥,埋入麥田的冬小麥種子剛露頭,便比往年粗壯三分。
陳老漢蹲在麥田裏,望著泛著銀藍光澤的麥葉,忽然想起懸網陣初成那日,王遠曾用狼毫在網繩上畫過的符紋。此刻麥根處的白僵菌絲正與蝗蟲屍身殘體纏繞,形成肉眼可見的共生環,恰似當年懸網陣上僵蝗與菌絲的相依相存。「原來治蟲的最高境界,是讓蟲災變成肥源,」他喃喃自語,手指劃過麥葉上的露水珠,水珠裏倒映著遠處田畔的馴鹿毛簾。
小雪節氣,運河水麵結著薄冰,塞北的馴鹿毛簾已褪成淺灰,卻仍在凜冽的河風中沙沙作響。王遠站在治蟲坊的二層閣樓,借著雪光補繪《蟲災應對三十二式》。新圖的右下角,他特意畫了隻銜著蝗屍的寒鴉,鴉爪踩著白僵菌網,遠處的蝗厭草根係正吸收著蟲屍養分 —— 這是他觀察月餘的「菌鴉共生」細節,寒鴉啄食僵蝗時,會將菌絲隨糞便播撒到更遠的荒灘。
狼毫在「菌蝗共生圖」的空白處落下,他忽然聽見樓下傳來虎娃的驚呼。跑下樓時,見虎娃正舉著片新收的僵蝗翅甲,翅脈間竟自然形成「共生」二字的紋路 —— 這是白僵菌在蟲屍上留下的生長痕跡。「天地自有妙筆,」王遠摸著翅甲上天然的菌絲紋,「咱們不過是幫著磨墨罷了。」
雪越下越大,治蟲坊的銅鍾敲響三更。王遠將新繪的圖卷收入樟木箱,箱底墊著塞北的馴鹿皮與江淮的稻殼,兩種氣息在密閉空間裏漸漸交融。窗外,馴鹿毛簾的影子被雪光拉長,映在菌窖的磚牆上,竟與「冰火警示樁」的陰陽魚紋重合。他忽然明白,慎思堂的試探從未停止,但隻要寒溫二菌的共生之道還在,隻要農人與天地萬物的契約還在,這道由智慧與敬畏築成的防線,便永遠不會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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