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般若堂看看。”
    陳晨沒有給他們太多震驚的時間。
    眾人懷著一種說不清的心情，腳步沉重地走進了旁邊的般若堂。
    這裏沒有塑像，隻有一排排頂天立地的巨大書架，一直延伸到大殿深處，看不到盡頭。
    書架上，整齊地碼放著一卷又一卷的經卷複製品，黃色的卷軸，錦緞的封麵，在燈光下連綿不絕，形成一片浩瀚的書海。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六百卷，《大菩薩藏經》二十卷，《瑜伽師地論》一百卷……”
    李泰走到一個書架前，看著上麵的標簽，下意識地一個個念了出來。
    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幾十上百卷的浩瀚篇幅，而這樣的書架，布滿了整個殿堂。
    小兕子和小城陽看不懂這些，但也被這氣勢驚住了，她們仰著小臉，小聲地問。
    “橙紙吖，這裏麵，都是玄奘法師一個人帶回來的書嗎？”
    “是啊。”陳晨摸了摸她們的頭。
    “都是。”
    良久，李泰才從那浩如煙海的卷軸上收回視線，喉嚨幹澀地吐出幾個字。
    “一人之力，竟至於斯。”
    .........
    眾人退出了玄奘院，重新站在了廣場上，已是中午。
    “咕嚕嚕……”
    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莊嚴肅穆的沉思。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小兕子正滿臉通紅地捂著自己的小肚子，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了長孫皇後的懷裏。
    這一聲，仿佛一個開關，瞬間將眾人拽回了現實。
    長孫皇後莞爾一笑，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背。
    “逛了這許久，是該餓了。”
    “先生，這附近可有食肆？”
    李世民也感覺腹中空空，精神上的巨大消耗，遠比身體的勞累更讓人疲憊。
    “當然，帶你們去嚐嚐本地的特色。”
    不多時，眾人便坐在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飯館裏。
    一碗油潑的褲帶麵端上來，寬得像腰帶的麵條上，鋪滿了紅亮的辣子，滋啦一聲熱油澆下，香氣撲鼻。
    李世民看得新奇，學著陳晨的樣子，夾起一根，隻覺得酣暢淋漓，胃口大開。
    小兕子和小城陽兩個小家夥捧著肉夾饃，吃得滿嘴是油。
    李治在一旁專心致誌地對付著碗裏的麵，小臉都快埋進去了。
    一頓飯，吃得暢快。
    飯後，眾人坐著稍作休息。
    “先生，下午我們去何處？”
    長孫皇後替精力已經恢複的孩子們問了出來。
    “去個輕鬆點的地方吧。”陳晨想了想。
    “去秦嶺野生動物園怎麽樣？”
    “動物園？”
    李泰第一個出聲，臉上帶著探究。
    “何解？是圈養百獸的苑囿？”
    在他看來，這與皇家在上林苑中圈養珍禽異獸，並無不同。
    “尋常百姓也能見？”李承乾的關注點卻不同。
    那些從西域、南洋進貢來的獅子、孔雀，都是皇家的私產，是國威的象征，豈能輕易示人。
    “不完全一樣。”陳晨解釋道。
    “皇家苑囿是供帝王遊獵玩賞。”
    “而動物園，更多的是為了保護這些野獸，並讓尋常百姓也能見到它們，了解它們。”
    李世民也來了興趣。
    他自己的百獸苑裏，奇珍異獸不少，但聽陳晨的意思，這個“動物園”似乎是另一番光景。
    “那裏的動物，種類比伯父您宮裏的還要多上不少。”
    “而且不是關在狹小的籠子裏，是讓它們生活在模擬其原本生存環境的廣大區域裏。”
    長孫皇後心思細膩，她從這個新名詞中捕捉到了一絲熟悉感，柔聲開口。
    “先生所說的這個動物園，可是與之前的海洋館類似？”
    “可以這麽理解，一個是水裏的，一個是陸上的。”陳晨打了個響指。
    “那……那裏有我們沒見過的小動物嗎？”
    李治還有李泰滿是期待。
    “自然是有的。”陳晨笑著回答。
    這話小城陽可不依了。
    她小嘴一撇，小手叉腰，鼓著腮幫子。
    “才不是呢！阿耶的園子裏才是什麽都有！”
    “有威風的大獅子，還有會開屏的漂亮鳥兒！還有從很遠很遠地方來的駱駝！”
    小兕子也在一旁用力點頭附和，給姐姐壯聲勢。
    “對！阿耶的最厲害！”
    在兩個小公主心裏，她們的父親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他的東西，自然也是天底下最好的。
    陳晨看著兩個一臉“我阿耶天下第一”的維護父親的小家夥，不禁莞爾。
    他也不爭辯，隻是把問題拋了回去。
    “那……咱們比一比？”
    “好噠，就比一比！”
    小城陽立刻應下，毫不示弱地揚了揚下巴。
    “哦？”
    李世民原本隻是聽得有趣，此刻被女兒們這般維護，心中溫暖的同時，也被徹底勾起了興致。
    他身體微微前傾，看向陳晨，話語裏帶著幾分帝王的自矜和不經意流露的好勝。
    “先生如此自信，莫非那動物園裏的珍獸，還能比朕的上林苑更多？”
    在他看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全天下的奇珍異獸，最終都會匯集到長安，呈到他的麵前。
    一個小小的動物園，憑何能擁有超越皇家的收藏？
    “伯父，去了，您就知道了。”
    “保證讓你們大開眼界。”
    究竟是何等景象，才擔得起“大開眼界”這四個字。
    “好！”
    “那朕今日，便要親眼去見識見識！”
    他回頭看了一眼兩個躍躍欲試的女兒，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也讓朕的兩位小公主，當一回評判，看看究竟是阿耶的苑囿更勝一籌，還是先生的動物園別有洞天。”
    “好耶！”
    小兕子和小城陽頓時歡呼起來，拉著李世民的衣角又蹦又跳，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發。
    倒是李承乾和長樂公主，他們對此倒沒有太大的感覺。
    李承乾的腦子裏，還在回響著玄奘的宏大場麵。
    而長樂，雖然感興趣，卻也不大。
    但看著弟弟妹妹們興奮的模樣，他們也沒有掃興。
    眾人再次出發。
    這一次，沒有再乘坐的士，陳晨直接叫來了一輛大巴。
    車輛無聲地滑行在寬闊的馬路上，朝著南邊的秦嶺山脈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