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市執法司，位於城西一片戒備森嚴的建築群中。黑石壘砌的高牆銘刻著鎮邪符文，門口佇立的石狴犴怒目圓睜，本該是肅穆威嚴之地，此刻卻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酒氣與奢靡氣息。
    尤映涵準聖巔峰偽金丹）手持那枚劣質的“保”字木牌，在執法司小吏收了靈石）的引領下，穿過重重院落，來到內堂。他要見的，正是那位獨眼狼口中“拜把兄弟”、黑狼幫的保護傘——執法司主事，劉能。
    內堂布置得富麗堂皇，靈玉鋪地，檀香嫋嫋。主位上，一個身著六品青鸞補服、身材臃腫如球的中年男子正斜倚在鋪著雪白妖獸皮毛的太師椅上，滿麵油光，醉眼惺忪。他左右各摟著一名衣著暴露、眼神妖媚的煉氣期女修，麵前案幾上擺滿了珍饈異果、靈酒佳釀。此人正是劉能，元嬰初期修為，氣息虛浮，顯然丹藥堆砌而成。
    尤映涵的到來打斷了劉能的享樂。他眯著醉眼，不耐煩地掃了一眼尤映涵那身寒酸打扮和手中的木牌，又看了看小吏遞上的一個鼓鼓囊囊的儲物袋裏麵是尤映涵剛“繳納”的五百靈石“罰款”），這才懶洋洋地揮揮手，讓女修退下。
    “你就是那個打傷獨眼狼的愣頭青？” 劉能打了個酒嗝，一股腥臭的酒氣撲麵而來，“膽子不小啊！敢動我劉某的人？”
    尤映涵麵無表情，將那塊木牌輕輕放在劉能麵前的案幾上：“劉主事，此牌乃城門守衛熊姓兵卒所賜，言稱持此牌可免盤查。然下官入城不過半日，先遭城門十倍勒索，再遇坊市幫派強收‘保護費’，後於酒樓目睹黑狼幫行凶勒索，出手製止，反被貴司以‘擾亂秩序’之名重罰五百靈石。敢問劉主事，這秦嶺市，這帝國律法，在您治下，究竟為何物？”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能刺破這滿堂的奢靡酒氣。
    劉能愣了一下，隨即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拍著肥厚的肚皮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渾身肥肉亂顫：
    “哈哈哈！律法？律法？！小崽子，你怕是剛下山，還沒睡醒吧？” 他指著尤映涵，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在這秦嶺市，老子說的話，就是律法！老子放個屁，都比那金鑾殿上的聖旨香！”
    他抓起案幾上的木牌，隨手丟給旁邊一個侍立的親信金丹後期）：“熊瞎子？一個看門狗罷了！他的牌子？擦屁股老子都嫌硬！”
    他又掂了掂那袋靈石，隨手丟進身後一個巨大的寶箱裏，裏麵早已堆滿了各色靈石、珠寶：“至於你？打了老子的狗，罰你五百靈石是給你臉！怎麽？不服氣？還想跟老子講道理？”
    他猛地收斂笑容，肥胖的臉上橫肉堆起，眼中射出陰冷狠毒的光：“老子看你修為還行，金丹初期，也算個勞力。這樣吧，留下你的儲物袋，再簽下這份‘自願’賣身礦坑五十年的契約書，今天這事就算揭過！否則…” 他陰惻惻地一笑，身後幾名氣息凶悍的親信兩名金丹後期，一名金丹巔峰）同時向前一步，強大的靈壓混合著殺氣鎖定了尤映涵！
    圖窮匕見！ 不僅要榨幹他最後的價值，還要將他打入地獄般的礦坑！
    尤映涵靜靜地看著劉能那張因貪婪和權力而扭曲的肥臉，看著他身後那些如同豺狼般凶惡的親信。心中那因女媧點化而生出的、對“人道”的茫然探尋，在這一刻被一種冰冷的、徹骨的荒謬感和暴怒徹底取代！
    這就是他治下的官員！這就是他仙秦帝國的基石！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蛀蟲橫行，敲骨吸髓，視律法如無物，視百姓如豬狗！而他，堂堂仙秦之主，竟在自己的疆土上，被一個螻蟻般的貪官，逼到了要簽賣身契的地步？！
    怒極反笑！
    尤映涵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那笑容中，沒有了帝王的威嚴，沒有了準聖的漠然，隻剩下一種洞穿一切醜惡、即將降下毀滅的平靜。他緩緩抬起手，指向劉能。
    “劉能，”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仿佛帶著萬載寒冰的重量，“你可知…朕是誰？”
    “朕？” 劉能先是一愣，隨即仿佛聽到了更大的笑話，笑得更加癲狂，“哈哈哈！朕？！你是朕？那老子就是玉皇大帝！小崽子，嚇傻了？開始說胡話了？！”
    他身後的親信也發出哄堂大笑，如同看一個瘋子。
    尤映涵無視那些嘲笑，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盯著劉能，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朕，乃仙秦之主，大秦皇帝——尤映涵！”
    轟——！
    仿佛一道無形的驚雷在堂中炸響！所有的笑聲戛然而止！
    劉能臉上的肥肉瞬間僵住，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急劇收縮！他死死盯著尤映涵，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卻隻看到那雙深不見底、如同蘊含宇宙星海的冰冷眼眸！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言喻的恐怖寒意瞬間將他吞噬！他想起了關於那位至尊的種種傳說，想起了那雙裁決生死的龍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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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怎麽可能？！皇帝陛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偽裝成一個金丹散修？！這一定是假的！是幻術！是恐嚇！
    “放…放屁！” 劉能猛地跳起來，因恐懼而聲音尖利變形，色厲內荏地嘶吼，“哪來的瘋子！竟敢冒充聖上？！這是誅九族的大罪！給老子拿下！拿下他！死活不論！殺了他！！”
    極致的恐懼化作了瘋狂的殺意！他必須殺了眼前這個人！不管他是誰！知道得太多了！隻有死人才能讓他安心！
    “殺——！！” 劉能身後的三名金丹親信雖然也驚疑不定，但主子的命令就是天！三人毫不猶豫，各自祭出法寶飛劍，催動最強殺招，三道淩厲無匹、足以轟殺普通金丹巔峰的毀滅性光芒，撕裂空氣，朝著尤映涵當頭罩下！同時，堂中布置的幾道困敵禁製瞬間激活，化作數條能量鎖鏈，纏繞向尤映涵四肢！
    劉能肥胖的身體則急速後退，同時捏碎了一枚傳訊玉符，尖叫道：“有刺客！冒充聖上！速來護駕！！” 他要調動整個執法司的力量，甚至城防軍，務必將此人碾成齏粉！
    麵對足以讓任何金丹修士瞬間灰飛煙滅的圍攻，尤映涵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他甚至沒有看那三道致命的攻擊，隻是平靜地看著狀若瘋魔的劉能，眼中最後一絲屬於“人”的複雜情緒褪去，隻剩下純粹的、屬於準聖的冰冷與漠然。
    就在那三道攻擊即將臨體、能量鎖鏈即將加身的刹那——
    “放肆——！！！”
    一聲如同九天驚雷般的暴喝，驟然在整個執法司上空炸響！聲音中蘊含的無上威嚴與恐怖威壓，瞬間讓整個秦嶺市的靈氣都為之凝固！所有正在運轉的法陣、符籙、法器盡數失靈！那三道攻向尤映涵的淩厲光芒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巨牆，無聲無息地湮滅！纏繞而來的能量鎖鏈寸寸崩斷！
    劉能和他那三名金丹親信，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胸口，齊齊噴出鮮血，慘叫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
    一道身著玄黑色猙獰龍紋重鎧、如同鐵塔般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尤映涵身前。他單膝跪地，頭顱深深低下，聲音因激動和憤怒而微微發顫：
    “末將護駕來遲！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來人正是尤映涵的貼身近衛首領——龍驍！大羅金仙初期修為！他雖被尤映涵嚴令不得靠近幹擾其“體悟”，但始終在萬裏之外以秘法遙遙感應。當感應到陛下遭遇圍攻、甚至那絲被強行壓製的帝威本能泄露時，他哪裏還顧得上命令？撕裂空間，瞬息而至！
    整個內堂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劉能如同爛泥般癱在牆角，渾身骨頭不知斷了多少根，口鼻不斷溢出鮮血和內髒碎片。他驚恐欲絕地看著那個跪在“金丹散修”麵前、如同神魔般的重甲將軍，感受著對方身上那比州牧大人還要恐怖千萬倍的浩瀚氣息…再聯想到那句“護駕來遲”…
    “陛…陛下…？” 劉能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絕望和難以置信，如同瀕死的魚一般翕動著嘴唇，發出微弱的氣音。他最後的僥幸徹底粉碎！那個被他勒索、被他罰款、被他逼著簽賣身契的“金丹散修”…竟然真的是…仙秦之主？！他竟然對著皇帝陛下喊打喊殺？！
    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讓他徹底崩潰！
    尤映涵沒有看跪地的龍驍，也沒有看那些癱軟如泥的螻蟻。他的目光落在劉能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肥臉上，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如同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劉能，你剛才說…朝中有人？是誰？”
    劉能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發出扭曲的光芒，用盡最後力氣嘶喊道：“陛下！陛下饒命！下官…下官是冤枉的！都是…都是京畿轉運使王大人！王德祿王大人指使的！他…他是我表舅！他讓我這麽幹的！他說天高皇帝遠…他說…呃！”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龍驍甚至沒有回頭，隻是隨意地反手向後一揮袍袖！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禦的恐怖力量瞬間降臨！
    如同拍死一隻蒼蠅！
    砰！！！
    一聲沉悶的爆響！
    劉能那肥胖的身體，連同他身下的地麵，瞬間被拍成了一灘混合著碎骨、爛肉和血漿的、深陷地底數尺的肉泥餅！連元嬰都沒來得及逃出，便徹底形神俱滅！腥臭的血霧彌漫開來，濺滿了富麗堂皇的內堂牆壁！
    那三名金丹親信目睹此景，連慘叫都發不出，直接兩眼一翻，生生嚇暈過去，其中一人更是道心崩潰，修為盡廢！
    尤映涵看著地上那灘刺目的血肉泥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聞著那濃鬱的血腥味，感受著龍驍身上那大羅金仙的恐怖氣息，以及外麵因龍驍降臨而陷入死寂和恐慌的整個執法司…
    這就是力量。絕對的力量。可以輕易碾碎一切規則、律法、陰謀、螻蟻的力量。
    他剛剛還在秦嶺市街頭被小吏勒索，被幫派欺壓，被騙子算計，被貪官圍殺，被迫繳納罰款…像一個真正的、無力反抗的“微末”生靈，承受著來自“人道”的冰冷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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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他隻需一個念頭，甚至無需自己動手，一個眼神，就有人替他碾死所有冒犯者，如同拂去塵埃。
    這強烈的反差，如同最鋒利的冰錐，刺入他破碎的道心。
    “王德祿…” 尤映涵低聲重複了這個名字，京畿轉運使，正三品大員，掌管著進出京畿的物資命脈，位高權重。
    “龍驍。”
    “末將在！” 龍驍依舊跪地，頭顱低垂。
    “查。” 尤映涵的聲音冰冷無波，“秦嶺州，從州牧到城門吏。京畿，從王德祿往下三族，往上三代師承。所有與劉能有勾連者，所有涉貪腐、亂法、結黨營私者…”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那灘血肉，如同看一塊肮髒的抹布：
    “…誅。”
    一個字，輕描淡寫，卻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甚至可能引發整個京畿官場的地震！
    “末將遵旨！” 龍驍毫不猶豫，眼中寒光爆射。
    尤映涵不再看這汙穢之地，轉身，步履從容地向外走去。玄黑色的龍紋重鎧侍衛如同最忠誠的影子，無聲地跟在他身後。
    他走過癱軟的執法司小吏，走過嚇傻的仆役，走過聞訊趕來卻跪滿一地、瑟瑟發抖的執法司官員…
    陽光透過高窗，照在他洗得發白的藏青道袍上，也照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
    女媧要他感悟的“人道”，那微末的“薪火”，他體會到了。冰冷、汙濁、充滿了絕望的啃噬。
    而此刻，他動用的，是屬於帝王的“天道”——冰冷、高效、毀滅性的裁決。
    人道如蟻，天道如爐。
    這微弱的薪火，究竟該如何在冰冷的天道洪爐中，不被熄滅，反而…燃成燎原之勢？
    他破碎的道心，在那灘血肉的映照下，似乎有了一絲更加沉重、也更加冰冷的明悟。秦嶺市的血，隻是開始。他這趟“體悟”之旅，注定要以無數人的屍骨，來鋪就那條通往“人道聖境”的荊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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