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青路麵蒸騰著硫磺味的熱氣，小北踉蹌著扶住路邊的電線杆。
    掌心剛愈合的燙傷被龍爪紅痕重新撕裂，滲出的血珠滴在井蓋上發出滋滋聲。
    問天半個身子壓在她肩頭，殘破的唐裝領口裏露出鎖骨處的青色刺青——那團墨跡正隨著脈搏詭異地蠕動。
    "三清觀方向。"問天突然掐住她虎口，"地脈震動在城西古董街。"
    小北抬頭望向霧蒙蒙的月亮，想起溶洞崩塌前青鸞用翡翠碎片投射的虛影。
    網紅道觀的鎏金匾額在記憶裏搖晃，與此刻手背灼燒感形成某種詭異的共振。
    她反手扣住問天腕脈，突然發現這位風水宗師的心跳竟比常人慢三倍。
    子時三刻的城西古董街靜得瘮人。
    整排仿古建築的門窗都貼著黃符，符紙上用朱砂畫的鎮宅咒語全部倒著書寫。
    小北踢開腳邊翻倒的銅香爐，爐灰裏混著的槐木屑突然聚成箭頭，直指街尾那盞忽明忽暗的紅燈籠。
    青鸞的銀發在燈籠下泛著冷光。
    她赤足踩著青石板上未幹的血跡，腰間綴滿青銅鈴鐺的裙擺紋絲不動。
    當問天的影子剛觸及翡翠羅盤投下的光幕，那些懸浮在空中的綠色光斑突然化作萬千牛毛細針。
    "閉眼！"小北拽著問天後撤半步，鞋底的五帝錢應聲彈出。
    銅錢在空中碰撞出七星連珠的軌跡，卻在對上光幕的瞬間全部鏽蝕成粉末。
    問天左眼的白翳突然滲出血絲，他徒手抓向光幕的動作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
    劇痛來得比預想更狠厲。
    小北聽見骨頭碎裂的脆響，卻見問天的手指完好無損——那些綠光竟在灼燒魂魄。
    陰風從地磚裂縫裏卷出腥臭的紙灰時，她才驚覺背後襲來的殺機。
    銅錢劍裹挾的黑霧已凝成鬼爪，距離她後心隻剩半寸。
    鞋跟碾碎青磚的刹那，小北突然讀懂問天嘶吼的含義。
    龍鱗紋磚縫裏的地氣如同蘇醒的巨蟒，順著她腳踝攀附而上。
    那些被銅錢劍震落的碎磚竟自動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將陰風堂堂主困在陣眼中央。
    "遊龍陣要踩龍脊！"問天咳著血沫按住小北肩頭。
    兩人錯步交錯的瞬間，地磚下的龍脈之氣轟然噴湧。
    陰風堂堂主的道袍突然自燃，銅錢劍在慘叫聲中解體成鐵屑，被磚縫裏探出的青色藤蔓盡數吞噬。
    青鸞的冷笑刺破夜色。
    她腕間的青銅鈴鐺突然齊聲炸裂，翡翠羅盤爆出的翠光如毒蛇吐信。
    小北正要拽著問天避開，卻發現他的瞳孔正倒映出自己手背的龍爪紅痕——那痕跡竟與羅盤表麵的卦象完全吻合。
    "王承運！"青鸞的尖叫帶著金屬刮擦般的顫音。
    三道翠光貫穿問天後背時，小北看清了他後頸浮現的篆體刺青。
    染血的翡翠碎片在空中凝成鎖鏈形狀，而櫃台坍塌揚起的塵霧裏，傳來龍脈逆流的轟鳴聲。
    小北的五指幾乎要捏碎青銅龍首的獠牙，碎屑在掌心劃出細密的血線。
    問天最後那句話混著血腥氣卡在她喉嚨裏——櫃台坍塌揚起的塵霧中，她分明看見青鸞腕間閃過九瓣蓮紋刺青。
    "遊龍走乾位！"廢墟裏傳來問天的暴喝。
    小北踩著滿地碎瓷片騰空躍起，青磚縫裏鑽出的藤蔓突然纏住她腳踝。
    那些翡翠鎖鏈虛影擦著耳際掠過時，她突然想起溶洞裏問天教她的地脈逆行口訣。
    沾血的龍首碎片狠狠紮進槐木梁柱，小北借著反衝力倒翻上房梁。
    瓦片在鞋底碎裂的瞬間，她終於看清整條古董街的布局——歪斜的招魂幡連成北鬥倒懸的陣型，每家店鋪門前埋著的黑狗骨正汩汩滲出陰煞。
    "原來你們把龍眼穴改成了養屍地！"小北扯斷纏在手腕的翡翠鎖鏈，碎玉劃破指尖的刹那，掌心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微型羅盤。
    當血珠滴落在問天先前布下的七星陣眼時，整條街的地磚突然如活物般蠕動起來。
    青鸞的銀發被暴漲的地氣吹得狂舞："王家小兒教出來的徒弟，倒會些雕蟲......"話音未落，她腰間青銅鈴鐺突然齊聲爆裂。
    小北驚覺自己掌心的翡翠碎片正在吞噬那些翠色光斑，就像溶洞裏的龍脈吞噬月光。
    瓦礫堆裏突然射出三道青銅釘，問天的殘破唐裝擦著小北麵門掠過。
    他左手結的鎮山印泛著青光，右手指尖懸著的血珠竟牽引著整條街的地脈走向。
    當青鸞的翡翠羅盤與血珠相撞時，小北終於聽見龍吟。
    那是從地底三萬丈傳來的轟鳴。
    青銅龍首突然掙脫小北的掌控，在半空炸成齏粉。
    粉塵裹著晨霧凝成九條虯結的地脈虛影，將青鸞的翡翠羅盤絞成碎片。
    小北在氣浪中翻滾著撞破櫥窗，後背壓碎的博古架裏突然滾出半截刻滿殄文的龜甲。
    "龍涎養煞......"問天的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
    小北攥緊嵌著翡翠碎片的掌心，刺痛感突然變成灼燒的篆體符文。
    當她掙紮著爬出廢墟時，晨霧裏的古董店已化作滿地冒著青煙的瓦礫，空氣裏漂浮著某種深海生物腐爛的甜腥。
    陰風堂堂主的銅錢劍殘片正在她腳邊緩慢鏽蝕，鐵屑聚成的詭異圖案酷似問天後頸的刺青。
    小北彎腰時，發現某塊翡翠碎片背麵刻著半朵九瓣蓮——與青鸞腕間刺青不同的是，這朵蓮花的蕊心蜷曲著龍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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