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往事翻湧心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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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最後一場雨在淩晨停了。回春堂的青瓦上還掛著水珠,順著簷角滴進青石板的凹坑裏,“叮咚”聲像極了心跳。賀總坐在密室的紅木椅上,手裏攥著那本泛黃的日記本,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日記本的封皮是深褐色牛皮紙,邊角卷翹,扉頁上用鋼筆寫著“振宇手劄 1965”。賀總的指尖輕輕撫過字跡,墨色已暈成淺灰,卻仍能辨出當年的鋒芒。這是父親留給他的最後一件遺物——三年前母親去世時,他在舊宅閣樓的樟木箱底找到的。
“1965年春,與阿寧初遇於上海醫學院。她穿月白旗袍,發間別著梔子花,說‘賀醫生,我要學西醫,像你一樣救人’。”
賀總的喉結動了動。他從未聽父親提起過這段往事。記憶裏的父親總是嚴肅的,坐在藤椅上翻醫書,連母親的名字都很少提及。此刻日記裏的字跡鮮活得像電影鏡頭:年輕的賀振宇穿著白大褂,站在實驗室裏,玻璃器皿折射的光映在他鏡片上;轉角處,穿月白旗袍的女孩抱著一摞《西醫學概論》,發梢沾著雨珠,正踮腳夠書架頂層的《病理學》。
“阿寧的手很巧。”賀總的目光停在某一頁,“她能在顯微鏡下看清細胞的紋路,卻總把注射器的針頭紮偏。我總笑她‘女孩子的手該拿繡花針’,她就追著我打,藥棉球沾了我一襯衫。”
蘇瑤輕輕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指溫涼,像片落在宣紙上的雪。“你父親寫了很多……關於阿姨的事。”她的聲音很輕,怕驚碎了這脆弱的回憶。
賀總翻到1967年夏的一頁,字跡突然潦草起來:“阿寧懷孕了。她說不想要孩子,說‘我們還沒準備好’。我求她,說‘給我個機會,讓我當爸爸’。她哭了,說‘振宇,你不懂,有些事比當爸爸重要’。”
“什麽事?”沈煜湊過來問。他站在密室門口,西裝搭在臂彎,目光沉靜如深潭。
賀總的指尖停在1968年秋的日記:“阿寧走了。她留了封信,說‘我要去新疆支邊,那裏的孩子更需要醫生’。我追到火車站,隻看見她坐的綠皮火車消失在霧裏。信裏夾著半枚銀杏葉,是我們在醫學院後巷撿的——那天她說‘等我們老了,就回來看這些樹’。”
蘇瑤的眼眶紅了。她想起上周在醫院,賀總摩挲著左腰的疤痕說:“我媽走的時候,我在火車站哭到喘不上氣。後來我爸說,她是為了救一個難產的產婦,被塌方的土坯埋了……”原來,母親不是單純的“犧牲”,而是帶著未說出口的愛與遺憾離開的。
“1972年冬,我在雲南邊境的戰地醫院見到阿寧。”賀總的聲音突然發顫,“她穿著褪色的軍大衣,懷裏抱著個小嬰兒。她說‘這是你兒子,振宇’。我不敢認,她的眼睛腫得像兩顆紅櫻桃,說‘當年我是被迫離開的,有人威脅說……’”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最後一頁的字跡被淚水暈開,隻模糊看見幾個字:“阿寧,我對不起你。”
“所以……”蘇瑤抽了張紙巾,輕輕擦掉賀總眼角的淚,“你母親當年離開,是因為被人威脅?”
賀總點頭,將日記本按在胸口。他的心跳聲透過紙張傳來,快得像擂鼓。“我一直以為她是嫌棄我們家,嫌棄我爸隻是個窮醫生……”他的聲音哽咽,“原來她是被逼的。那個‘有人’,會不會是林峰?”
“林峰?”沈煜皺眉,“你父親日記裏提過這個名字嗎?”
賀總翻到1966年春的一頁,指著其中一行:“阿寧的初戀男友林峰,從北京來上海找她。他穿藏青中山裝,戴金絲眼鏡,說‘阿寧,跟我回北京,我有更好的工作’。”
“後來呢?”蘇瑤追問。
“後來……”賀總的目光暗了暗,“後來阿寧就沒再提過他。我爸說,她是‘心野了’,想‘去更大的地方’。現在想來……”他攥緊日記本,“林峰可能一直沒放棄她,甚至用她威脅我爸,逼她離開。”
三人沉默了片刻。窗外的雨過天晴,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張老中醫端著茶盞進來,壺嘴飄著茉莉香:“沈總,蘇小姐,賀董,該用午膳了。我讓廚房燉了雪梨百合湯,潤潤肺。”
賀總接過湯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突然想起母親信裏的話:“振宇,等春天來了,我們去看蘇州的櫻花。”可他從未帶母親去看過櫻花——母親走的時候,蘇州的櫻花才剛打骨朵。
“幽蘭苑的茶館,明天去嗎?”沈煜打破沉默。
賀總抬頭,眼裏有了光:“去。我想知道,回春術的奧秘到底是什麽。”
幽蘭苑藏在城南的老巷子裏,青瓦白牆,門楣上掛著塊褪色的木牌,寫著“幽蘭茶社”。推開門,檀香混著茶香撲麵而來。靠牆的博古架上擺著幾盆墨蘭,葉片油亮,正抽著新的花箭。
“三位請坐。”穿月白長衫的老者從櫃台後走出來,手裏端著茶盤,“我是這裏的主人,姓蘭,叫我蘭先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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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總注意到老者的手腕——皮膚鬆弛,卻有一道極深的疤痕,從腕骨延伸到手肘,像條猙獰的蜈蚣。“蘭先生,”他試探著問,“您認識林峰嗎?”
蘭先生的手頓了頓,茶盞在托盤上發出輕響。“林先生啊……”他眯起眼,像是在回憶什麽,“四十年前,他是北京協和最年輕的外科主任,手特別穩。後來……”他搖了搖頭,“後來聽說他去了國外,再沒回來。”
“但他回來了。”賀總掏出手機,調出林峰的照片——這是他從父親舊相冊裏找到的,年輕時的林峰穿著白大褂,站在手術台前,眼神銳利如刀。“他現在就在上海,一直在調查賀家的事。”
蘭先生的目光掃過照片,瞳孔微微收縮。“你們找我,是為了回春術?”他突然問。
沈煜點頭:“我們需要治愈賀總的舊傷。”
蘭先生走到博古架前,摘下一盆墨蘭。“這盆蘭叫‘九節蘭’,是回春術的關鍵。”他的手指撫過葉片,“回春術不是簡單的針灸,是要用蘭草的靈氣引動人體內的陽氣。但施針者必須與患者有血脈之親,否則陽氣會反噬——就像當年沈夫人的筆記裏寫的。”
“所以沈煜可以?”蘇瑤問。
蘭先生看了沈煜一眼,目光落在他頸間的銀鎖上:“沈家的銀鎖,刻著‘長命百歲’,是沈夫人的陪嫁。這說明……”他頓了頓,“沈煜確實是賀家血脈。”
賀總的呼吸一滯。他從未想過,自己竟與沈家有這樣的聯係。“那我母親的舊傷……”
“是你父親當年為你擋的刀。”蘭先生的聲音突然低下去,“1968年秋,你在雲南邊境的戰地醫院,被流彈擊中腹部。你父親用身體替你擋了第二槍,自己卻中了毒。他臨終前托人把你送回上海,自己卻……”
“住口!”賀總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他的眼前發黑,耳邊嗡嗡作響——原來父親的死,不是因為積勞成疾,而是因為替他擋槍!
蘇瑤慌忙扶住他,沈煜則擋在兩人身前,盯著蘭先生:“您怎麽知道這些?”
蘭先生歎了口氣,從櫃台下拿出個鐵盒。打開後,裏麵躺著半枚銀杏葉,和賀總日記本裏夾的那半枚嚴絲合縫。“這是當年你母親在醫院撿的。”他說,“她走後,你父親把它交給了我,說‘如果有一天,有人能解開賀家的詛咒,就把這個給他’。”
暮色漫進茶館時,四人坐在廊下喝茶。蘭先生泡了壺陳年普洱,茶湯紅得像血。
“林峰當年為什麽威脅你母親?”沈煜問。
蘭先生搖了搖頭:“具體原因我不清楚,但聽說他和賀家有舊怨。你祖父那輩,賀家是上海最有名的藥商,壟斷了東南亞的藥材生意。林峰的父親是藥材販子,被你祖父斷了財路,懷恨在心。”
“所以他報複在賀總身上?”蘇瑤問。
“可能吧。”蘭先生抿了口茶,“但真正的詛咒,是你父親替你擋槍時,子彈上有毒。那毒叫‘腐骨散’,會慢慢腐蝕人的經脈,讓你生不如死。”他看向賀總,“你腰上的疤痕,就是毒發時的痕跡。”
賀總的手按在腰上,指節發白。“那回春術……”
“能解。”蘭先生肯定地說,“但需要三味藥:九節蘭的根、雪山頂上的冰蠶、還有……”他頓了頓,“施針者的一滴心頭血。”
三天後,三人站在雪山的懸崖邊。寒風卷著雪粒打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沈煜裹著厚重的羽絨服,手裏攥著登山繩;蘇瑤戴著防風鏡,正用冰鎬鑿著冰麵;賀總站在崖頂,望著下方深不見底的冰川,心跳如擂鼓。
“找到了!”蘇瑤突然喊了一聲。她的冰鎬磕到了塊透明的東西,在陽光下泛著幽藍——那是冰蠶,蜷縮在冰縫裏,像塊凝固的寶石。
沈煜用登山繩係住腰,順著冰壁滑下去。他的手套被冰刃劃破,鮮血染紅了雪地,卻渾然不覺。當他抓住冰蠶的瞬間,山風突然卷起,他的腳下一滑,整個人撞向冰壁。
“沈煜!”蘇瑤的尖叫刺破風雪。她撲過去抓住登山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賀總也衝過來,拽著繩子往下拉。三人合力,終於把沈煜拉了上來。
沈煜的嘴角滲著血,卻笑著舉起冰蠶:“拿到了。”
回春堂的密室裏,艾草的香氣彌漫。蘭先生手持銀針,站在賀總身側。沈煜跪在蒲團上,手裏捧著冰蠶和九節蘭的根。蘇瑤站在門口,攥著賀總的衣角,指節發白。
“開始吧。”蘭先生說。
銀針落下的瞬間,賀總倒吸一口涼氣。電流般的刺痛從命門穴竄入,順著督脈直衝頭頂。他看見沈煜的額頭滲出汗珠,張老的手在發抖,卻仍穩穩地將第二根針推進氣海穴。
“陽氣入體了!”蘭先生的聲音帶著驚喜,“沈總,感覺怎麽樣?”
賀總閉著眼,卻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在體內流動。像春雪融化成溪,像枯木抽出新芽,疼痛的疤痕處傳來酥麻的癢意,像是被陽光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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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但不難受了。”他輕聲說。
蘇瑤的眼淚砸在青石板上。她想起昨夜整理醫案時,看到沈夫人的筆記——最後一頁寫著:“阿辰賀天擎乳名),等你好了,帶你看沈家的海棠園。那裏的花,比回春堂的更盛。”
第七日清晨,賀總的繃帶被解開。
鏡中映出的身影,讓蘇瑤幾乎認不出。他的腰腹不再有猙獰的疤痕,皮膚光滑如初,連多年的老寒腿都不疼了。賀總摸著自己的腰,笑得像個孩子:“張老說,這叫‘脫胎換骨’。”
“是您自己爭氣。”沈煜遞給他杯茶,“這幾天您配合得很好。”
賀總接過茶,目光落在窗外的海棠樹上。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瓦上,像下了場細雪。“其實,”他說,“我早該信你們的。”
蘇瑤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她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觸碰一件珍貴的瓷器。“賀總,”她說,“能告訴我,當年你為什麽不肯認沈家嗎?”
賀總的目光沉了沉。他望向遠處山尖的雲,聲音有些發澀:“沈家大房的人,說我父親是‘叛徒’。他們說,沈家養了我們三代,我們卻勾結外人奪權。”他轉頭看向沈煜,“後來我才知道,那些所謂的‘證據’,是他們偽造的。”
沈煜的手指在杯沿輕輕敲了敲。“我曾祖母在日記裏寫過。”他說,“她臨終前說:‘阿辰這孩子,眼睛亮得像星星,不該被仇恨蒙住。’”
暮色漫進回春堂時,四人坐在廊下喝茶。
賀總捧著茶盞,看蘇瑤逗弄簷下的麻雀。沈煜翻著那本《回春術》,在“血脈引針”那頁折了角。張老靠在門框上打盹,藥爐的白霧還在往上飄,裹著淡淡的藥香。
“對了,”賀總突然開口,“我讓人查了當年的檔案。”他從西裝內袋摸出份泛黃的報紙,頭版標題是“賀氏集團繼承人遇刺,警方全力偵破”。
蘇瑤接過報紙,日期是1987年5月12日——正是賀總父親遇害的日子。照片裏,年輕的賀天擎站在靈堂前,眼神空洞得像具提線木偶。
“那天之後,”賀總的聲音低下去,“我成了賀氏的提線木偶。他們給我灌藥,讓我相信‘複仇’是唯一的活法。”他抬頭看向沈煜,“直到遇見你,我才發現……原來活著,還可以這樣溫暖。”
沈煜的手覆上他的肩。“以後,”他說,“我們一起走。”
蘇瑤望著兩人交疊的肩膀,突然想起昨夜在醫館外看到的月亮。那天的月亮很圓,像塊融化的玉,落在青石板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賀總,”她輕聲說,“明天想去海棠園嗎?我聽張老說,那裏的花,比回春堂的更盛。”
賀總的笑了。他的眼睛裏有光,像當年那個在祠堂裏跪了整夜,卻仍相信“會有好人來救我”的少年。
“好。”他說,“我想帶你們去看,沈家的海棠。”
風卷起一片海棠花瓣,輕輕落在茶盞裏。茶水蕩起漣漪,倒映著三張交疊的笑臉。有些傷,終會被時光治愈;有些人,終會在黑暗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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