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陽光透過珠寶店的落地窗，在大理石地麵上灑下斑駁的金斑。賀淩軒牽著蘇瑤的手，穿過鋪著波斯地毯的走廊，水晶吊燈在頭頂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撒了把星子。
    “這裏。”他停在一扇雕花玻璃門前，門楣上掛著“時光匣”三個鎏金小字。這是京市最有名的珠寶定製店，傳聞連皇室成員都曾來此訂製婚戒。
    蘇瑤仰頭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淡青的陰影。“你說的‘有意義的珠寶’，就是這裏？”她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西裝袖口的銀扣——那是她上周親手縫的，針腳歪歪扭扭，他卻寶貝似的不肯換。
    賀淩軒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你上次說，想找件能‘記住’我們的東西。”他推開門，店內的暖氣裹著淡淡的雪鬆香氣湧來，“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時，你蹲在便利店門口啃三明治的模樣；記得你在咖啡館給我畫的第一幅畫像；記得你……”他頓了頓，“記得你失憶後，第一次喊我‘淩軒’時，眼睛亮得像星星。”
    蘇瑤的眼眶微微發紅。她確實不記得這些，但賀淩軒說起時，那些碎片般的記憶總會在她腦海裏翻湧，像被風吹動的舊照片。
    店員迎上來，是個穿香奈兒套裝的年輕女孩，看見賀淩軒時眼睛亮了亮：“賀總，您今天要看看新到的定製款嗎？”
    “不。”賀淩軒牽著蘇瑤往裏走，“我們自己看。”他指了指最裏側的展櫃，“那條藍寶石項鏈。”
    展櫃裏的項鏈躺在黑絲絨上，兩顆鴿血紅藍寶石交疊成心形，周圍鑲著碎鑽，像把兩顆燃燒的心鎖進了水晶裏。蘇瑤的指尖剛碰到玻璃，就聽見身後傳來個清越的女聲：“這款‘永恒之戀’，最適合有故事的人。”
    兩人同時回頭。說話的女人站在展櫃旁，穿著月白色真絲裙，長發鬆鬆挽成低馬尾，耳墜是兩枚碎鑽拚成的銀杏葉——和蘇瑤在咖啡館見過的那幅《尋找》裏的銀杏葉，紋路分毫不差。
    “林雅。”女人微笑著伸出手，“這款項鏈的設計師。”
    蘇瑤握住她的手，觸感溫涼。“蘇瑤。”她頓了頓，“這是我先生，賀淩軒。”
    林雅的目光掃過兩人交握的手，在蘇瑤腕間的銀鎖上停留片刻——那是她上周還給蘇瑤的，刻著“清瑤”的舊鎖。“這鎖……”她輕聲說，“和我奶奶當年的一枚很像。”
    蘇瑤的心跳漏了一拍。“您奶奶？”
    “她是個老銀匠。”林雅從頸間摘下條細鏈，墜子是枚半舊的銀鎖，“這是她臨終前給我的，說‘等遇到對的人，就把它傳下去’。”她的拇指摩挲著鎖上的刻痕，“可惜我總遇不到……直到今天。”
    賀淩軒注意到，林雅眼尾有顆淺褐色的痣，和蘇瑤左眉骨的小痣位置驚人相似。他想起小雅說過，蘇瑤失憶前總愛盯著自己的痣發呆，說“像顆小櫻桃”。
    “您是設計師？”蘇瑤指著展櫃裏的其他珠寶，“這些……都是您設計的？”
    “大部分。”林雅走到展櫃另一側，拿起一枚銀杏葉胸針，“這枚是給母親的，她總說‘銀杏葉黃了，就該回家了’；這串珍珠項鏈，是給閨蜜的，她去年結婚，說要‘把月亮戴在脖子上’。”她的目光落在蘇瑤身上，“你呢？蘇小姐，你想設計什麽樣的首飾？”
    蘇瑤被問住了。她從未想過“設計”這件事，隻覺得首飾是“漂亮的東西”。但此刻，看著林雅眼裏的光，她突然說：“我想設計……能‘記住’的東西。”
    林雅的眼睛亮了。“比如？”
    “比如……”蘇瑤摸著自己腕間的銀鎖，“能裝下回憶的首飾。比如，刻上重要的人的名字，或者……”她抬頭看賀淩軒，“刻上第一次相遇的日期。”
    賀淩軒的喉結動了動。他想起三年前的暴雨夜，蘇瑤蹲在便利店門口，頭發滴著水，抬頭時眼睛裏有什麽東西“叮”地亮了——那是他的影子，第一次闖進她的世界。
    “好主意。”林雅從抽屜裏取出個素描本，“我幫你畫設計圖？”
    蘇瑤點頭，跟著林雅走到工作台前。展櫃的射燈打在素描本上，林雅的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很快勾勒出個輪廓：兩條交疊的銀鏈，一條刻著“淩”，一條刻著“瑤”，中間墜著枚小鎖，鎖上刻著日期——“2020.5.17”。
    “這是……”蘇瑤指著日期。
    “你失憶那天。”林雅輕聲說，“那天你跑出去找‘軒’，我在咖啡館看見你，覺得你像團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蘇瑤的眼淚砸在素描本上，洇開一片墨痕。“原來……有人記得。”
    賀淩軒站在一旁，看著兩人交頭接耳的模樣，突然想起第一次見蘇瑤時的場景——她蹲在便利店門口，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塞進流浪貓嘴裏，自己啃著幹麵包。那時他想，這個姑娘的眼睛裏，藏著整個春天。
    “試試項鏈？”林雅突然說，從展櫃裏取出“永恒之戀”，親自給蘇瑤戴上。
    藍寶石貼在蘇瑤頸間的瞬間，店內的燈光突然暗了暗。暖黃的射燈聚焦在她身上，兩顆寶石折射出幽藍的光，像把她的輪廓鍍上了層星光。賀淩軒想起軍部檔案裏的照片——穿作訓服的姑娘，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此刻的她，卻溫柔得像團化不開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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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嗎？”蘇瑤摸著項鏈，聲音發顫。
    “好看。”賀淩軒說，“比所有星星都好看。”
    林雅笑著搖頭：“是蘇小姐好看。”她從首飾盒裏取出枚戒指，戒托是銀杏葉造型，葉脈間鑲著碎鑽，“這是我新設計的‘相守一生’，想送給你們。”
    蘇瑤愣住。“為什麽？”
    “因為……”林雅的目光掃過兩人交握的手，“我見過太多愛情，像煙花一樣絢爛，卻很快熄滅。但你們的愛情，”她頓了頓，“像老樹根，越紮越深。”
    賀淩軒接過戒指，單膝跪地。“蘇瑤，”他說，“願意讓我成為你永遠的‘軒’嗎？”
    蘇瑤的眼淚再次湧出來。她想起失憶後無數個失眠的夜晚，想起賀淩軒守在她床前，給她擦眼淚；想起他在暴雨夜遞來的豆漿，想起他為她擋子彈時說的話——“我護著你”。
    “我願意。”她伸出手，讓賀淩軒為她戴上戒指。
    戒指貼在指根的瞬間，林雅突然說：“等等。”她從包裏取出個絲絨盒子，打開後是枚銀鎖，“這是我奶奶的鎖，我想把它送給你們。”她的聲音有些發顫，“鎖上可以刻字，你們想刻什麽？”
    蘇瑤和賀淩軒對視一眼。賀淩軒說：“刻‘清瑤’和‘淩軒’吧。”
    林雅點頭，接過刻刀，在鎖上細細雕琢。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專注的側臉上，像幅會動的畫。
    “好了。”她把鎖遞給蘇瑤，“這鎖能裝下你們的過去，也能裝下未來。”
    離開珠寶店時，暮色已經漫過街角。蘇瑤抱著林雅送的絲絨盒子，賀淩軒提著她挑中的另一款項鏈——是條銀杏葉造型，和林雅的耳墜相呼應。
    “林小姐，”蘇瑤轉身揮手，“我們還能再見麵嗎？”
    林雅站在店門口，月光落在她肩頭。“當然。”她說，“下周我的工作室有開放日，你們來喝茶？我新調了款桂花烏龍，和蘇小姐的名字很配。”
    “好。”蘇瑤笑了，“我教你畫肖像。”
    “我教你做銀飾。”林雅眨眨眼。
    賀淩軒看著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突然想起蘇瑤說過的話：“失憶後，我總覺得心裏空了一塊。”此刻，那塊空缺被林雅的笑容填滿了，像春天的第一朵花開。
    “淩軒，”蘇瑤挽住他的胳膊，“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了。”
    “想起什麽？”
    “想起今天。”她仰頭看他，眼睛裏有星光在閃，“想起你帶我來珠寶店，想起林雅說我們的愛情像老樹根，想起……”她踮腳吻了吻他的唇角，“想起我愛你。”
    賀淩軒的心跳如擂鼓。他低頭吻回去，把所有的溫柔都揉進這個吻裏。風掀起兩人的衣角，吹落幾片銀杏葉，落在蘇瑤的肩頭——那是秋天的信，也是愛情的詩。
    街角的咖啡館飄來桂花香，珠寶店的櫥窗裏，“永恒之戀”還在閃著光。而此刻的他們，正握著彼此的手，走向更遼闊的未來——那裏沒有秘密，沒有遺憾，隻有彼此的心跳聲，像最動聽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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