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完全散盡時，蘇瑤站在酒店頂層的試衣間裏，指尖輕輕撫過裙身上的鑽石。這條白色拖地長裙是設計師林晚為她量身定製的，裙身用三百顆碎鑽與珍珠交織成波浪紋，隨著光線流轉，像把銀河揉碎了縫進布料裏。鏡中倒映出她微卷的發尾，發間別著林晚特意送的珍珠發簪——那是她上一季設計的“月潮”係列中的單品，此刻在晨光裏泛著溫潤的光暈。
    “瑤瑤，該上場了。”助理小夏捧著香檳杯推門進來，杯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後台的人都誇你今天狀態好，連林晚老師都親自給你調整了三次裙撐。”
    蘇瑤接過香檳，抿了一小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她加速的心跳。這是她產後複出後的第一場國際級秀場，也是林晚老師籌備了半年的“潮汐”主題大秀。作為壓軸模特，她不僅要展示服裝，更要傳遞“自然與力量”的設計理念。而更讓她緊張的是——江寒就坐在觀眾席第三排最中間的位置。
    三天前，江寒推掉了所有會議，開著車穿越三百公裏山路，隻為趕上這場秀。他在電話裏說：“我想親眼看看，我的月亮在聚光燈下有多耀眼。”這句話像顆糖，甜得她整夜沒睡踏實。
    “五分鍾後上場。”舞台監督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帶著電流雜音。蘇瑤深吸一口氣，將香檳杯遞給小夏，轉身走向幕布。她能聽見自己的高跟鞋叩在瓷磚上的聲音，一下，兩下，像在敲打著命運的鼓點。
    聚光燈“唰”地亮起時，蘇瑤感覺自己的血液都沸騰了。她踩著t台的節奏向前走，裙裾在風裏揚起又落下，每一步都像踩在雲端。觀眾席的歡呼聲像浪潮般湧來，她看見前排的時尚博主舉著手機狂拍，看見林晚老師在側台豎起大拇指，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第三排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江寒穿著深灰色西裝，沒有打領帶，喉結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滾動。他的目光像兩把火炬，穿透了所有的喧囂，直直地鎖在她身上。蘇瑤的心跳漏了一拍，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想起昨夜江寒發來的消息：“今天不許看觀眾席，你的月亮隻屬於自己。”可此刻，她卻忍不住用餘光去尋他的影子——他就坐在那裏，西裝領口微敞，手腕上戴著她送的銀鏈，鏈墜是枚刻著“蘇瑤”的小月亮。
    音樂進入高潮，是德彪西的《月光》。蘇瑤的步伐愈發輕盈，她感覺自己像片被風托著的羽毛，又像朵在潮頭綻放的浪花。這是她最愛的環節——“潮汐”的核心設計理念，正是“力量與柔美的共生”。她的指尖輕輕劃過胸口，那裏別著林晚送的珍珠胸針，與頸間的銀鏈相呼應，在燈光下流轉出細碎的光。
    就在她走到t台盡頭，準備轉身向觀眾致意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卷著沙粒從舞台側方的露台灌了進來。蘇瑤的長裙被風猛地掀起，像朵被揉皺的雲。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按住裙角，卻因為重心偏移，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前撲去！
    “瑤瑤！”江寒的吼聲穿透了所有聲音。他的身影在觀眾席裏劃出一道殘影，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台。蘇瑤閉眼前瞥見的最後一幕，是他西裝褲腳沾著的草屑——顯然他是一路從觀眾席狂奔過來的。
    “砰！”
    兩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江寒的身體像張結實的網，將蘇瑤嚴嚴實實地護在懷裏。他的西裝前襟被地上的碎鑽劃破了，手肘蹭在瓷磚上滲出血珠，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蘇瑤的額頭撞在他下巴上，疼得眼眶發酸，卻在看清他緊繃的下頜線時，突然笑了。
    “你瘋了？”她帶著哭腔埋怨，“萬一摔斷腿怎麽辦？”
    江寒的呼吸亂得厲害，他的手掌按在她後腰，將她往上托了托：“我更怕你摔著。”他的聲音發啞，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蘇瑤，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
    觀眾席先是死寂了兩秒，接著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掌聲。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舉著手機喊“親一個”，甚至有位老太太抹著眼淚說：“這才是真愛啊！”
    舞台燈光突然暗了下來，追光聚焦在兩人身上。蘇瑤這才意識到，剛才的意外被觀眾誤以為是設計師安排的“互動環節”。她的臉瞬間紅到耳根，慌忙要起身，卻被江寒按住手腕。
    “別動。”他的聲音低啞，帶著幾分狡黠，“讓他們多拍會兒。”
    蘇瑤抬頭看他，發現他眼底閃著促狹的光。他的鼻尖蹭過她的發頂，呼吸噴在她的耳廓上：“蘇設計師，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後悔什麽？”蘇瑤故意板起臉，卻忍不住笑出聲。
    “後悔沒讓我多抱一會兒。”江寒的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畢竟，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撲進我懷裏。”
    蘇瑤的臉更紅了，抬手要打他，卻被他抓住手腕按在胸口。他的心跳聲透過襯衫傳來，快得像打鼓：“你聽，它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後台的幕布“唰”地拉開，林晚老師捧著一束鈴蘭走了過來。她的目光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停留片刻，笑著搖頭：“蘇瑤，你這丫頭，比我的設計稿還會製造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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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瑤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整理裙擺的動作比任何時候都快。江寒也站起身，拍了拍西裝上的灰，指尖還殘留著她發間的珍珠香。林晚將花束遞給蘇瑤，又朝江寒伸出手：“小夥子，剛才那一下，可比任何廣告都管用。我得謝謝你。”
    江寒握住她的手，鄭重地鞠了一躬：“應該是我謝謝您，林老師。是您給了瑤瑤站在聚光燈下的機會。”
    林晚被逗笑了：“嘴倒甜。對了，”她指了指蘇瑤的裙角，“剛才那陣風，是我特意安排的。”
    “啊？”蘇瑤和江寒同時愣住。
    “潮汐主題需要自然元素。”林晚眨眨眼，“我讓舞台組在側台放了台鼓風機，本來想製造點海風效果。誰知道風太大，倒把你吹成‘落湯雞’了。”她拍了拍蘇瑤的肩，“不過效果不錯，剛才後台的姑娘們都喊著要重播剛才的畫麵。”
    蘇瑤哭笑不得，轉頭看向江寒。他卻笑得前仰後合，眼角的細紋都舒展開了：“所以，剛才那場‘意外’，是你和林老師合謀的？”
    “天地良心！”林晚連忙擺手，“鼓風機是我讓開的，但風多大我可控製不了。再說了，”她擠擠眼，“我要是早知道你會衝上台，肯定得讓風再大點——畢竟，這秀的標題可是《潮汐》，少了點‘潮’怎麽行？”
    後台的工作人員陸續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剛才的“意外”。有位攝影師舉著相機湊過來：“兩位要不要拍張合影？就當給秀場留個紀念？”
    蘇瑤的臉又紅了，下意識地往江寒身後躲。江寒卻笑著攬住她的腰，對著鏡頭比了個“ok”手勢：“拍吧，不過得注明——這是‘潮汐’的意外之喜。”
    閃光燈此起彼伏，蘇瑤能感覺到江寒手臂的溫度透過襯衫傳來。她的目光掃過人群，看見小夏舉著手機錄視頻，看見設計師們在交頭接耳，最後——她的視線落在酒店外的露台上。那裏，一株老榕樹的枝椏在風裏搖晃，像極了三年前那個暴雨夜，江寒為她撐傘的模樣。
    謝幕時，主持人舉著話筒走上台：“剛才的‘意外’環節，相信大家都還意猶未盡。現在，我們有請今天的主角——蘇瑤小姐，和她的‘意外搭檔’江寒先生，一起說幾句！”
    蘇瑤的手心全是汗，她看向江寒，卻發現他比她還緊張。他的喉結滾動兩下，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我來說吧。”
    他接過話筒，目光掃過觀眾席：“剛才的‘意外’，其實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他的聲音真誠而溫柔，“三年前，我弄丟了我的月亮；今天，她又帶著光回到了我身邊。蘇瑤，謝謝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蘇瑤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她接過話筒，對著觀眾席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林老師，謝謝所有工作人員，更謝謝……”她的目光落在江寒臉上，“謝謝那個永遠在我需要時衝上來的人。”
    掌聲再次如雷。林晚老師悄悄抹了抹眼角，對旁邊的助理說：“把剛才的畫麵剪輯成花絮，肯定會火。”
    秀場散場時，夕陽正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將整個後台染成暖金色。蘇瑤換回了自己的白色連衣裙，江寒則蹲在角落幫她收拾散落的鑽石發飾。他的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裏麵洗得發白的藍條紋襯衫——那是她大學時送他的生日禮物。
    “剛才疼不疼？”蘇瑤蹲下來，幫他整理袖口的破洞，“我看你膝蓋都蹭破了。”
    “不疼。”江寒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這裏疼，但比三年前好多了。”
    蘇瑤笑了，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傷口：“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好。”他從口袋裏掏出個絲絨盒子，打開是枚細銀戒，“這是我讓銀匠照著你設計稿上的月亮紋路打的，戒圈內側刻了‘蘇瑤’和‘江寒’。”
    蘇瑤接過戒指，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上麵，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她將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尺寸剛好。江寒站起身，單膝跪地：“蘇瑤小姐，願意讓我成為你一輩子的‘意外之喜’嗎？”
    蘇瑤的眼淚掉在他手背上，她笑著點頭：“願意。但有個條件——以後不許再偷偷衝上台了，我怕你再摔著。”
    “遵命。”江寒站起來，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蘇設計師，餘生請多指教。”
    後台的門被推開，小夏舉著平板電腦跑進來：“瑤瑤！你看，剛才的視頻上熱搜了！標題是《模特走秀意外吻，網友：這才是愛情最好的模樣》！”
    蘇瑤的臉又紅了，卻沒躲開江寒的目光。她靠在他懷裏，看著屏幕裏兩人摔倒又擁抱的畫麵，聽著評論區刷屏的“好甜”“哭了”“這才是真感情”，突然覺得，那些年的委屈、不安、自我懷疑，都在這一刻有了最圓滿的答案。
    窗外的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晚霞像團燃燒的火焰。江寒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助理發來的消息：“江總，您訂的餐廳已經準備好，法餐主廚特意為您留了‘潮汐’主題甜品。”
    蘇瑤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走吧，我的‘意外搭檔’，該去慶祝我們的‘意外之喜’了。”
    江寒笑著牽起她的手，兩人的影子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像兩株並肩生長的樹，根須在地下緊緊纏繞，枝葉向著同一片天空生長。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遠處的潮聲，像在輕聲訴說：有些愛，兜兜轉轉，終會回到原點；有些幸福，看似意外，實則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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