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晚風裹著茉莉香鑽進臥室時，蘇瑤正踮腳從衣櫃頂層取藥膏。青瓷罐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罐身還沾著她下午曬藥時蹭的草屑——那是她和母親在雲棲山采的紫背天葵，曬幹後收進陶甕，熬出的藥膏帶著股清苦的甜。
    "瑤瑤。"賀淩軒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帶著點沙啞的磁性。他斜倚在床頭，枕頭邊堆著三個空藥盒，睫毛上還沾著白天擦藥時蹭的藥漬，"藥膏放在床頭櫃第二層，你昨晚說要放那兒。"
    蘇瑤回頭，正撞進他的視線裏。他穿著淺藍睡衣，領口鬆鬆係著，露出鎖骨處淡粉色的舊疤——那是去年他為了救她被碎玻璃劃的。此刻舊疤周圍的皮膚泛著不自然的紅，是今天下午她給他塗藥時，他嫌藥膏太涼，非要湊過來看，結果被自己的指甲抓的。
    "馬上。"她把藥罐放在床頭櫃，轉身時發梢掃過他的手背。他的指尖輕輕勾住她的發尾，像小時候她蹲在便利店門口給流浪貓喂牛奶時，他隔著玻璃窗做的那個動作。
    蘇瑤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昨夜整理他的舊相冊，翻到一張大學時的照片：他穿著白襯衫站在櫻花樹下，手裏舉著張紙條，上麵寫著"蘇瑤，我喜歡你"。那時他的眼神像淬了星火的深潭，如今卻軟得能揉碎春水。
    "坐過來。"賀淩軒拍了拍身邊的床沿。他的聲音裏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和三天前過敏時那個硬撐著說"不疼"的男人判若兩人。
    蘇瑤坐下，膝蓋輕輕碰著他的小腿。藥膏的涼意從指尖傳來，她深吸一口氣，掀開他的睡衣領口。鎖骨處的紅疹比昨天淡了些，可臉頰上的那片卻更明顯了——像顆被揉皺的紅櫻桃，邊緣還泛著細密的小疙瘩。
    "這裏最癢。"賀淩軒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臉上，"你輕點兒。"
    蘇瑤的指尖懸在半空，不敢用力。他的皮膚燙得驚人，像塊燒紅的炭，卻比任何時候都讓她心疼。她想起過敏那晚，他縮在她懷裏發抖，說"瑤瑤，我好像要被癢死了"，那時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個曾經連瓶蓋都擰不開的"大少爺"，會為了她學用棉簽塗藥。
    "我輕點兒。"她的聲音發顫，指尖終於落下。藥膏接觸到皮膚的瞬間，賀淩軒倒抽一口冷氣，後槽牙咬得咯咯響。蘇瑤的手一抖，藥膏差點抹到他眼睛裏。
    "笨蛋。"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心跳得比我還快。"
    蘇瑤的臉瞬間紅到耳根。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他的掌心有常年握鋼筆的薄繭，蹭得她手背發癢，卻讓她想起上周他幫她修書架時，指甲縫裏沾著木屑的模樣——那時他說"瑤瑤的書房，我得親手收拾"。
    "你......你別鬧。"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眶卻止不住發酸。三年前她第一次見他，在慈善晚宴的角落，他穿著定製西裝，像座冰雕。如今這座冰雕卻會撒嬌，會臉紅，會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說"你心跳得比我還快"。
    賀淩軒的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他的呼吸掃過她的耳垂，帶著點藥膏的清苦和她的體溫："瑤瑤，你知道嗎？我以前總覺得，愛情是風花雪月，是山盟海誓。現在才知道......"他的聲音低下來，"愛情是你給我塗藥時，手指在發抖；是我過敏時，你守在我床頭，連覺都不敢睡；是我們一起熬藥時，你沾在我袖口的草屑。"
    蘇瑤的眼淚掉在他手背上。她想起昨夜他咳得睡不著，她坐在床頭給他拍背，他迷迷糊糊抓住她的手說"瑤瑤，別走"；想起今早他醒來看見她趴在床邊，揉著眼睛說"你臉上有藥漬"；想起剛才他盯著她的眼睛說"我想要告訴你，我愛的人是你"。
    "我也愛你。"她的聲音哽咽，"比所有鑽石都愛，比所有風景都愛。"
    賀淩軒的喉結動了動。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四目相對的瞬間，臥室裏的月光突然變得很亮，亮得能看清他睫毛上的絨毛，亮得能看見她耳尖的紅。
    "瑤瑤，"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以前總覺得，當總裁要有威嚴，要能扛事。現在才知道......"他的鼻尖蹭過她的鼻尖，"最沒用的時候，能像個孩子一樣賴在你身邊，才是最幸福的。"
    蘇瑤的臉更紅了。她想起過敏那晚，他像個孩子一樣拽著她的袖子說"別走"；想起他煮糊的梨湯，織歪的圍巾；想起他每次加班回來，口袋裏總裝著她愛吃的糖炒栗子——原來那些她以為的"笨拙"，都是他藏在骨子裏的溫柔。
    "那你別再逞強了。"她踮腳吻他的唇角，"以後過敏了，就乖乖讓我塗藥，不許再偷偷吃芒果。"
    "好。"他笑著應下，反手將她摟進懷裏。他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悶悶的，"還有，以後塗藥時，不許離我這麽近。"
    "為什麽？"
    "因為......"他的呼吸掃過她的發頂，"因為我會忍不住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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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瑤的心跳如鼓。她想起剛才他捧著她的臉時，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想起他指尖擦過她耳垂時，帶起的那陣酥麻。她仰起頭，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這樣呢？"她的聲音帶著笑，眼角還掛著淚。
    賀淩軒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捧著她的臉，吻得又深又慢，像在品嚐最珍貴的蜜糖。藥膏的清苦混著茉莉香在空氣裏彌漫，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把兩個交疊的影子投在牆上——那是他們重疊的輪廓，是三年時光裏所有溫暖的注腳。
    "瑤瑤，"他鬆開她的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我有個請求。"
    "什麽？"
    "以後每天晚上，"他的拇指摩挲著她的唇瓣，"你都要給我塗藥。"
    蘇瑤愣住。
    "我要聞著你身上的藥香入睡，"他的聲音低下來，"要看著你的臉在藥香裏紅透，要感受著你指尖的溫度......"他的目光變得灼熱，"要確定，你一直都在我身邊。"
    蘇瑤的眼淚再次掉下來。她知道，這不是撒嬌，是他在用最笨拙的方式，訴說最深的愛意。她捧住他的臉，吻了吻他的眼角："好，每天都塗。"
    窗外的蟬鳴突然響了些，像是在應和什麽。賀淩軒的手落在她的腰上，輕輕收緊。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滲出細汗——是過敏還沒完全好，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有活力。
    "瑤瑤，"他的聲音帶著點顫抖，"我想......"
    "想什麽？"
    "想和你一起，"他的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看遍所有的花開，守著所有的歲月。"
    蘇瑤笑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她靠在他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明白：所謂幸福，從來不是擁有多少財富，而是有個人願意為你學做笨事，願意在你最脆弱時當你的鎧甲，願意用最直白的方式，說最動人的情話。
    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後來，每當有人問起賀總的"過敏秘方"，蘇瑤總會笑著說："哪有什麽秘方，不過是我每天給他塗藥時，他偷偷親我罷了。"
    而賀淩軒則會在旁邊補充："還有，我媳婦的臉紅起來，比任何藥膏都管用。"
    他們的愛情，就像那罐中藥膏——初嚐時帶著清苦，細品卻滿是回甘；看似普通，卻藏著最珍貴的用心，和兩個人一起走過的，無數個溫暖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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