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潑墨，濃稠得化不開。市郊的廢棄倉庫群在月光下投下參差的陰影，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風穿過鏽蝕的鐵皮屋頂，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卷起地上的碎紙片和鏽渣，在空曠的場地上打著旋兒。
    陸霆的黑色風衣下擺掃過地麵時，帶起一片細碎的灰塵。他貼著牆根站定，戰術耳機裏傳來林峰的聲音：“陸總，倉庫西側有三個哨兵，東側有兩個持槍的。目標人物在二樓倉庫，身邊帶著電擊器和麻醉劑。”
    他的喉結動了動，指腹輕輕摩挲著風衣內袋裏的銀色u盤——那是蘇瑤今早塞給他的，裏麵存著父親近年來的醫療記錄和“仁心醫療基金會”的資金流水。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眉骨處那道舊疤，在月光下泛著淡粉色。
    “收到。”他低聲應了句，指尖在腰間的戰術匕首上輕輕一彈，刀刃彈出半寸，又迅速收回。這是他進入倉庫前的最後一個檢查——確保武器狀態，確認保鏢分布在倉庫外圍，以及……想起蘇瑤睡前給他發的消息：“別熬夜，我等你回來。”
    “目標出現。”耳機裏傳來阿凱的呼吸聲，“二樓東窗，穿深灰西裝，手裏提著個黑色皮箱。”
    陸霆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屏住呼吸，像獵豹般弓起身子，沿著倉庫的通風管道快速移動。鐵鏽簌簌落在肩頭，他卻渾然不覺，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二樓的方向。
    二樓倉庫的門虛掩著，門縫裏漏出昏黃的光。陸霆貼著門框站定，聽見裏麵傳來低沉的交談聲。
    “……蘇瑤那個小賤人，陸霆護得跟眼珠子似的。”一個粗啞的男聲響起，“等解決了她，老大說給咱們每人五百萬。”
    “噓——”另一個聲音壓低，“她身邊有保鏢，上次在山區差點要了老子的命。”
    “怕什麽？老子在她的醫療站裝了定位器，她現在肯定在市區。等陸霆那傻子撲過來，咱們關門打狗！”
    陸霆的指節捏得發白。他輕輕推開通風口的擋板，借著月光看清了倉庫內的布局——中央堆著成箱的藥品，牆角堆著幾個黑色麻袋，隱約能看見裏麵露出的電線和定時器。
    “陸總，目標人物已確認。”耳機裏傳來林峰的確認聲，“三分鍾後啟動b計劃。”
    陸霆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從通風管翻身躍下。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響，他像一道影子般掠過藥品箱，停在二樓走廊的陰影裏。
    倉庫正廳的燈突然亮起。陸霆抬頭，看見穿深灰西裝的男人正站在定時器前，手指在按鈕上懸而未決。他腰間的皮箱敞開著，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支注射器，針管上貼著“琥珀膽堿”的標簽——那是能讓人在三十秒內窒息的肌肉鬆弛劑。
    “動手。”陸霆低喝一聲，從陰影裏衝出。
    西裝男顯然沒料到會有人突襲，驚得後退半步，撞翻了身後的椅子。陸霆抓住機會，一記掃堂腿踢中他的膝蓋，趁他踉蹌時撲上去，左手扣住他的手腕，右手成刀砍向他的後頸。
    “砰！”
    槍聲撕裂夜空。陸霆的左肩傳來火辣辣的疼，子彈擦著他的鎖骨飛過，在牆上留下焦黑的彈孔。西裝男趁機掙脫，從腰間摸出匕首反刺過來。
    “當啷——”
    金屬碰撞聲中，陸霆的戰術匕首與對方的匕首相撞，迸出火星。他借力後退兩步，躲開第二刀，同時抽出腰間的手槍。但對方顯然早有準備，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彈，子彈擦著陸霆的耳際飛過，在他右側的柱子上打出蜂窩狀的彈孔。
    “陸總！小心腳下！”耳機裏傳來阿凱的嘶吼。
    陸霆低頭，看見腳邊的麻袋正在滲出暗紅色的液體。他猛地踢開麻袋，裏麵滾出幾個定時炸彈，紅色數字正在瘋狂跳動——30秒。
    “撤！二樓有炸彈！”陸霆對著耳機吼道，同時撲向西裝男。他必須在這三十秒內解決戰鬥，否則整棟倉庫都會被夷為平地。
    西裝男卻笑了，笑聲裏帶著癲狂：“陸霆，你以為我是來談生意的？我是來送你去見閻王的！”他猛地按下手中的遙控器，倉庫大門轟然關閉，所有出口的電子鎖同時亮起紅光。
    陸霆的心沉了沉。他這才發現，西裝男的西裝內袋裏別著一枚銀色徽章——和三天前在醫院見過的李辰胸針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李辰？”他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
    “答對了。”李辰舔了舔嘴唇，“蘇明遠的女兒，陸霆的女朋友……你們以為自己是獵人？不，你們是獵物！”
    他的手指再次按下遙控器，倉庫頂部的消防噴淋頭突然噴出水霧。陸霆的視線瞬間模糊，他抹了把臉上的水，卻發現那不是水——是血，從他左肩的傷口裏湧出來的血。
    “陸總！醫療組已就位！”林峰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堅持住！”
    陸霆咬著牙，一步步逼近李辰。他的左腿已經開始發軟，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但他知道，隻要再靠近一步，就能奪下李辰手中的遙控器，就能救下倉庫外那些可能被波及的無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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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你能贏？”李辰舉起遙控器，拇指懸在紅色按鈕上，“這棟倉庫周圍埋了二十公斤c4，隻要我按下這個——”
    “砰！”
    槍聲比他的話音更早響起。陸霆的手槍精準地擊中了李辰的手腕，遙控器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李辰慘叫著後退，鮮血從他的手腕傷口裏湧出。
    “你敢傷我？”李辰捂著手腕，眼神怨毒，“你知道我背後是誰嗎？仁心醫療基金會……”
    “我不在乎你背後是誰。”陸霆踉蹌著上前，踩住李辰掉落的遙控器，“我隻在乎蘇瑤的安全。”
    李辰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解脫般的瘋狂：“你以為蘇瑤安全？她的醫療站裏，我裝了二十台監控！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陸霆的動作頓住。他想起三天前蘇瑤在醫療站給老人量血壓時的側影，想起她彎腰時發梢掃過老人手背的溫柔，想起她轉身對他說“今天的血壓很穩定”時眼裏的光。
    “你……”他的喉嚨發緊。
    “陸霆，你輸了。”李辰的聲音突然低沉，“蘇瑤現在……就在倉庫地下三層。”
    陸霆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轉身衝向樓梯，左肩的傷口撕裂般疼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地下三層的鐵門掛著密碼鎖，他用戰術匕首撬開鎖，衝進去的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血液凝固。
    蘇瑤被綁在椅子上，嘴上貼著膠帶，臉色蒼白如紙。她的手腕和腳踝都有繩索勒過的痕跡，脖子上還纏著一圈細鐵絲，連接著牆上的定時器——紅色數字正在瘋狂跳動，隻剩10秒。
    “瑤瑤！”陸霆撲過去，用牙齒咬開她嘴上的膠帶。蘇瑤的嘴唇顫抖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霆……”她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他們說……要引爆c4……”
    “我知道。”陸霆顫抖著解開她手腕的繩索，手指被鐵絲劃得鮮血淋漓，“別怕，我帶你出去。”
    “砰！”
    倉庫正廳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陸霆抬頭，看見天花板的鋼筋混凝土簌簌落下，灰塵彌漫了整個地下室。他抱起蘇瑤，轉身衝向樓梯，卻發現出口已經被坍塌的貨架堵死。
    “陸霆……”蘇瑤的眼淚滴在他頸窩裏，“我好怕……”
    “別怕。”陸霆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堅定，“我帶你回家。”
    他抱著蘇瑤，用後背頂住堵在門口的貨架。貨架上的雜物紛紛墜落，砸在他的背上，卻仿佛砸在棉花上。他的視線逐漸模糊，左肩的傷口失血過多，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他能感覺到蘇瑤的心跳，一下，兩下，像最珍貴的鼓點。
    “陸……霆……”蘇瑤的聲音越來越輕。
    “我在。”陸霆收緊手臂，將她的臉按進自己懷裏，“我在，瑤瑤。”
    不知過了多久，倉庫外傳來警笛聲。陸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踹開半堵牆，抱著蘇瑤爬了出去。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他看見林峰帶著保鏢衝進來，看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跑來，看見李辰被按在地上，臉上還掛著瘋狂的笑。
    “蘇瑤！”他嘶啞地喊著，將蘇瑤輕輕放在擔架上。
    蘇瑤的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她看見陸霆染血的臉，看見他風衣上的彈孔和血漬，看見他眼中的擔憂和疲憊。
    “陸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你的傷……”
    “沒事。”陸霆握住她的手，指腹擦去她臉上的淚痕，“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蘇瑤搖頭，眼淚卻止不住地流。她想起昨夜陸霆在她額角落下的吻，想起他說“等我回來”，想起他此刻蒼白的臉色和染血的風衣。
    “我不怕。”她輕聲說，“隻要你活著，我就不怕。”
    陸霆笑了，笑容裏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他低頭吻了吻她的指尖，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懼和疼痛都吻走。
    “瑤瑤，”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答應過你，要保護你一輩子。”
    蘇瑤望著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麵時，他站在櫻花樹下，陽光透過花瓣灑在他臉上，說“蘇小姐，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那時的他，西裝筆挺，眼神溫柔，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世界。
    而現在，他的風衣染血，眉骨帶傷，卻依然用最堅定的眼神看著她，說“我會保護你”。
    “陸霆，”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個輕吻，“我也會保護你。”
    倉庫外，警笛聲越來越近。醫護人員將李辰押上警車，林峰走過來，拍了拍陸霆的肩膀：“陸總，蘇小姐，都安全了。”
    陸霆點了點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蘇瑤。他伸手將她鬢角的碎發別到耳後，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最珍貴的瓷器。
    “回家。”他說，“我們回家。”
    蘇瑤靠在他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她知道，這場與黑暗的戰爭還遠未結束，但隻要他們並肩而行，就一定能等到黎明。
    風掀起她的發梢，陽光灑在他們交握的手上。那枚藍鑽戒指在陽光下流轉著幽光，仿佛在訴說某個被遺忘的誓言——無論命運如何翻湧，我會永遠護你周全，喚你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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