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雙生蠱影 佛堂玄機
字數:7188 加入書籤
苗疆的夜雨來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點砸在吊腳樓的青瓦上,像是無數隻小手在抓撓。歐陽徹握著半塊龍紋玉佩,聽著阿箬在隔壁鋪草席的聲音,忽然想起六歲生辰時,母親蘇素曾用金線給他繡過一個同樣紋樣的香囊。那時的坤寧宮充滿檀香與百合的香氣,不像現在,每當想起母親,腦海中總會浮現佛堂裏那尊詭秘的神像。
"在想什麽?"阿箬掀開竹簾,遞來一碗薑茶,"長老說後日要帶你去祭龍潭,練靈眸封煞得借天地靈氣。"她的發絲滴著水,銀項圈在火光下泛著暖意,"不過今夜得小心,月潭方向的瘴氣突然濃了三倍,守林人說聽見林子裏有鐵鏈響。"
歐陽徹接過茶碗,指尖觸到碗沿刻著的苗文——是"平安"的意思。他忽然想起白日裏藍禾長老的話:"內鬼就在苗寨之中,能不動聲色引陰魂蠱入寨,必是精通苗疆術法之人。"他抬眼看向阿箬,少女正用帕子擦頭發,腕間戴著他送的中原玉鐲,翡翠在火光下泛著幽綠。
"阿箬,你說如果有一天我發現...身邊親近的人其實藏著秘密,該怎麽辦?"他輕聲問。
阿箬的手頓了頓,玉鐲與銀飾相撞發出輕響:"苗疆人信蠱,蠱有雙生,一善一惡。但若養蠱人起了二心,就算是雙生蠱也會反噬。"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將一枚冰涼的東西塞進他掌心,"這是我新製的連心蠱,你戴著。若我有異心,蠱蟲自會咬穿我的心髒。"
歐陽徹看著掌心裏蠕動的淡金色小蟲,心口發燙。他剛要開口,窗外突然傳來淒厲的狼嚎,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阿箬抄起蠱囊衝出門去,歐陽徹緊隨其後,隻見寨中眾人舉著火把聚在中央空地,火光映著一個詭異的身影——那是個被鐵鏈捆住的苗家少年,皮膚青灰,眼中卻泛著不屬於活人的紅光。
"是阿山!"有人驚呼,"他不是三個月前墜崖死了嗎?"
藍禾長老手持銅鈴 向前邁進,卻在看清少年脖頸處的鐵鏈時驟然變色:"這是幽冥鎖魂鏈,中原邪術裏用來拘魂的法器!"歐陽徹靈眸開啟,隻見鐵鏈上纏繞著無數細如發絲的黑線,線的另一端竟延伸向東南方,直指紫禁城方向。
少年忽然發出非人的嘶吼,鐵鏈應聲繃直,掃倒一片火把。歐陽徹揮刀劈向鐵鏈,青鸞刀光卻如砍在虛空中,鐵鏈穿過刀光徑直朝他麵門襲來。千鈞一發之際,阿箬拋出金蠶蠱,金光與黑光相撞,爆出刺耳的尖嘯。
"他的魂魄被人用蠱蟲替代了!"藍禾長老急喝,"徹兒,用靈眸找蠱蟲本體!"
歐陽徹閉目凝神,靈眸中浮現出少年體內跳動的黑點,如同一粒黑痣長在心髒位置。他強忍著頭痛,將刀光化作絲線探入,卻在即將觸及黑點時,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徹兒,莫要怪母後..."
"母後?!"歐陽徹驚呼,刀光紊亂,少年趁機掙脫束縛,朝著月潭方向狂奔而去。阿箬要追,卻被藍禾長老攔住:"不可輕舉妄動,這是引蛇出洞之計。"他轉頭看向歐陽徹,眼神犀利如刀,"你在施術時看見什麽了?"
歐陽徹攥緊玉佩,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是...我母親的聲音。長老,那鐵鏈的方向...是紫禁城。"
深夜的藍禾居內,銅燈搖曳。長老取出一幅陳舊的羊皮卷,上麵畫著苗疆與中原的山川脈絡,用朱砂標著七個紅點:"這是百年前靈眸者隕落之地,每個紅點下都鎮壓著一隻陰魂獸。如今月潭的陰魂獸被喚醒,其他幾處怕是也..."他忽然指向紫禁城位置的紅點,"這裏本是鎮壓"饕餮魂"的所在,難道...有人破了封印?"
歐陽徹看著羊皮卷上的饕餮圖騰,忽然想起坤寧宮佛堂的地磚,隱約也是類似的紋路。他從懷中掏出半塊龍紋玉佩,與羊皮卷上的封印印記對比,竟嚴絲合縫。
"這玉佩...是我出生時父皇所賜,說有辟邪之用。"他聲音發顫,"難道是用來鎮壓饕餮魂的?"
藍禾長老臉色凝重:"若真是如此,那你母親在佛堂所供的神像,極可能是饕餮魂的載體。靈眸者的血液能解開上古封印,他們從一開始就想利用你..."他忽然住口,目光落在歐陽徹腕間的連心蠱上,"阿箬呢?為何她沒來?"
話音未落,竹窗轟然碎裂,無數黑蝶湧進屋內,每隻蝶翼上都印著骷髏紋路。歐陽徹揮刀護在長老身前,卻見黑蝶繞過他,徑直撲向羊皮卷。藍禾長老急忙拋出銅鏡,鏡光卻在觸到蝶群時瞬間黯淡,像是被什麽吞噬了力量。
"是蝕光蠱!"長老驚覺,"能吞噬術法的蠱蟲,隻有...阿箬的金蠶蠱能克!"
歐陽徹這才想起,自追擊假阿山後,阿箬就再未出現。他顧不上多想,朝著阿箬的居所狂奔而去,卻在推開屋門的瞬間愣在當場——阿箬正跪坐在竹席上,麵前擺著一套中原漆器妝奩,裏麵赫然躺著半具人骨,骨頭上刻著與月潭碎骨相同的咒文。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小皇子...你來了。"阿箬緩緩抬頭,眼中竟有紅黑雙色蠱蟲在瞳孔裏遊弋,"對不起,我本不想讓你看見的。"
歐陽徹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為什麽?你明明...明明教我認草藥,幫我練刀法..."
阿箬苦笑,指尖撫過那人骨:"因為我是雙生蠱的容器啊。"她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青色胎記,形如展翅蝴蝶,"阿箬是我,另一個我...叫阿鳶,專門替主人做事。"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了阿箬臉上突然浮現的詭異笑容,竟與白日裏假阿山如出一轍。歐陽徹靈眸劇痛,這才看清眼前的少女周身纏繞著兩條蠱蟲,一黃一黑,正是雙生蠱的征兆。
"主人說,隻要拿到靈眸者的血,就能讓饕餮魂徹底覺醒。"阿箬不,此刻該叫阿鳶)站起身,銀飾發出刺耳的聲響,"你知道嗎?你母親在佛堂每念一遍經,就用你的生辰八字喂一次蠱。那串人骨念珠,每一顆都是與你同月同日生的孩子..."
歐陽徹隻覺一陣眩暈,胃裏翻江倒海。他想起蘇素每次撫摸他頭頂時的溫柔,想起她繡香囊時哼的搖籃曲,那些記憶此刻都蒙上了血色。阿鳶趁他分神,甩出一道黑索,正中他手腕,短刀應聲落地。
"別怕,很快就結束了。"阿鳶逼近,指尖彈出一枚淬毒的銀針,"主人說要留你全屍,所以會用蠱蟲鑽進你的靈眸,慢慢吸食..."
千鈞一發之際,藍禾長老破窗而入,銅鈴驟響。阿鳶悶哼一聲,雙生蠱受震,黑黃二色蠱蟲從她眼中飛出,在空中扭成一團。長老拋出一張符紙,正中阿鳶眉心,她慘叫著倒地,化作一縷黑煙,地上隻餘那半具人骨,和一枚掉在角落的銀蝶發簪——正是歐陽徹初到苗疆時,阿箬送他草編蝴蝶的那日,她頭上戴的那支。
"雙生蠱共用一具身體,剛才那隻是奪舍的惡蠱。"長老撿起發簪,聲音沉重,"真正的阿箬,應該還在 某個地方。"他忽然看向歐陽徹的手腕,連心蠱不知何時已鑽進皮膚,在血管裏留下一道淡金痕跡,"幸好你戴著連心蠱,否則剛才惡蠱就該取你性命了。"
歐陽徹跪在地上,撿起阿箬的銀蝶發簪,指尖觸到發簪內側刻著的小字——"箬"。他想起少女教他辨認草藥時,指尖沾著的露水;想起她在演武場笑他刀法笨拙時,虎牙在陽光下的反光。原來從一開始,就有兩個阿箬,一個是真心待他的苗疆少女,另一個是藏在暗處的蠱毒容器。
"長老,我要回紫禁城。"他忽然抬頭,靈眸中閃過堅定,"不管母親是被脅迫還是自願,我必須阻止饕餮魂覺醒。而且..."他握緊發簪,"我要找到真正的阿箬。"
藍禾長老凝視他良久,從櫃中取出一個雕花木盒,裏麵躺著一把苗家匕首,刀柄上纏著褪色的紅繩:"這是我師父當年留給靈眸者的"斷妄刃",能斬破世間虛妄。你帶著它,到紫禁城後徑直去太廟,那裏的龍脈根基或許能壓製饕餮魂。"
是夜,歐陽徹換上中原服飾,將斷妄刃藏在袖中。苗疆的月亮依舊銀盤般明亮,他卻再無心欣賞。行至寨口時,忽然聽見草叢裏有動靜,竟是那隻三尾白狐,口中叼著一個布包,裏麵裝著阿箬的蠱囊和一封血書:
"小皇子,當你看到這封信時,阿箬可能已經不在了。雙生蠱的秘密我早該告訴你,可我怕你知道後會嫌棄我...惡蠱阿鳶的主人是宮中的太監王承恩,他用我爹娘的魂魄要挾我。饕餮魂的封印需要靈眸血和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童男童女魂魄,你母親手中的人骨念珠就是證據。別恨她,她中了攝魂蠱,根本身不由己...保重,若有來生,我想做個普通的苗家姑娘,帶你去看漫山的映山紅。"
歐陽徹攥緊血書,指甲刺破掌心,鮮血滴在斷妄刃的紅繩上,竟泛起微光。白狐忽然開口,聲音竟與阿箬有幾分相似:"藍禾長老用禁術借我口傳信,饕餮魂現世在即,你必須在月圓之夜前趕到紫禁城。記住,見到你母親時,先用斷妄刃劃破她的掌心,若有黑血流出,便是中了攝魂蠱。"
話音未落,白狐化作一道白光消散,隻餘幾片狐毛落在血書上。歐陽徹將蠱囊係在腰間,朝著中原方向跪下,鄭重磕了三個頭。苗疆的晨霧中,他仿佛又聽見阿箬的苗歌,尾音被風扯得很長,像是在說再見。
千裏之外的紫禁城,坤寧宮佛堂的燭火忽明忽暗。蘇素對著饕餮神像喃喃自語,手中的人骨念珠已經串到第九十九顆。神像的眼睛忽然泛起紅光,她抬起頭,露出與阿鳶如出一轍的詭異笑容,指尖輕撫過腹部——那裏不知何時已高高隆起,像是藏著一個足月的胎兒。
"徹兒,快回來吧。"她輕聲說,聲音裏既有母親的溫柔,又有蠱蟲的陰冷,"弟弟已經等不及要見你了,他可是集萬千陰魂之力而生的饕餮之子啊。"
佛堂外,王承恩佝僂著身子走過長廊,袖口滑落半枚苗疆蠱蟲的翅膀。他望著天上的彎月,嘴角咧出猙獰的笑——再過三日就是月圓,靈眸血與陰魂陣齊備,屆時新皇降世,天下皆可吞噬。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歐陽徹快馬加鞭,行至中原邊境時,忽見一隊官兵押著囚車經過。他下意識用靈眸查看,竟見囚車中坐著個熟悉的身影——是阿虎,那個曾與他比試過刀法的苗家少年,此刻卻戴著枷鎖,頸間纏著用來壓製靈媒之力的符咒。
"小皇子!"阿虎看見他,眼中泛起驚喜,"快救我!有人冒充藍禾長老的弟子,說你在中原遇襲,要我們去救,結果中了埋伏..."他忽然劇烈咳嗽,吐出黑血,"他們給我們下了蠱,逼問苗疆秘辛...啊!"
歐陽徹剛要施救,卻見阿虎眼中突然閃過紅光,竟伸手扼住自己的喉嚨,直至氣絕。官兵們麵無表情地拖走屍體,其中一人轉頭時,歐陽徹看見他耳後有個蝶形刺青——正是阿鳶所屬的邪蠱一脈標誌。
他握緊斷妄刃,意識到這場陰謀遠比想象中龐大。苗疆的內鬼、宮中的太監、被操控的母親,還有那個尚未出世的"弟弟",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驚天陰謀:利用靈眸者血解開饕餮封印,以陰魂煉蠱製造新皇,從而掌控天下。
夜幕降臨時,歐陽徹終於望見紫禁城的輪廓。城牆上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著冷光,他想起曾對阿箬說要帶她看這裏的雪,此刻卻隻覺得刺骨的寒意。他摸向懷中的龍紋玉佩,卻發現玉佩不知何時已拚成完整的圓形,中間竟露出一個血槽,分明是為靈眸者的血量身定製。
"母後,我回來了。"他低語,斷妄刃在袖中輕顫,"不管你變成了什麽樣子,我都要帶你離開這場噩夢。"
月光爬上紫禁城的飛簷時,坤寧宮的佛堂傳來詭異的吟唱聲。蘇素躺在神像前的祭台上,腹部高高隆起,正在痛苦地扭曲。王承恩手持人骨法杖,站在一旁念念有詞,地麵的饕餮圖騰漸漸滲出鮮血,與蘇素掌心的傷口相連。
"就差靈眸血了。"他舔了舔嘴唇,"歐陽徹,你終究是要為你弟弟獻祭的。"
話音未落,窗紙被勁風劃破,歐陽徹如鬼魅般躍入,斷妄刃寒光乍現。王承恩揮杖相迎,卻見刀刃輕易斬斷法杖,人骨四散飛濺。蘇素聽見動靜抬頭,眼中紅光與母愛交織,竟讓歐陽徹握刀的手微微顫抖。
"徹兒...過來..."她伸出手,掌心的黑血滴在圖騰上,激起一陣黑煙,"讓母後看看你..."
歐陽徹強忍著心痛,踏前一步,刀刃抵住蘇素咽喉:"母後,得罪了。"他反手劃破她的掌心,黑血如墨般湧出,在空中凝成一隻猙獰的饕餮虛影。蘇素發出痛苦的呻吟,腹部突然劇烈蠕動,竟有一隻沾滿黏液的小手破土而出!
"不好,是饕餮幼體!"歐陽徹揮刀砍向小手,卻見斷妄刃的紅光被吸收殆盡。蘇素的麵容在紅光中迅速蒼老,眼中的紅光卻愈發熾烈:"殺了我...快殺了我!"
千鈞一發之際,歐陽徹想起阿箬的血書,猛然將斷妄刃刺入自己掌心,靈眸血滴在饕餮圖騰上,竟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太廟方向傳來龍吟般的聲響,龍脈之力順著地脈湧來,將饕餮虛影震得粉碎。蘇素慘叫一聲,腹部恢複平坦,昏迷前最後一刻,她終於恢複清明,指尖輕輕撫過歐陽徹的臉頰:"對不起...徹兒..."
王承恩見勢不妙,轉身欲逃,卻被歐陽徹甩出的蠱囊纏住。金蠶蠱破土而出,瞬間吸幹了他的精氣,化作一具幹屍。歐陽徹抱住母親,聽見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子時已到,月圓之夜降臨。
他抬頭望向窗外,卻見一輪血月掛在中天,月潭方向的陰雲正滾滾而來。斷妄刃的紅繩突然繃直,指向坤寧宮地下。歐陽徹這才驚覺,真正的饕餮魂封印,竟在紫禁城的地基之下,而他的靈眸血,已經解開了最後一道封鎖。
懷中的蘇素忽然發出囈語:"阿箬...在井底..."歐陽徹渾身一震,想起坤寧宮確實有一口廢棄的古井,難道真正的阿箬被封在那裏?他小心翼翼地將母親交給趕來的宮女,提著斷妄刃衝向井底,靈眸中果然看見一抹熟悉的銀飾反光。
"阿箬!"他扒開井底的符咒,看見少女蜷縮在黑暗中,氣息微弱。阿箬抬起頭,眼中的紅黑蠱蟲已經消失,隻剩下清澈的苗族少女的眼睛:"你...真的來了..."
歐陽徹抱住她,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終於落下淚來。就在此時,地麵突然劇烈震動,饕餮的怒吼從地下傳來,整個紫禁城都在顫抖。阿箬強撐著起身,從蠱囊中取出最後一隻金蠶:"用靈眸血喂它,金蠶會帶你找到饕餮魂的命門。"
歐陽徹點頭,刀刃再次劃破掌心,血珠滴在金蠶身上,竟化作一隻金色鳳凰。鳳凰長鳴一聲,朝著太廟方向飛去,歐陽徹背著阿箬緊隨其後,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守護這好不容易找回的溫暖,還有這即將被黑暗吞噬的天下。
喜歡假癡傻真狠人請大家收藏:()假癡傻真狠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