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太廟龍吟 雙生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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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的輝光如凝血般塗滿紫禁城,歐陽徹背著阿箬在宮牆上飛奔,腳下的琉璃瓦因地底震動而簌簌碎裂。懷中的金蠶蠱化作的金色鳳凰在前方引路,尾羽劃過夜空時留下灼燒般的赤痕,直指太廟方向的鎏金寶頂。阿箬的頭無力地靠在他肩上,銀項圈上的苗文咒符正在黯淡,她指尖攥著半片蝶形銀飾,那是從井底符咒上扯下的殘片,邊緣還沾著新鮮的朱砂——有人剛在井底加固過封印。
"徹哥..."阿箬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井底的符咒...是新畫的。"
歐陽徹猛地駐足,靈眸掃向身後的坤寧宮方向。月光下,那口古井的石欄上果然有新鮮的朱砂手印,呈五芒星狀排列,正是苗疆邪術裏鎮壓雙生蠱的陣法。他想起蘇素昏迷前的囈語,掌心的斷妄刃突然發燙,刃身上的苗文咒文竟與井底符咒如出一轍。
"是母親...她在保護你。"歐陽徹喉間發緊,想起佛堂裏蘇素隆起的腹部和那些人骨念珠,此刻卻隻覺得胸腔裏有什麽東西在崩塌,"她中了攝魂蠱卻還在抵抗,甚至用自己的血加固封印..."
阿箬搖頭,指尖撫過他腕間的連心蠱痕跡:"攝魂蠱能操控人心,但操控不了母性。"她咳出一口黑血,嘴角卻泛起苦笑,"你知道嗎?雙生蠱的容器必須用陰年陰月陰日的處子之身,而我...本該是給饕餮魂獻祭的第一具容器。"
歐陽徹渾身劇震,險些鬆開托住她的手。遠處太廟方向傳來龍吟般的轟鳴,金色鳳凰突然轉頭,鳴聲中帶著急切。他咬牙將阿箬往上顛了顛,展開輕功掠過禦花園,卻見滿地的牡丹竟在血月下迅速枯萎,花瓣化作黑蝶撲向他們——正是阿鳶曾操控的蝕光蠱。
"小心!"阿箬強撐著坐直,從蠱囊中抖出最後一把金粉,"這是用龍舌蘭汁泡過的蠱引,能暫時鎮住..."
話未說完,黑蝶群突然分化出一條血色通道,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歐陽徹瞳孔驟縮——那是阿虎,本該氣絕的苗家少年此刻頸間纏繞著幽冥鎖魂鏈,青灰色的皮膚上爬滿蛛網狀的蠱紋,手中握著的正是藍禾長老的銅鈴。
"小皇子,好久不見。"阿虎開口,聲音卻混著男女兩種音色,鎖鏈末端的骷髏頭吊墜滴著黑血,"阿鳶姐姐說,你最喜歡看我們苗家少年的刀法,不如...再比一場?"
歐陽徹將阿箬輕輕放在假山後,斷妄刃出鞘時帶起龍吟。他注意到阿虎的步法與往日無異,卻多了幾分陰詭,每一次揮刀都帶著腐屍的氣息。靈眸開啟的瞬間,他看見鎖鏈上串著的不是普通骷髏,而是用陰魂蠱煉製的"人蠱燈",每盞燈裏都困著一個苗疆孩童的魂魄。
"阿虎,對不起。"歐陽徹低喝一聲,刀刃卻避開致命處,隻斬斷對方手腕的筋脈,"我帶你回苗疆,藍禾長老能..."
"回不去了。"阿虎突然露出猙獰的笑,鎖鏈如活物般纏住歐陽徹的腳踝,"我們早就是死人了,被你們中原人煉成蠱奴的死人!"他脖頸處的皮膚裂開,飛出上百隻紅頭蠱蟲,每隻蟲背上都刻著"王"字——正是王承恩豢養的蝕骨蠱。
千鈞一發之際,阿箬拋出最後一隻金蠶蠱,金光與黑光相撞的瞬間,歐陽徹聽見假山後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他餘光瞥見阿箬懷中掉出的青花瓷瓶,瓶身上繪著坤寧宮的紋樣,裏麵裝著的竟是半瓶黑紅色的液體,散發著與蘇素掌心黑血相同的氣息。
"那是...母親的安胎藥?"歐陽徹分神的刹那,鎖鏈已纏住他的咽喉。阿虎的瞳孔裏映出血月,竟與佛堂裏蘇素的眼神如出一轍。斷妄刃脫手飛出,插在太廟的朱漆門上,刀柄上的紅繩突然繃直,指向地下深處。
"徹哥!"阿箬不知何時爬了過來,用銀蝶發簪劃破自己的掌心,"用我的血!雙生蠱的血能破邪術!"
歐陽徹看著她掌心湧出的淡金色血液,突然想起藍禾長老的話:"雙生蠱一善一惡,但若善蠱自願獻祭,可逆轉陰陽。"他狠下心抓住她的手,將鮮血抹在斷妄刃上,刀刃瞬間爆發出刺目金光,竟將阿虎的鎖鏈震成齏粉。
"啊——!"阿虎慘叫著化作黑煙,空中飄落一張殘卷,上麵用苗文寫著"血月祭魂,雙生歸墟"。歐陽徹撿起殘卷,發現背麵是中原的《魯班經》片段,赫然畫著紫禁城的地下龍脈走向,饕餮魂的封印處被用朱砂圈了七圈,每個圈裏都寫著一個生辰八字——正是他與阿箬的生辰。
"他們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阿箬踉蹌著靠在他胸前,"用靈眸者和雙生蠱的血打開歸墟之門,讓饕餮魂借屍還魂...而你母親肚子裏的孩子,根本不是人..."
地底突然傳來山崩地裂般的轟鳴,太廟廣場的漢白玉地磚應聲開裂,露出深不見底的地宮入口。金色鳳凰俯衝而下,在入口處化作一道光門,門內隱約可見巨大的饕餮圖騰正在蠕動,四周牆壁上嵌滿了人骨,每具人骨的胸口都插著刻有生辰八字的玉簡——正是蘇素手中的人骨念珠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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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阿箬突然推開他,一枚銀針擦著歐陽徹的耳際釘入石柱,針尖上的黑血腐蝕出滋滋聲響。王承恩的幹屍不知何時站在地宮入口,手中握著的人骨法杖竟已重組,杖頭的骷髏眼窩裏跳動著兩簇鬼火。
"靈眸者的血,雙生蠱的魂,再加上龍脈的精魄..."幹屍開口,聲音像指甲刮過瓷器,"老奴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啊!"
歐陽徹這才驚覺,王承恩的袖口繡著與阿鳶相同的蝶形紋樣,而他耳後的刺青並非普通蝴蝶,而是苗族傳說中"噬母蝶"的圖騰——專門寄生在孕婦體內,以胎兒精魄為食。他想起蘇素高高隆起的腹部,以及佛堂地磚下的饕餮圖騰,突然意識到所謂的"弟弟",不過是饕餮魂用來奪舍的容器。
"你以為殺了我就能阻止饕餮?"幹屍怪笑,人骨法杖指向血月,"血月當空,歸墟已開,就算沒有靈眸血,老奴用這滿宮的陰魂...也能喂飽饕餮大人!"
地宮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無數陰魂從地磚下湧出,它們的麵容各異,卻都穿著苗疆服飾——正是這些年失蹤的苗寨子民。歐陽徹靈眸劇痛,看見每隻陰魂的腳踝上都係著紅繩,繩的另一端連著王承恩的法杖,如同巨大的牽線木偶陣。
"阿箬,閉上眼睛。"歐陽徹握緊斷妄刃,刀刃上的金蠶蠱紋路與阿箬的連心蠱產生共鳴,"接下來的場麵...可能會很殘忍。"
阿箬搖頭,從蠱囊中取出最後一隻銀蠱:"這是苗疆的"引魂燈",能送陰魂歸位。徹哥,你負責斬斷法杖,我來..."
話音未落,王承恩揮動法杖,陰魂群如潮水般湧來。歐陽徹揮刀劈出光刃,卻見陰魂穿過刀光繼續逼近——它們早已沒有實體,普通術法根本無效。千鈞一發之際,阿箬咬破舌尖,將鮮血滴在銀蠱上,蠱蟲瞬間化作千萬光點,照亮了每隻陰魂腳踝的紅繩。
"看紅繩的盡頭!"阿箬大喊,"那是他們被種下蠱蟲的位置!"
歐陽徹靈眸全力運轉,終於看見每根紅繩都連接著王承恩法杖上的某顆人骨。他咬牙將斷妄刃擲出,刀刃精準地貫穿第七顆人骨——正是刻著阿虎生辰八字的那枚。陰魂群發出解脫般的歎息,化作光點消散,王承恩的幹屍發出刺耳的尖嘯,法杖上的人骨接二連三爆裂。
"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幹屍拖著殘肢爬向地宮深處,"饕餮大人已經醒了,你們聽見的龍脈轟鳴...不過是它啃食地基的聲音!"
歐陽徹這才注意到,太廟的盤龍柱上出現了蛛網狀的裂紋,龍首雕像的眼睛正在滲血。他撿起斷妄刃,朝著地宮入口狂奔而去,卻在跨過門檻的瞬間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歸墟之門已經開啟,非靈眸者不可入內。
"徹哥,帶著這個。"阿箬將銀蝶發簪塞進他掌心,發簪內側的"箬"字竟在發光,"雙生蠱共用一縷精魂,阿鳶雖然死了,但我的血能幫你定位饕餮的命門。"
歐陽徹低頭,看見阿箬的嘴唇已毫無血色,連心蠱的金色紋路正在逆向遊走——她在用自己的生命為他打開通道。他猛地抱住她,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等我回來,我帶你去看漫山的映山紅,就像你說的那樣。"
阿箬微笑著點頭,指尖在他後背畫出苗族的"平安"符:"太廟的龍紋藻井是龍脈入口,用斷妄刃刺破自己的眉心...別怕,靈眸血能喚醒神龍。"
歐陽徹轉身躍入地宮,歸墟之門在身後轟然閉合。地底的饕餮圖騰已經完全活化,巨大的獸首正在啃食龍脈根基,每一次咬合都讓地麵震動。他按照阿箬的指引,將斷妄刃刺入眉心,靈眸血滴在藻井的龍紋上,刹那間,九條金色神龍虛影從梁柱間飛出,纏繞在饕餮身上。
"以靈眸血為引,借龍脈之力鎮邪!"歐陽徹大喝,斷妄刃斬向饕餮的咽喉,卻見刀刃被一層黑光彈開。靈眸中,他看見饕餮的命門並不在體外,而是藏在歸墟深處的"魂核",那裏漂浮著無數陰魂,中央懸著一枚跳動的黑色球體,正是用他與阿箬的生辰八字煉製的"雙生魂引"。
"原來如此...他們想讓我和阿箬的魂魄成為饕餮的枷鎖。"歐陽徹握緊斷妄刃,神龍虛影突然發出悲愴的龍吟,他這才驚覺,每條龍身上都纏著與他母親佛堂相同的人骨念珠——這些年來,蘇素每念一遍經,就是在加固一次饕餮的枷鎖。
歸墟深處傳來蘇素的聲音,混雜著蠱蟲的嘶鳴:"徹兒,快走...別管母後..."
歐陽徹咬碎舌尖,強行壓製靈眸的劇痛:"母後,這次換我來救你。"他揮刀斬向魂核,卻在刀刃觸及的瞬間,看見阿箬的臉出現在黑光中——雙生魂引裏,竟還鎖著阿箬的半縷精魂。
"不!"歐陽徹想要收刀,卻為時已晚。斷妄刃刺破魂核的刹那,阿箬的銀蝶發簪從他掌心飛出,化作一道銀光護住她的精魂。饕餮發出不甘的怒吼,歸墟開始崩塌,神龍虛影紛紛碎裂,化作光點融入歐陽徹的靈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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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哥,對不起..."阿箬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雙生蠱的秘密...其實我早就知道。阿鳶是我的惡念,卻也是我保護你的執念。現在她死了,我的精魂也該散了..."
"住口!"歐陽徹抓住即將消散的光點,"藍禾長老說過,雙生蠱一善一惡,但若善蠱自願獻祭,可逆轉陰陽!阿箬,你相信我嗎?"
他猛地將斷妄刃刺入自己心髒,靈眸血如噴泉般湧出,在歸墟中形成血繭。阿箬的精魂被紅光包裹,漸漸凝聚成實體。饕餮的怒吼越來越弱,歸墟的黑光被靈眸血淨化,露出地底鎮壓的真正封印——正是他手中的龍紋玉佩,此刻已與饕餮圖騰完全重合。
"原來...玉佩才是鑰匙。"歐陽徹笑了,將玉佩嵌入圖騰中央,"父皇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才把玉佩分成兩半..."
地麵傳來藍禾長老的聲音,混著苗疆的巫歌:"靈眸者血祭歸墟,雙生蠱魂歸同源!徹兒,快用連心蠱引!"
歐陽徹這才想起,腕間的連心蠱不知何時已鑽回阿箬體內。他強撐著握住她的手,兩股鮮血在玉佩上交織成蝶形圖案,饕餮圖騰突然發出萬道金光,將巨獸的虛影震碎成齏粉。歸墟之門緩緩閉合,太廟的神龍虛影重新盤繞在梁柱上,龍首雕像的眼睛恢複清澈。
當歐陽徹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太廟的祭壇上,阿箬的頭枕在他胸口,指尖還攥著半片銀蝶。蘇素坐在一旁,手中握著她曾經繡的龍紋香囊,眼中已無紅光,隻有無盡的疲憊與溫柔。
"徹兒..."她伸手撫摸他的臉,掌心的黑血已經消失,"對不起,母後被攝魂蠱操控了二十年,直到你劃破我掌心的那一刻..."
歐陽徹搖頭,握住她的手:"不用說了,藍禾長老說過,攝魂蠱能操控人心,卻操控不了母親的本能。你在井底加固封印,用安胎藥保存阿箬的精血,甚至在佛堂念經時故意念錯咒文...我都知道了。"
蘇素淚如雨下,從懷中取出另一半龍紋玉佩:"這玉佩是你父皇用自己的靈眸血煉製的,他知道饕餮魂遲早會蘇醒,所以才讓我假裝被操控,暗中保存玉佩碎片...對不起,讓你經曆這麽多磨難。"
阿箬忽然咳嗽著醒來,銀項圈上重新泛起苗文的微光:"長老他們...怎麽樣了?"
藍禾長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苗家的蘆笙曲:"苗寨的內鬼已經肅清,阿虎他們的魂魄也都歸位了。"他走進太廟,身後跟著抬著擔架的苗疆子民,"倒是你這丫頭,用禁術獻祭精魂,若不是徹兒的靈眸血..."
"長老,別說了。"阿箬低頭看著腕間的連心蠱,此刻已變成雙色,"雙生蠱現在隻剩善魂,以後...我就是完整的阿箬了。"
歐陽徹笑著扶起她,窗外的血月不知何時已變回銀盤,東方泛起魚肚白。他取出斷妄刃,發現刀柄的紅繩上竟新纏了一根銀線,正是阿箬的發絲。
"該回苗疆了。"藍禾長老望向遠處的苗嶺,"月潭的陰魂獸雖然暫時鎮壓,但百年前的七個封印...隻剩紫禁城這一處了。"
歐陽徹握緊阿箬的手,又看了看母親:"以後我會常回來看您的,紫禁城的雪...其實不如苗疆的映山紅好看。"
蘇素微笑著點頭,將香囊塞進他懷裏:"去吧,苗疆需要靈眸者,而母後...需要好好懺悔這些年的罪孽。"她輕撫腹部,那裏已平坦如初,"那個孩子...其實是饕餮魂用陰魂捏出來的幻象,現在已經消散了。"
晨光中,一行人踏上返回苗疆的路。歐陽徹背著阿箬走在最前麵,聽她用苗語哼著古老的情歌,遠處的苗嶺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漫山的映山紅正在晨光中綻放。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或許還在前方,但至少此刻,他手中握著溫暖,心中懷著希望,而身後的紫禁城,正在血月退去的晨光中,迎來新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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