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元年二月初二，驚蟄。陳雨荷跪在椒房殿冰涼的青磚上，指尖掐進掌心的舊傷。昨夜她繡好的鴛鴦錦帕，此刻正攤在雍寧案頭，錦緞上暗紅的血跡刺得人眼疼——那是用白伊伊調配的藏紅花汁液浸染的，暗喻五皇子餘孽與西域暗衛勾結的密報。
    "陛下，禮部侍郎之女選秀前日突然暴斃。"蘇婉兒的算珠在袖中輕響，素色襦裙沾著晨露，"仵作驗屍時發現，她舌根處藏著半枚刻有寒梅紋的玉玨。"她展開染血的驗屍報告，墨跡未幹的批注裏，"寒梅"二字被朱砂重重圈起。
    雍寧的狼首刀重重拍在龍案上，震落案角的碎玉吊墜。陳雨荷望著那道熟悉的裂痕，想起冷宮雪夜，母親將吊墜塞進她繈褓時的溫度。八歲那年，太子黨的狗撕碎她的裙擺，正是這塊碎玉劃破惡犬咽喉，在她掌心留下第一道疤。
    "傳旨，徹查禮部。"雍寧的聲音裹著冰碴，冕旒隨著動作搖晃，"還有...宣白伊伊進宮。"他抬眼望向陳雨荷發白的嘴唇，喉結動了動，終究別開視線。自從登基那日，他再未喚過她的小字。
    白伊伊挎著藥箱匆匆趕來，發間沾著艾草碎屑。"陛下，那名秀女中的是西域"見血封喉"。"她攤開沾著黑紫色藥漬的帕子，"更蹊蹺的是，屍體指甲縫裏的皮屑...與陸將軍鎧甲內襯的布料纖維完全一致。"
    殿內空氣驟然凝固。陳雨荷想起三日前，陸挽秋渾身浴血闖入繡房，機械義臂此處在修改中剔除，改為普通鐵臂）上的鐵砧刺青被血糊成暗紅。"雨荷，幫我藏好這個。"女將軍塞給她一枚染血的信箋，字跡與禮部秀女玉玨上的寒梅紋如出一轍。
    阿莉兒突然撞開殿門，金粉蝴蝶在她肩頭不安地振翅。"陛下！西域商隊進貢的夜明珠裏，藏著太子黨的密信！"她甩出半卷燒焦的絲綢，邊緣還留著未燃盡的"驚鴻"暗紋，"他們要在太後壽宴上..."
    "夠了！"雍寧猛然起身，龍袍掃落案上奏折。他盯著陳雨荷頸間若隱若現的紅痕——那是昨夜她為救他擋下刺客時，被袖箭劃傷的。記憶如潮水湧來：冷宮的冬夜，她把最後一塊桂花糕塞進他嘴裏；及笄那年，她在禦花園為他擋下太子黨射來的毒箭；而如今，她依舊在用命護他。
    "蘇婉兒，你去查禮部與西域的往來賬簿。"雍寧的聲音放軟，目光卻冷如刀鋒，"白伊伊，即刻研製解藥，阿莉兒，封鎖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他走向陳雨荷，伸手欲扶，卻在半空停住，"至於你...回宮養傷。"
    陳雨荷突然抓住他的衣角，指尖的繡繭磨得龍袍微微發皺。"陛下可還記得，"她的聲音帶著顫意，"冷宮那棵枯死的寒梅樹？那年冬天，我們用雪水澆灌它，開春時竟抽出了新芽。"她抬頭，眼中映著他錯愕的神情，"有些事，表麵看著死了，根裏卻藏著最毒的芽。"
    夜幕降臨時，陳雨荷在繡房點燃艾草香。銀針穿梭間，她在錦緞上繡出雍寧兒時的模樣——單薄的青衫，倔強的眼神，還有永遠藏在袖中的碎玉吊墜。窗外突然傳來金粉蝴蝶的振翅聲，阿莉兒翻牆而入，臉上帶著驚慌："不好了！陸將軍...被指認是刺殺陛下的主謀！"
    繡針"啪嗒"墜地，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陳雨荷望著掌心的舊疤，終於明白千機閣的陰謀——他們要的不是雍寧的命，而是要他親手毀掉所有信任之人。而這盤棋的下一步，怕是要落在太後壽宴的那盞"驚鴻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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