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的鞋尖剛碾過斷裂的石磚，後頸就竄起細密的寒意。
    那刻著古字的石磚在他腳下發出細碎的脆響，像是某種沉睡的警報被觸發了。
    "等等。"雲影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另一隻纏著繃帶的手虛按在胸前。
    她的睫毛在月光碎片裏顫動，"你聽見了嗎？"
    眾人腳步一頓。
    林初雪的瞳孔泛起銀芒，因果線在眼底交織成網；陸飛的指尖快速敲擊著手機屏幕，眉峰越擰越緊；柳青的保溫杯蓋"哢嗒"一聲彈開條縫，靈茶的甜香混著鐵鏽味漫出來——那是她緊張時總愛擺弄的小動作。
    玄塵屏住呼吸。
    風聲裏果然裹著若有若無的吟哦，像古鍾蒙塵後的震顫，又像無數人同時在說同一句話。
    他識海裏的係統突然沸騰，數據流如紅蛇般竄向太陽穴，周天星辰陣圖的星軌開始瘋狂旋轉，竟在他眼底映出細碎的星光。
    "是符文在共鳴。"他舔了舔發澀的嘴唇，彎腰撿起半塊石磚。
    指尖剛觸到那些扭曲的古字，陣圖就發出蜂鳴，係統麵板"唰"地展開，無數亂碼在眼前飛轉，最後凝結成一行血字："上古天道封印殘章——需吞噬17氣運激活解析。"
    "要嗎？"他低笑一聲，喉結滾動。
    這是係統第一次主動給出具體數據，往常吞噬都像餓鬼撲食般失控。
    可當他的目光掃過身後——林初雪正用警棍撥開路旁帶刺的藤蔓，發梢沾著夜露；陸飛把電腦護在懷裏，眼鏡片上反著幽光；柳青踮腳替蕭雨理了理被風吹亂的拂塵穗子，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喉嚨突然像塞了團浸了溫水的棉花。
    "吃。"他咬碎後槽牙，意識沉入識海。
    係統瞬間裹住那半塊石磚的虛影，血色數據流如蟻群啃噬，17的氣運值從他頭頂的數字欄裏消失，換來一段破碎的記憶：
    青銅巨鼎鎮壓著翻湧的混沌海，鼎身刻滿與石磚相同的古字，有穿玄色道袍的身影站在鼎上，手中法訣捏得指節發白："此陣封的不是歸墟，是天道自身的破綻......"
    "找到了。"玄塵猛地直起腰，石磚在掌心碎成齏粉。
    他的眼尾泛起紅，那是混沌悟性暴走的前兆，"天機老人的棋盤線，就係在這石碑裏。"
    話音未落，整座森林突然劇烈震動。
    遠處霧氣翻湧如沸，那座巨大的石碑竟緩緩升上半空，碑身符文由暗紅轉為熾金，照得眾人臉上一片煞白。
    更上方的雲層被撕開道裂縫，一座青銅宮殿從中墜落，飛簷上的鎮獸紋泛著幽藍鬼火，落地時震得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這是......"蕭雨的拂塵穗子突然炸成亂麻，她倒退兩步撞進陸飛懷裏。
    陸飛的電腦"啪"地黑屏，他扯了扯領口，聲音發緊："監測係統剛才彈出警告——"歸墟核心區異常能量波動，建議撤離"。"
    林初雪的因果線突然纏成死結，她按住太陽穴踉蹌兩步，警棍"當啷"掉在地上："黑霧......那團黑霧更近了。"
    玄塵卻笑了。
    他能感覺到係統在瘋狂吞噬空氣中的混沌氣，陣圖星軌正與宮殿飛簷的紋路同步轉動，像是久別重逢的舊識。
    他伸手接住一片從宮殿飄來的青銅碎屑，碎屑在掌心融化成滾燙的液體，順著血管竄入心髒——那是屬於上古陣道的親切感，比任何吞噬都要滾燙。
    "走。"他彎腰撿起林初雪的警棍，塞進她手裏。
    指尖相觸時，她的因果線突然有一縷纏上他的手腕，像根溫熱的細繩。
    他望著眾人發白的臉，喉間那團棉花突然變成了橘子糖的甜，"我聞到了......掀棋盤的鑰匙味。"
    宮殿大門在他們靠近時自動裂開條縫隙，黴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門內的地麵鋪著刻滿雷紋的青石板，每走一步都能聽見悶響，像是踩在巨人的肋骨上。
    玄塵的鞋底剛碾過第三塊石板，頭頂的青銅燈台突然亮起幽綠火焰，照出四壁密密麻麻的陣圖——全是他從未見過的上古殺陣，卻又與他識海的周天星辰陣圖有著微妙的共鳴。
    "小心。"雲影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她未受傷的那隻手正按在牆壁上，"這些陣圖在呼吸。"
    玄塵湊近細看，果然見陣圖的紋路正隨著眾人的心跳微微收縮。
    係統麵板再次彈出，這次是成片的"可吞噬"標記，像群紅眼睛的蒼蠅。
    他剛要運轉功法，後頸突然被啄了一下——是青鸞。
    那隻火紅色的小鳥不知何時落在他肩頭，喙尖點在他動脈上："急什麽？
    這些陣圖都連著宮殿核心，你現在吞，怕是要把整座山炸成灰。"
    "青鸞！"柳青眼睛一亮，想伸手摸又縮回來，"你、你終於肯幫忙了？"
    青鸞歪頭瞪她："誰幫他？
    不過是怕他把歸墟攪得太亂，殃及我的南明離火本源。"話雖這麽說，卻展開翅膀在前方引路，尾羽掃過的地方，陣圖紋路自動熄滅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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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跟著青鸞往深處走。
    陸飛的電腦不知何時重啟，屏幕上跳動著綠色數據流："這些陣圖的排列方式......像在構建某種坐標。"蕭雨的拂塵穗子不再炸毛，反而垂落成溫順的弧度，她低聲道："我師父說過，上古天道為了穩固秩序，會在各個界麵埋下"錨點"......"
    "錨點？"林初雪重複，因果線在眼底流轉得更快了，"所以那團黑霧，是天道在回收錨點？"
    玄塵沒說話。
    他的指尖抵在眉心，陣圖星軌正以他無法控製的速度旋轉，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成一片："檢測到高階陣道本源，是否吞噬？
    是否吞噬？
    是否吞噬？"他能嚐到舌尖的血腥氣——那是強行壓製混沌悟性的代價。
    可當他抬頭看向宮殿深處，那裏的黑暗像張正在呼吸的嘴，隱約能看見台階盡頭有團更濃的黑霧，正與林初雪所說的"黑霧"遙相呼應。
    "到了。"青鸞突然停在一扇青銅門前，尾羽指向門頂的刻字——"歸墟心"。
    玄塵伸手觸碰門環。
    門環在他掌心化作液態，順著指縫流入識海，與陣圖星軌纏繞成新的紋路。
    係統的提示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陣圖本身的嗡鳴，像是在說："進去，進去，進去。"
    門內的黑暗突然翻湧，有冷風吹出，卷起眾人的衣角。
    林初雪的因果線纏得他手腕生疼，陸飛的電腦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柳青的保溫杯"當"地掉在地上，靈茶潑濕了蕭雨的鞋尖。
    雲影的手指扣進他衣袖，帶起細微的布料撕裂聲。
    而玄塵望著門內深處，那裏有什麽在等待——或許是解決天機老人的關鍵，或許是係統的真相，或許是更危險的吞噬陷阱。
    他摸出最後一顆橘子糖含進嘴裏，甜與腥在舌尖翻湧。
    這一次，他沒有急著吞噬，而是轉頭對眾人笑："準備好了？"
    林初雪握緊警棍點頭，陸飛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鏡，蕭雨將拂塵豎在身側，柳青彎腰撿起保溫杯時，往他兜裏塞了顆新的橘子糖。
    雲影鬆開他的衣袖，卻站到了他左邊——和林初雪一左一右，像兩堵不會倒的牆。
    玄塵深吸一口氣，率先邁入那扇門。
    門內的黑暗如墨，卻有細碎的星光從頭頂落下，像是周天星辰陣圖在回應他的心跳。
    更深處，有什麽東西睜開了眼睛。
    青銅門內的黑暗在眾人踏入的瞬間被星光刺破。
    那些細碎的星芒並非來自天空，而是從四壁的陣圖紋路中滲出，像被揉碎的銀河黏在青銅磚上。
    玄塵的鞋底碾過一塊刻著雷紋的石板時，腳底傳來類似心跳的震動——咚，咚，咚，與他識海的陣圖星軌同頻共振。
    "停下。"林初雪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因果線在她眼底擰成金紅色的繩結，"前麵......有東西。"
    眾人腳步頓住。
    陸飛的電腦屏幕閃過刺目的藍光，他扶了扶眼鏡，聲音發顫："能量指數突破臨界值，是......是生物反應？"蕭雨的拂塵穗子再次炸成亂麻，她指尖掐訣，一縷青霧從拂塵尖端飄出，在前方丈許處凝成鏡麵，映出陰影裏的輪廓——是具橫臥的骸骨，足有三十丈長，肋骨如青銅巨柱，頭骨上還嵌著半截斷裂的鎖鏈，鏈身刻滿玄奧符文。
    玄塵的喉結動了動。
    他能聽見係統在識海裏發出蜂鳴，周天星辰陣圖的星軌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又"轟"地炸開，在他視網膜上投下骸骨的投影。
    那是種比吞噬任何陣法都要強烈的共鳴，像是陣靈在呼喚同類。
    他鬆開林初雪的手，向前走了兩步，鞋跟叩在青石板上的脆響驚得柳青的保溫杯"當啷"掉地，靈茶潑在骸骨腳邊的瞬間，竟騰起一縷黑霧。
    "別碰！"雲影的繃帶蹭過他手背，她另一隻手按在胸前，指縫間滲出暗紅血漬——那是之前為他擋下歸墟亂流時留下的傷。
    但玄塵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溫度透過繃帶傳來，像團將熄的火："這骸骨的氣息......和我在雷澤見過的鎮壓陣眼很像。"
    青鸞突然從他肩頭竄起，火紅色尾羽在空氣中劃出火星："笨蛋！
    沒看見鎖鏈上的天道紋？
    這是被天道親手鎮壓的神魔！"話音未落，骸骨的肋骨突然發出"哢"的輕響，像是生鏽的齒輪開始轉動。
    林初雪的因果線"唰"地繃直，纏住玄塵的手腕；陸飛猛地把電腦護在胸口後退兩步，撞得蕭雨踉蹌；柳青彎腰撿保溫杯時，指尖抖得握不住杯身，靈茶潑了滿手。
    玄塵卻向前又邁了一步。
    他能嚐到舌尖的鐵鏽味——是混沌悟性在暴走邊緣蠢動，但這一次他沒有壓製。
    陣圖星軌正與骸骨鎖鏈上的符文重疊，係統麵板突然彈出血字："檢測到上古神魔本源，吞噬需消耗當前氣運值的47，可能觸發天道監察。"他望著骸骨空洞的眼窩，那裏有幽藍的光在凝聚，像兩盞被風吹得忽明忽暗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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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終於來了。"
    聲音像碎冰碾過青銅，從骸骨的喉腔裏滾出來時，整個宮殿都在震顫。
    林初雪的警棍"當啷"落地，她的因果線突然纏成死結，眼前閃過無數畫麵：玄塵被黑霧吞噬、天機老人的棋盤裂開縫隙、歸墟的混沌海倒灌人間——最後所有畫麵都指向骸骨眼窩裏的幽藍光芒。
    陸飛的電腦屏幕徹底黑屏，他扯了扯領口，後頸全是冷汗；蕭雨的拂塵穗子突然垂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靈力；雲影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繃帶滲血的速度更快了；柳青蹲在地上撿保溫杯，卻抬頭死死盯著骸骨，連靈茶順著指縫滴在地上都沒察覺。
    玄塵的瞳孔收縮成針尖。
    他能感覺到係統在瘋狂警告，陣圖星軌因過度共鳴而刺痛識海，但骸骨的聲音裏有種讓他無法抗拒的熟悉感，像是來自記憶深處的召喚。
    他摸出兜裏的橘子糖，糖紙在掌心發出細碎的響："等我？"
    骸骨的頭骨緩緩抬起，鎖鏈斷裂的脆響中，幽藍光芒凝成實質的眼睛："我等的是"周天星辰陣圖"的陣靈。
    三百年前天道鎮壓歸墟時，我的本源被封入陣圖核心，與你共生。"玄塵的識海突然炸開一段記憶：青銅巨鼎下，穿玄色道袍的身影將半塊玉玨塞進陣圖裂縫，玉玨上刻著與骸骨鎖鏈相同的符文。
    "解決天機老人的天命棋局需要我的本源。"骸骨的聲音裏有了溫度，"但你得先通過考驗——在我本源的混沌裏守住本心。
    若被吞噬，你會變成另一個被天道鎮壓的瘋魔。"
    林初雪突然撿起警棍擋在玄塵身前，因果線在她眼底翻湧成血紅色："他不能去！"雲影扯住她的衣袖，搖頭："因果線顯示......這是唯一的機會。"陸飛推了推眼鏡，聲音發啞："電腦恢複了，檢測到骸骨本源與玄塵的陣圖有93的契合度......"蕭雨的拂塵突然亮起青光，她低聲道："我師父說過，破局者必入局......"
    玄塵望著林初雪繃緊的後背，她發梢沾著的夜露在星光下閃著微光。
    他又摸出一顆橘子糖，塞進她掌心："我賭這把。"指尖相觸時，她的因果線突然有一縷纏上他的小指，像根溫熱的繩結。
    他轉頭看向骸骨，係統的警告聲在識海炸成一片，陣圖星軌卻開始主動吸收骸骨散出的幽藍光芒——那是信任，或是更危險的陷阱。
    "我接受。"他說，聲音比自己想象中更輕。
    骸骨的眼窩突然爆出刺目的藍光，玄塵感覺有隻無形的手抓住他的心髒，將他拽入黑暗。
    在意識被吞噬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林初雪的嘴型在喊什麽，雲影的眼淚砸在繃帶上暈開血花，青鸞的火羽在藍光中燃燒成灰燼，柳青的橘子糖從他兜裏滾落在地，糖紙在氣流中打著旋兒——然後黑暗徹底籠罩了一切。
    骸骨的鎖鏈突然全部斷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幽藍光芒裹著玄塵的身影沒入骸骨心口的位置，隻留下他方才站過的地麵上，那顆橘子糖閃著微弱的光。
    "他......"林初雪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因果線在眼底瘋狂跳動，卻再也看不清任何畫麵。
    雲影擦了擦臉上的淚，彎腰撿起那顆橘子糖，糖紙上還沾著玄塵掌心的溫度。
    她抬頭望向骸骨心口的藍光，那裏傳來若有若無的心跳聲，像極了之前玄塵識海陣圖的震動頻率。
    青鸞的火羽重新從灰燼中生長出來，她歪頭盯著骸骨，喙尖點了點雲影手裏的橘子糖："賭徒的命，最硬。"
    陸飛的電腦突然重啟，屏幕上跳出一行血字："混沌海波動指數+300，天道監察倒計時：095959"。
    蕭雨握緊拂塵，望著藍光籠罩的骸骨，輕聲道："破局的鑰匙，從來都帶著鎖。"
    柳青蹲在地上，盯著玄塵方才站過的位置，那裏有個淺淺的鞋印，像朵開在黑暗裏的花。
    她摸出兜裏最後一顆橘子糖，輕輕放在鞋印旁，糖紙在星光下泛著溫柔的光。
    而在骸骨深處的黑暗中，玄塵的意識正被無數記憶碎片撕扯。
    他看見上古陣圖在混沌海中沉浮，看見穿玄色道袍的身影將玉玨塞進陣圖裂縫，看見天道的鎖鏈穿透神魔的心髒——最後，所有碎片凝聚成一雙眼睛，和骸骨眼窩裏的幽藍光芒一模一樣。
    "記住，"那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你要吞噬的不是力量，是規則。"
    玄塵的識海突然亮起陣圖的星光，他笑了，舌尖嚐到橘子糖的甜："規則？
    我最擅長掀桌子。"
    黑暗深處，有什麽東西開始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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