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的指尖剛觸到陣圖核心，掌心的燙意便如沸水般竄上手臂。
    石殿穹頂的星屑簌簌墜落，砸在他肩頭發出細碎的輕響——這不是普通的震動，是歸墟暗紅霧氣正順著裂縫滲透進來，腐蝕著石殿的每一寸石磚。
    他閉了閉眼，識海中的先天星圖突然開始震顫，像被風吹動的星網，每一根星線都在共鳴。
    "不是灼燒，是...呼喚？"他低喘著，混沌悟性如潮水般漫過識海。
    那些被他吞噬過的陣法殘片突然活了過來：雷劫陣的劈啪聲、萬火陣的灼浪、甚至被他遺忘的初代陣靈留下的刻痕，此刻都順著星線湧進他與陣圖核心的連接點。
    他這才發現，核心深處那道焦黑的紋路下，竟藏著一縷極淡的、與他先天星圖同頻的光——不是殘魂，不是道種，是...沉睡的共鳴。
    "原來不是要繼承它。"他睫毛劇烈顫動，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衣領，"是要喚醒它。"
    石殿外突然傳來青鸞的悶哼。
    玄塵心頭一緊，卻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重新鎖在核心上。
    混沌悟性開始逆向推演，每一條陣紋的走向都在他腦海裏拆解重組。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控製悟性暴走——以往都是係統強行吞噬，此刻他卻要像拆解精密機關般，用星圖的絲線去勾動核心裏沉睡的共鳴。
    識海深處傳來刺癢的痛，那是時空亂流被強行壓製的反噬，他咬得舌尖發甜，卻笑得更凶："來啊，看是你先撕碎我，還是我先撕開這破規矩。"
    "玄塵！"
    林初雪的聲音混著符紙燃燒的焦味鑽進耳朵。
    玄塵睜開眼，正看見她跪坐在自己身側，左手捏著半張泛黃的符紙，朱砂畫的錨紋正在她掌心滲出血珠。
    她額發沾著血汙，卻固執地將右手按在他後心，體溫透過道袍滲進來，帶著滾燙的顫："因果錨定符...能連你神魂。"她咬著唇解釋，指尖的符灰簌簌落在玄塵手背，"我看到...你在推陣圖。"
    玄塵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意識不知何時分出了一道細流，正浮在另一片空間裏。
    那裏的石殿更古老，牆壁上的星紋閃著青銅色的光，而他正將先天星圖緩緩按向中央的陣圖核心。
    當星圖觸到核心的瞬間，整片空間突然回蕩起蒼老的低語，像是無數人同時開口，卻又辨不清詞句。
    林初雪的手指在他後心收緊，他能聽見她急促的呼吸："他們說...命運可逆？"
    "逆你妹的天。"玄塵低笑，意識裏的星圖卻更用力地壓了下去。
    石殿外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青鸞的火焰突然暴漲，又在瞬間萎頓。
    他心頭一沉，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幽冥使者的歸墟之力在侵蝕青鸞的本源。
    "撐住。"他對著空氣說，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混沌悟性的推演突然卡住，核心裏那縷微光像受了驚嚇的螢火，就要熄滅。
    玄塵急了，指尖在核心上重重一叩，痛得倒抽冷氣："初代老東西們，老子都做到這份上了，你們當年留的後手就這麽點？"
    識海裏突然炸響一聲清嘯。
    玄塵瞪圓眼睛——那是他吞噬南明離火時，青鸞第一次出現的鳴聲！
    原來初代陣靈竟將青鸞的本源波動也封在了核心裏？
    他突然明白過來，先天星圖、青鸞的火焰、甚至林初雪的因果線，都是這局棋裏的棋子。"好啊，玩大的是吧？"他咧嘴，將星圖、青鸞的火焰殘韻、還有林初雪連接的因果線全部纏成一股，狠狠捅進核心的焦痕裏。
    石殿外，青鸞的烈焰正瀕臨崩潰。
    她的靈體幾乎透明，每片羽毛都滲著暗紅的歸墟霧氣。
    幽冥使者的腐黑爪風掃過她肋下，帶出一串火星——那是她用本源火焰硬抗的結果。"鳳凰...也不過如此。"使者的聲音像鏽了的齒輪，眼窩裏翻湧著歸墟的暗紅。
    青鸞盯著他胸口的玉牌——那是玄塵頸間玉牌的仿製品，是歸墟用來定位的錨。
    她突然笑了，火焰從橙紅轉為妖異的紫："涅盤火種...焚界爆燃。"
    劇痛從心髒蔓延到每一根羽毛。
    青鸞能感覺到本源在燃燒，像有人拿著刀在剜她的魂。
    但歸墟霧氣被這股暴燃逼得節節敗退，幽冥使者的爪風也弱了下去。
    她振翅衝上前，利爪直取使者咽喉——就在這時，一道星芒突然穿透戰場。
    那光帶著周天星辰的運轉軌跡，精準地撞在使者後心。
    他發出刺耳的尖叫，整個人被掀飛出去，撞在石殿殘牆上，玉牌"哢"地裂開一道縫。
    青鸞愣住。
    她望著那道星芒來向——石殿已經塌了大半，卻仍有微光從廢墟裏漏出來，像極了玄塵掌心的星辰之光。
    她的火焰突然不再透明，一縷極淡的金紅從尾羽蔓延開來——那是被喚醒的本源在回應。
    石殿內，玄塵的額頭抵著核心，汗水滴在石磚上騰起白霧。
    他能感覺到核心裏的微光正在瘋漲，先天星圖、青鸞的火焰、林初雪的因果線，此刻都成了它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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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低語越來越清晰，他聽見"命運可逆"，聽見"輪回非鎖"，最後一句混在石殿崩塌的轟鳴裏，卻清清楚楚鑽進他耳朵："逆命陣成。"
    林初雪突然抬頭。
    她腕間斷裂的因果線不知何時開始重組，每一根金線都泛著星芒。
    石殿廢墟外，青鸞的火焰重新凝成鳳凰形態，尾羽掃過之處，歸墟霧氣竟開始消散。
    而在他們腳下，整座聖殿的石磚都泛起了星芒，像有人在地下鋪了一張巨大的星圖，正緩緩轉動。
    玄塵的手指深深陷入核心，血珠滴在星紋上，開出一朵極小的花。
    他望著林初雪發亮的眼睛，望著青鸞重新凝實的身影，突然笑了。
    這笑裏沒有玩世不恭，隻有近乎瘋狂的痛快："老東西們，你們的封印...該換主人了。"
    最後一塊石磚墜落的瞬間，整座聖殿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
    那聲音像鍾，像鼓，更像某種沉睡了萬古的存在終於睜開了眼。
    玄塵在意識最深處看見，先天星圖、陣圖核心、還有那縷被喚醒的微光，正糾纏著化作一張新的陣圖——它的紋路裏有星芒，有火焰，有因果線，最中央，是玄塵自己的神魂，正灼灼發亮。
    "逆命陣..."他喃喃，眼前一黑。
    石殿廢墟外，青鸞猛地抬頭。
    她看見漫天星屑突然逆轉方向，朝聖殿廢墟匯聚；林初雪的因果線突然連成一片，在天空織出一張金色的網。
    而在那片廢墟下，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它的氣息像風，像火，像所有被規則束縛過的靈魂在呐喊。
    "玄塵..."青鸞輕聲說，火焰重新燒得熾烈。
    林初雪握緊了手中的符紙殘片。
    她看見因果線的盡頭，有一張巨大的陣圖正在成型，它的名字，叫逆命。
    玄塵的意識從混沌中抽離時，首先觸到的是掌心灼燒的溫度——那不是疼痛，是某種古老權能正順著血脈往四肢百骸裏鑽。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蜷起，指縫間漏出細碎的星芒，像被揉碎的銀河。
    識海裏翻湧的記憶碎片突然清晰起來：初代陣靈在歸墟邊緣布下逆命陣時的血誓、三百位陣道大能以神魂為引的刻陣手勢、連天道都要退避三舍的陣紋禁忌......他猛地睜開眼，瞳孔裏流轉著星圖的光。
    "咳......"
    一聲破碎的悶哼撞進耳中。
    玄塵轉頭，正看見幽冥使者被星芒捆成繭的身影。
    那團暗紅霧氣還在瘋狂撕扯星線，卻每掙紮一次，星線便收緊一分，在使者腐黑的皮膚上勒出深可見骨的血痕。
    使者的嘴張成畸形的弧度，發出類似幼獸瀕死的嗚咽："歸墟...歸墟不會放過你......"
    "歸墟？"玄塵抬手，指尖星芒驟然凝作細劍，"它連自己的狗都護不住。"
    星劍刺入使者眉心的瞬間，玄塵分明看見那團暗紅霧氣裏閃過一絲慌亂——原來所謂歸墟殘念，不過是被封印太久的恐懼。
    使者的身體開始崩解，腐肉簌簌墜落，最後隻剩半塊染血的玉牌滾到玄塵腳邊。
    他蹲下身拾起，玉牌內側刻著的"歸墟引"三個古字正在褪成灰白。
    這是歸墟用來定位輪回陣的錨，現在，斷了。
    林初雪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肉裏。
    玄塵抬頭，正撞進她泛紅的眼——那雙眼底的因果線不再是零散的金線，而是擰成了一股刺目的銀鏈，正瘋狂指向聖殿廢墟中央的逆命陣。
    "輪回陣...它在動。"林初雪的聲音發顫，"我以為你封了歸墟通道，可它不是往歸墟去的，是往......"她喉結滾動，因果線突然在她眼底炸開，"三界的另一端！"
    玄塵的呼吸頓住。
    他能感覺到腳下的逆命陣在震動，不是之前的共鳴，是某種更古老、更強大的力量在撕扯陣基。
    識海裏初代陣靈的記憶突然翻湧——他們曾在典籍裏提過"上界"，一個連歸墟都觸及不到的所在，那裏的規則是"天命不可違"，那裏的存在能隨意篡改輪回。
    "不可能。"他低聲說，卻聽見自己聲音裏的裂痕。
    新湧入的權能突然沸騰，他能清晰感知到逆命陣下方的輪回陣正在重組：原本指向歸墟的陣眼偏移了三十度，陣紋裏滲出的不再是暗紅霧氣，而是一種讓他靈魂發顫的清光。
    "青鸞！"他猛地轉頭，"感知一下那光的源頭！"
    青鸞的火焰幾乎要燒穿天際。
    她本在清理殘餘的歸墟霧氣，此刻卻振翅懸停在逆命陣上方，尾羽的金紅光芒正與陣圖星芒糾纏。
    聽見呼喚，她的瞳孔驟然縮成豎線——那是神禽感知到威脅的本能反應："是...規則之力。"她的聲音發悶，火焰裏滲出少見的焦躁，"和歸墟的混亂不同，這光...像用刀刻進天地裏的秩序。"
    玄塵的後背沁出冷汗。
    他終於想起初代陣靈記憶裏最隱晦的片段：逆命陣的真正目的從來不是封鎖歸墟，而是防止有人用輪回陣撬動"上界"的門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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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有人不僅撬動了，還快成功了。
    "林初雪，你的因果線能追到源頭嗎？"他抓著她手腕，幾乎要把因果錨定符的殘片按進她掌心裏。
    林初雪咬著唇搖頭，因果線在她眼底瘋狂扭曲，像被風吹散的蛛網："太遠了...但我看見......"她突然瞪大眼睛，"輪回陣核心在變！"
    玄塵猛地回頭。
    逆命陣中央的光團正在坍縮，原本交織的星芒與火焰被擠到邊緣，露出最中心那團幽藍的光——那裏浮著一枚符文，比他見過的所有陣紋都要簡練，卻帶著讓他靈魂震顫的威壓。
    那不是輪回的漩渦紋，不是歸墟的亂流紋，更不是他星圖裏的星辰紋。
    "那是......"青鸞的火焰突然弱了三分，尾羽的金紅褪成淺橙，"我在初代神禽的記憶裏見過......"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神域之門。"
    最後一個字剛落地，整座幽冥界突然發出悶雷般的轟鳴。
    逆命陣的星芒開始搖晃，林初雪的因果線啪地斷裂，青鸞的火焰被吹得向後翻卷。
    玄塵踉蹌半步，卻死死盯著那枚符文——它正在吸收逆命陣的力量，每吸收一分，便亮上一分，仿佛要把這方世界的規則都熔進自己紋路裏。
    "玄塵！"林初雪抓住他衣角，"陣圖在抖，是不是......"
    "是上界在推門。"玄塵打斷她，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冷。
    他能感覺到新獲得的上古權能在體內翻湧，那是初代陣靈用生命換來的"破局之鑰"，此刻正灼灼發燙，仿佛在催促他做些什麽。
    但他的目光始終鎖在那枚符文上，喉結滾動，終於露出個近乎猙獰的笑："來得好。"
    幽冥界的震動越來越劇烈，遠處的無間血海掀起數十丈高的浪，被歸墟汙染的怨靈們發出驚恐的尖叫。
    玄塵抬起手，掌心的星圖突然暴漲，將他、林初雪、青鸞都護在光繭裏。
    他望著那枚逐漸清晰的神域符文，指節捏得發白——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任何規則，鎖死他的路。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落，逆命陣最深處的星芒裏，一枚極小的符印正緩緩浮現。
    那是初代陣靈用最後神魂刻下的警示：當神域之門現，便是新舊秩序，不死不休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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