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歸墟低語,沉眠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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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裂隙閉合的瞬間,歸無耳膜嗡鳴。
那股托著他的靈力突然消散,他踉蹌半步,玄塵的手及時扣住他手腕——溫度比在人間低了幾分,帶著歸墟特有的陰寒。
歸無抬頭,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黑暗像被揉碎的墨,無數幽藍光斑漂浮其中,大如磨盤的碎片小如星屑,每一片都流轉著細若遊絲的金紋,像極了《上古陣錄》裏記載的“道種”。
“別碰。”玄塵的聲音就在耳側,歸無這才發現自己指尖已經微微抬起。
陣靈轉世的男人半垂著眼,瞳孔裏映著最近的道種,“它們會順著你的靈脈往腦子裏鑽,比最狠的讀心術還難纏。”
歸無後頸泛起涼意。
他這才注意到那些光斑邊緣浮動著細碎的黑影,像被風吹散的發絲——那是依附在道種上的殘念?
他下意識攥緊玄塵的手腕,卻在接觸的瞬間被燙了一下。
玄塵的皮膚正滲出淡金色的光,是陣圖本源在自動防禦。
“你的命運種子在動。”玄塵突然側頭,目光精準掃過歸無心口。
歸無低頭,隔著衣物都能摸到那裏的灼痛,像有活物在皮膚下拱動。
他想起三天前在雲棲山古祠,那枚突然出現在他識海的種子,當時玄塵說“這是混沌法則選中的標記”,現在這標記終於有了反應——那些道種飄過時,種子會輕輕震顫,像雛鳥啄殼。
“試著解析。”玄塵鬆開他的手腕,退後半步,“用你在《陣道手劄》裏學的基礎陣紋,別用靈力,用……”他頓了頓,指節敲了敲自己太陽穴,“用這裏。歸墟的規則不認靈氣,認意誌。”
歸無深吸一口氣。
他想起昨夜在玄塵的竹樓裏,男人翻著殘卷說“陣道的本質是與天地簽契約”,此刻那些晦澀的陣紋突然在他眼前清晰起來。
他盯著最近的道種,那是塊巴掌大的碎片,金紋組成的圖案像朵六瓣花——是《手劄》裏“乾元鎮靈陣”的簡化版?
指尖剛觸到道種表麵,歸無就聽見了聲音。
“殺……”
“奪……”
“我本應是……”
無數破碎的念頭劈頭蓋臉砸下來,他踉蹌著後退,撞進玄塵懷裏。
玄塵的手臂立刻圈住他腰,掌心按在他後心,溫暖的靈力像熱泉灌進經脈,那些雜音瞬間淡了下去。
“我說過別讓意誌迷失。”玄塵的聲音裏帶著點無奈,歸無卻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暗芒——這個總把“隨便”掛在嘴邊的男人,此刻眉峰緊擰,“這些殘念生前都是能掀翻天地的主,哪怕隻剩一絲,也夠攪亂金丹期修士的道心。”
歸無喘著氣抬頭:“可你……”
“我是陣靈。”玄塵笑了笑,指腹擦過歸無額角的冷汗,“陣圖天生就是裝規則的容器,它們的殘念在我這兒,和陣紋沒區別。”他鬆開手,轉身走向更深處,道種在他身周自動退開,像避著什麽禁忌,“跟上,裂縫的源頭應該在更裏麵。”
歸無剛要挪步,口袋裏的傳訊石突然發燙。
那是林初雪硬塞給他的,說是“雙重保險”。
他掏出時,玄塵已經先一步接住——男人指尖輕叩,石麵浮現出林初雪的虛影,她的警服領口微亂,發梢沾著星陣的銀光。
“歸墟的氣運流亂了。”林初雪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她身後是閃爍的因果觀測陣,紅色光帶正瘋狂纏繞成漩渦,“我用因果視覺追了半條街,那些氣運不是被吞噬,是……”她抿了抿唇,“是在主動聚集。像有什麽東西,在透過歸墟吸人間的氣數。”
玄塵的瞳孔縮了縮。
歸無看見他指尖的陣紋突然亮得刺眼,那是係統啟動的征兆——這個總說“係統不過是個會吞氣運的饞鬼”的男人,此刻喉結動了動:“你那邊能撐住嗎?”
“能撐到你們回來。”林初雪的虛影突然伸手,像是要觸碰玄塵的臉,卻穿過了光膜,“小心……我剛在觀測陣裏看見……”
“轟——”
傳訊石突然爆成碎片。
歸無被氣浪掀得後退,玄塵旋身將他護在身後,道種在他們頭頂炸成藍色星火。
等視線恢複清明,歸無發現玄塵的左肩滲出鮮血——剛才那一下,有道暗芒穿透了他的防禦。
“是殘念。”玄塵扯下衣角簡單包紮,血珠順著指縫滴落,在黑暗裏綻開小紅花,“它們在保護什麽。”他抬頭望向更深處,歸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黑暗中,一座巨大的石碑正緩緩浮現,表麵刻滿扭曲的陣紋,比所有道種都要暗沉,“那就是裂縫的源頭。”
歸無感覺命運種子的跳動幾乎要撕裂心口。
他望著玄塵染血的側臉,突然想起昨夜在竹樓,男人翻著殘卷說“歸墟最深處藏著命運之外的真相”,此刻那真相就在眼前,裹著血腥和殘念的霧氣。
玄塵轉身,伸手抹掉歸無臉上的血珠不知是他的還是自己的),笑意在眼底漫開:“怕嗎?”
歸無搖頭。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更穩:“我想知道,它們在保護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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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塵的笑更深了,像塊被磨亮的玉。
他牽起歸無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血汙傳來,比任何規則都真實:“走。”
黑暗中,石碑上的陣紋開始緩緩轉動。
玄塵的指尖在虛空中劃出半道金弧,那是「命核共振陣」的引動符。
歸無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交握的手傳來,像根錨,將他在黑暗中搖晃的心神暫時穩住。
石碑越近,歸無胸口的命運種子跳得越急,幾乎要將他的肋骨撞出淤青——那震顫裏帶著某種饑渴,又像是久別重逢的急切。
“停。”玄塵突然頓住腳步,指尖輕輕搭在歸無腕間的脈搏上。
他的瞳孔裏流轉著細碎的陣紋,那是陣靈本體在解析周圍規則的跡象,“石碑上的陣紋在反向推演我們的靈識軌跡。別用靈氣,用意誌。”
歸無點頭,喉結動了動。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歸墟的寂靜裏格外清晰——咚,咚,和命運種子的震顫疊成了同一頻率。
他抬起手,指尖離石碑表麵還有三寸,便先觸到了一層冷硬的屏障,像浸在冰水裏的青銅,卻又在皮膚靠近時泛起細密的波紋,像是某種活物在呼吸。
“別怕。”玄塵的聲音低了些,帶著安撫的意味,“它在等你。”
等。
這個字像顆火星,“騰”地點燃了歸無識海裏的某些記憶——三天前雲棲山古祠的雨夜,那枚突然出現的命運種子也是這樣,在他觸到祠中殘破碑座時,發出了第一聲輕響。
原來從那時起,所有的巧合都在往這裏推。
歸無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指尖已按上石碑。
黑暗瞬間被撕裂。
他墜入一片灰蒙蒙的空間,無數半透明的身影在其中掙紮。
那些身影有著人的輪廓,卻又不完全是“人”——他們的四肢、軀幹都由流動的陣紋構成,金紅相間的紋路裏偶爾閃過星芒,像被揉碎的星河。
最中央的幾道身影尤其清晰,其中一道背對著他,正在與纏繞周身的光鏈角力。
光鏈上刻滿了歸無在《上古陣錄》裏見過的“天道敕令紋”,每一道都泛著冷冽的白光,每抽動一次,那道身影的陣紋便暗淡一分。
“我們曾是秩序的骨。”
突然有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沙啞卻清晰。
歸無轉頭,看見左側一道身影正望著他,那是個女子,發間的陣紋是少見的蝶形,“天道要抹除變數,我們便成了變數。”
“為什麽?”歸無脫口而出,喉嚨發緊。
他看見那女子的陣紋正在剝落,像被風卷走的金箔,“你們做錯了什麽?”
“我們太完整。”另一道身影接口,是個青年,他的陣紋裏還凝著未散的雷弧,“完整到能照出天道的殘缺。它容不下照妖鏡。”
歸無的胸口發悶。
他這才注意到,所有掙紮的陣靈腳下都有黑洞在吞噬他們的陣紋——那些黑洞的邊緣,刻著和玄塵係統啟動時一樣的饕餮紋。
原來玄塵總說“係統是吞氣運的饞鬼”,不是玩笑。
“小心——”女子突然睜大眼,她的陣紋開始瘋狂碎裂,“它要抹除這段記憶——”
“歸無!”
玄塵的嘶吼像一記重錘,砸裂了幻境的壁壘。
歸無猛然睜眼,發現自己正被玄塵按在懷裏,對方的手掌貼著他後頸,金紅相間的陣紋順著皮膚爬進他識海,像把鋒利的刀,正在切割某種黏著的絲線。
“命核共振陣,啟。”玄塵的聲音發顫,歸無這才驚覺他後背的衣料已被冷汗浸透,“給我回來。”
最後一絲幻境碎片被扯斷的瞬間,歸無聽見“轟”的一聲巨響。
石碑在他們麵前轟然崩裂,無數黑色碎片炸向四周,玄塵旋身將他護在臂彎裏,靈力屏障在身周撐起,碎片撞在屏障上,發出金鐵交鳴般的脆響。
“……命運……不應由一人書寫……”
低沉的聲音從崩裂的石碑核心傳出,像是從極深的地淵裏浮上來的氣泡。
歸無看見一道金色的光團從碎碑中升起,比之前見過的所有道種都要純粹,它在虛空中停頓了刹那,便“咻”地鑽進了歸無眉心。
“別動。”玄塵的指尖抵住他額角,陣紋在兩人之間流轉,“我在查那團光的本源……是陣靈的殘念,但沒有惡意。”他的眉峰皺得更緊了,“或者說,它的惡意已經消散,隻剩……執念。”
歸無隻覺眉心發燙,有畫麵在識海裏閃過:無數陣靈在湮滅前聯手刻下一段銘文,銘文的最後一句是“留一線生機,予破局之人”。
他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原來……還有這麽多未完成的命運。”
“你吸收了什麽?”玄塵抓住他肩膀,指腹幾乎要掐進肌肉裏。
歸無第一次在他眼底看見慌亂——不是麵對雷劫時的警惕,不是被係統反噬時的冷硬,是真正的、為他擔憂的慌亂。
歸無抬頭,望著玄塵染血的側臉。
他的瞳孔裏有金光閃過,那是命運種子與陣靈殘念共鳴的跡象:“一個答案。”他說,聲音比想象中更穩,“關於為什麽命運種子會選中我,關於玄塵你總說的‘秩序崩壞’……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玄塵的手指微微發抖。
他想再問,歸墟邊緣的氣運波動卻突然劇烈起來——那是林初雪之前說的“主動聚集的氣數”,此刻正像被抽幹的水潭,在虛空中扯出一道銀色的漩渦。
“該回去了。”玄塵鬆開手,卻又在轉身時頓住,背對著歸無輕聲道,“如果那答案要你涉險……”
“你不是總說喜歡看秩序崩壞嗎?”歸無笑了,伸手拍了拍他後背。
命運種子的震顫還在繼續,但這次,他聽見了裏麵藏著的、細微的、期待的輕響,“說不定,這就是最大的崩壞。”
玄塵沒有回頭。
他抬手撕開歸墟與人間的界限,裂縫裏漏出的人間燈火落在他側臉上,將他緊繃的下頜線鍍上一層暖光。
歸無跟著他踏進裂縫時,最後看了眼身後的碎碑——在崩裂的核心處,有一行新的銘文正在浮現,寫著:“破局者已至。”
而在人間的某個警隊觀測室裏,林初雪盯著突然暴增的因果線,指尖重重按在暫停鍵上。
屏幕裏,歸無眉心的金光像顆小太陽,正與玄塵周身的陣紋形成某種詭譎的共振。
她抓起桌上的傳訊石,剛要輸入指令,石麵卻突然亮起血紅色的警告:“歸墟意誌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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