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營生初興,調配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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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村那座小小的試驗榨油工坊裏飄出的濃鬱油香,如同在村民們平靜的心湖裏投下了一顆又一顆的小石子,蕩起了一圈又一圈對更美好日子的漣漪。
    家家戶戶的油瓶子,雖然還隻是在年節或是家裏來了稀客的時候,才舍得稍微多倒那麽一點點。
    可那菜肴裏多出來的一抹油光,那孩子們因為能舔到一點點炒菜剩下的油底子而露出的滿足笑容,都讓村民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日子,確實是在往上走了,而且走得還挺快,挺有盼頭。
    水碓磨坊日夜不息地磨著雪白的米麵,榨油工坊也開始在油料充足的時候,飄出陣陣誘人的油香。
    再加上各家各戶因為曲轅犁、耬車等新農具的普及,以及水利和堆肥技術的應用,地裏頭的收成也比往年翻了好幾個跟鬥。
    青石村,這個曾經在貧困線上苦苦掙紮、死氣沉沉的偏僻山村,如今儼然已經煥發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機與活力。
    田野裏,是村民們辛勤耕作的身影和對豐收的期盼。
    場院上,是新式農具高效作業帶來的便利和喜悅。
    村道旁,是婦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處,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拉著家常,臉上都帶著以往難得一見的輕鬆笑意。
    然而,就在這看似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之下,水磨坊和榨油工坊運營越來越多,一些新的問題,開始漸漸地、不起眼地浮現出來。
    那就是——這“公中”的營生多了,人手如何調配?活計如何分派?這幹好幹壞,又該如何說道?
    以前,村裏窮,除了麵朝黃土背朝天地種那幾畝薄地,也沒啥別的正經營生。
    大家夥兒都是各顧各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誰家多打了幾斤糧食,誰家少了幾棵白菜,那都是自家的事兒,旁人也管不著,更不會去多嘴。
    就算是張先生領著大夥兒修水利、製農具,那也多是些階段性的、全村人一擁而上的“力氣活”。
    張先生指哪兒,大夥兒就打哪兒,憑著一股子對張先生的信服和對好日子的渴望,倒也能齊心協力地把事兒給辦成了。
    幹完了活,就又各自回家,該幹啥幹啥,沒那麽多說道。
    可現在不一樣了。
    這水碓磨坊,自從開始對外承接加工糧食的業務之後,那可真是成了個“香餑餑”。
    每日裏,前來磨米磨麵的外村人絡繹不絕,那磨坊幾乎是從天亮轉到天黑,都歇不下來。
    這就需要有人專門看顧著,不能讓那水輪空轉,也不能讓那磨盤卡了石子,也不能因為長時間運轉而發熱損壞。
    還得有人負責清掃磨坊內外的衛生,檢查引水渠的通暢,以及每日裏給那些轉動的軸承、齒輪添上新榨的清油。
    更得有那麽一兩個腦子靈光、又識得幾個字的人,負責給外村人稱量糧食,收取“加工米麵”或者銅錢,還得把這賬目一筆一筆記清楚了,不能有半點差錯。
    這榨油工坊呢,雖然眼下規模還不大,主要還是以試驗和滿足本村需求為主。
    可也需要人手去山裏采集油料,比如那些野生的核桃、榛子,那可是費工夫的細活,得爬高上低的,還得提防著山裏的野獸,需要人手對各家送來的大豆、油菜籽進行預處理,篩選、清洗、晾曬、蒸炒、磨粉、包餅,哪一道工序都馬虎不得,更需要幾個身強力壯、也懂得些門道的漢子,輪流去操作那沉重的榨床和杠杆,那可不是誰都能幹得了的巧活。
    還有那釀酒坊、醬料坊,雖然目前還隻是張家自家在小打小鬧,張大山已經放出話來,等機會合適就要把它們也逐步擴大,辦成能讓更多村民參與進來的“村裏營生”。
    這些活計,都需要人,而且需要的還不是那種臨時湊起來的、幹一天算一天的短工。
    而是需要相對固定、也相對熟練的能一門心思撲在這上頭,專管某項差事的夥計。
    最初,張大山也是想著,這些“公中”的營生,就由村裏那些平日裏比較空閑,家裏勞力富餘的人家,輪流著去幫襯一下。
    誰家有空了,就去磨坊搭把手,去油坊出點力。
    幹完了活,就在村裏那本“出力簿子”上記上一筆,將來也能算是一份功勞。
    可日子一長,問題就出來了。
    這輪流幫襯的法子,聽著倒是公平,可實際上,卻難以長久。
    有的人家,確實是真心實意地去幫忙,幹起活來也肯下力氣。
    可也有那麽一些人家,抱著“反正是給公中幹活,幹好幹壞一個樣”的心思,出工不出力,在那兒磨洋工,濫竽充數。
    還有的人呢,對那些新奇的機器根本就不熟悉,胡亂操作,不僅效率低下,還差點把那金貴的機器給弄壞了。
    更有甚者,因為這人手不固定,職責也不明確。
    有時候,一件明明很簡單的事情,比如給磨坊的軸承添點油,清理一下榨油剩下的油渣。
    卻因為張三指望李四,李四又以為王五會去幹,結果誰也沒幹,最後還是得張大山自個兒或他家的兒子們發現了,才急急忙忙去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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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此以往,不僅影響了這些“公中營生”的正常運轉和效益。
    也容易在村民之間,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和口舌是非。
    “這張先生啊,不是俺老婆子多嘴。”這日,負責幫著村裏管理一些婦女雜務的趙嬸,就忍不住跟張大山倒起了苦水。
    “就說那榨油坊吧,前兒個輪到俺們那幾戶去幫忙拾掇油料。結果呢,有兩家的媳婦,說是家裏孩子鬧肚子走不開,就沒去。剩下咱們幾個,從早忙到晚,才勉強把那幾百斤豆子給弄利索了。可到頭來,這‘出力簿子’上,大家夥兒記的數都差不多。你說,這這能讓人心裏頭舒坦嗎?”
    張大山聽著,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他知道,趙嬸說的,是實情。
    這種“大鍋飯”式的、“幹好幹壞一個樣”的互助模式,在最初大家夥兒熱情高漲、任務比較簡單明確的時候,或許還能勉強維持。
    可一旦涉及到更複雜、更長期的營生,涉及到更具體的利益分配。
    那它固有的弊端,就必然會暴露出來。
    “看來,這人手調配和做事的章法,也得跟著變一變了。”張大山心裏頭暗暗尋思。
    他找來了張河和錢大爺這兩個如今在村裏最能替他分憂、也最得村民信賴的“左膀右臂”。
    將自己觀察到的這些問題,以及心中的一些初步想法,都跟他們倆細細地商議了一番。
    “河子兄弟,錢大爺,”張大山開門見山地說道,“咱們村這水磨坊和榨油坊,如今也算是初步立起來了,也開始給村裏帶來些進項了。這是大好事。”
    “可俺瞅著,這人手上,還有這管事的章法上,卻也還有不少需要拾掇的地方。”
    他將趙嬸反映的情況,以及自己觀察到的一些問題,都一一說了出來。
    張河和錢大爺聽了,也都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是啊,張先生,您說的這些,俺們也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呢。”張河歎了口氣說道。
    “就拿那磨坊來說吧,鐵牛和柱子他們雖然也時常過去照看著,可他們畢竟還有自家的鐵匠鋪和木工房要忙,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守在那兒。有時候,外村的人拉著糧食來了,恰好趕上他們不在,就得幹等著,隻能讓那些半懂不懂的後生去上手,不僅慢,還容易把那精細的磨盤給弄出毛病來。”
    錢大爺也說道:“還有那榨油坊,更是個技術活。從油料的炮製火候,到那榨床楔子的鬆緊,都得有經驗的老師傅把著才行。要是隨便找幾個人去弄,怕是油沒榨出多少,倒把好好的油料給糟蹋了。”
    “所以啊,”張大山接口道,“俺琢磨著,咱們是不是也該學著那些城裏頭的大商號、大作坊那樣,把咱們村裏這些不同的營生,都給它‘分撥人手,各立行當,專人專管’?”
    “讓那些真正懂行、也肯下力氣的人,一門心思地撲在這上頭,把這活計給它幹精了,幹細了。也讓他們能從這‘公中’的營生裏,得到比旁人更多的實在好處。這樣一來,他們幹活的勁頭足了,這營生才能越辦越好,咱們村的‘公中家底’也才能越積越厚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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