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指尖在牆麵的血圖上逡巡，朱砂混著銅鏽的觸感讓他想起欽天監古籍裏的讖緯圖譜。當他的食指停在"三月十九"的標記時，整麵牆突然泛起水波般的紋路，磚縫裏滲出帶著梅香的血液。
    "這是用星髓砂寫的。"林小滿的青銅手指劃過血跡，金屬與朱砂摩擦出細碎火星，"當年司天監在渾天儀裏摻了妃嬪的指血......"
    話音未落，槐念安後頸的金色胎記突然灼痛。孤兒院火災的幻象如潮水湧來，隻是這次她看清了——燃燒的房梁上分明纏著青銅鎖鏈，鏈節上饕餮紋與此刻墓室中的如出一轍。
    "你們看！"沈墨突然扯開衣襟。他胸前的二十八宿圖正在重組，參宿四的位置浮現出一枚青銅梅印。林小滿的殘軀突然震顫，她的脊椎骨節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響，水晶蘭藤蔓在牆麵投下星圖倒影。
    槐念安握緊虎符，玉玨裂紋裏的金液突然沸騰。當地麵上的血蓮紋與星圖重合時，整座墓室開始傾斜。磚石剝落的轟鳴聲中，他們墜入一片青銅星空——二十八宿皆由齒輪構成，每顆星辰都是轉動的崇禎通寶。
    "這是渾天儀內部！"沈墨的銅錢劍突然懸空指向紫微垣，"當年司天監用四十九名童男童女的魂魄......"
    他突然悶哼跪地。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眼角皺紋裏滲出的不是血，而是細小的青銅碎屑。槐念安伸手要扶，卻發現自己的掌心玉玨正在吞噬金液，裂紋中浮現出《推背圖》殘頁。
    林小滿的青銅身軀突然分解重組，齒輪在她空洞的右眼眶裏拚出微型渾天儀。"寅時三刻。"她的聲音帶著機械摩擦聲，"當太微垣與血蓮紋......"
    話音被齒輪暴鳴打斷。青銅星空開始坍縮，崇禎通寶星辰如雨墜落。槐念安揮動虎符格擋，銅錢觸及符身的瞬間，四百年前的記憶碎片突然湧入——
    身著飛魚服的自己跪在白玉階前，丹陛上傳來嬰孩啼哭。穿道袍的沈墨正在用銅錢劍挑起七星燈，燈油裏浮著寫有生辰八字的木牌。而龍椅旁那尊饕餮紋青銅鼎裏，章老的臉正在血霧中若隱若現......
    "小心！"現實的驚呼與記憶重疊。沈墨撲倒她時，一枚青銅通寶擦過後頸，胎記處的灼痛突然變成刺骨寒意。槐念安摸到滿手冰霜，發現墜落的銅錢正在她周圍形成血色八卦陣。
    林小滿的齒輪眼突然射出青光。光束所及之處，青銅星空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後麵朱漆斑駁的宮牆。槐念安嗅到熟悉的梅香，與她胎記發燙時散發的氣息一模一樣。
    "跟著血八卦的陣位走！"沈墨咬破指尖在銅錢劍上畫符，劍身映出的卻不是他們的倒影——穿明朝服飾的三人正在同樣的位置奔跑，身後追著黑霧凝成的錦衣衛。
    當槐念安跨出第九步時，時空突然錯位。她的左腳陷入現代墓室的磚縫，右腳卻踩在四百年前的青玉磚上。虎符與玉玨共振發出的嗡鳴中，她看見兩個沈墨在眼前重疊：穿白大褂的正在咳血，穿道袍的胸口插著折斷的銅錢劍。
    "快斬斷因果線！"林小滿的警告從遙遠時空傳來。槐念安本能地揮動虎符，玉玨裂紋中迸發的金液在空中凝成刀刃。斬落的瞬間，她聽到四百年前自己的慘叫——白玉階上的"她"心口浮現血洞，而現代的自己後頸胎記正在瘋狂抽痛。
    青銅星空徹底崩塌。三人跌坐在潮濕的墓道裏，頭頂是倒垂的水晶蘭，根須間纏著褪色的紅繩。沈墨的白發還在蔓延，但他手中的銅錢劍突然亮起幽藍火焰，映出牆麵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這是......"槐念安撫摸著那些刻痕。當她的血沾上牆麵時，青磚突然變得透明，露出後麵跪滿朝臣的大殿。龍椅上的崇禎帝正在用匕首割開手腕，血滴進饕餮紋青銅鼎時，鼎中浮現出穿著現代服飾的自己。
    林小滿的齒輪眼突然停止轉動。"三月十八，木鳶泣血。"她的聲音變成男女混響，"當四十九枚玉玨......"
    沈墨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裏混著青銅碎屑。他扯開衣襟，二十八宿圖已經蔓延到脖頸，參宿四的青銅梅印正在吞噬周圍皮膚。"沒時間了。"他蘸血在掌心畫出卦象，"必須在下一個時辰......"
    墓道深處突然傳來編鍾聲響。槐念安後頸的胎記猛然收縮，金線順著脊椎流淌，在她皮膚表麵勾勒出完整的二十八宿圖。虎符與玉玨自動飛起，在空中拚合成完整的虎形，眼窩處射出金光洞穿墓牆。
    煙塵散盡，密室中央的青銅樹上掛滿木牌，每塊都寫著"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當槐念安走近時，木牌突然齊齊翻轉，背麵竟是她從孤兒院到現在的照片。樹根處埋著水晶棺，棺中少女與她容貌相同，腕上紅繩係著半枚帶血玉玨。
    "這才是真正的陣眼。"沈墨的銅錢劍指向水晶棺，"我們都被騙了，輪回不止四十九世......"
    林小滿突然發出尖嘯。她的青銅身軀炸裂，露出內裏流動的水銀，在空中凝成《皇明九邊圖》。當水銀流到"山海關"位置時，虎符突然飛起嵌入地圖，整幅圖開始滲出鮮血。
    槐念安按住劇痛的胎記，看到四百年前的自己正在城樓上點燃烽火。穿道袍的沈墨在星圖下擺出七星燈，而章老捧著渾天儀站在陰影裏，右眼的青銅齒輪與現在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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