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國公老夫人看著跪在她腳下的裴長安，口中懇切的求她喝了那碗毒藥湯，眼中卻是凶光畢露，她是那樣的傷心和絕望。
    可是讓她更傷心絕望的是，在她拒絕去死時，氣急敗壞的裴長安在殷氏女的挑撥下，竟親自動手，將那碗苦澀的毒藥湯灌進了她的嘴裏。
    當腹中斷腸的疼痛駭遍全身時，她心中湧出濃濃的恨意。
    衛國公老夫人回憶到此，她倏地握緊佛珠，眼睛帶著陰冷瞬間睜開。
    那真的不是夢吧？
    在衛國公老夫人又是恨，又是不確定自己腦海中經曆的一切是否是真實時，一個絮叨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是杜嬤嬤。衛國公老夫人還記得杜嬤嬤在她肝腸寸斷就要氣絕時，她抱著倒在冰冷地麵上的她，無能為力的痛哭道，“老夫人，是老奴無用，老奴救不了你，老奴對不起你啊！如果先國公夫人還活著就好，這樣國公爺怎會成日被那毒婦挑唆，變得這樣喪心病狂，陰狠歹毒。”
    她真想對這個陪她一生的忠仆說一句，也許喪心病狂，陰狠歹毒才是她這親生兒子的本性吧，如果真是良善之人，又怎會被輕易挑唆，做出這弑母之事。
    可是她什麽也說不來了，她眼中杜嬤嬤老淚縱橫的臉漸漸模糊，耳中杜嬤嬤撕心裂肺的哭聲也漸漸消失，甚至腹中劇烈的疼痛也感知不到了。
    再睜眼，她回到了謝妙儀、裴南鳶和她落水那日，她被救上來，躺在柔軟暖和的床榻上，眼前是裴長安以及諸多子女關切的眼神，恍然見，她真覺得她剛剛做了一個荒唐冗長的夢。
    可是，是夢嗎？衛國公老夫人又在心裏問了自己一遍。
    “老夫人，你別怪老奴囉嗦，可是有些話如果老奴不說，也沒人跟你說了，你真不該那樣對待國公爺。”
    杜嬤嬤又開始絮叨，衛國公老夫人聽清了杜嬤嬤說的話，她抬眼看向杜嬤嬤，說道，
    “我哪裏做的不對了？你說說看，我不怪你。”
    杜嬤嬤見衛國公老夫人有了反應，忙回答道，
    “國公爺多孝順啊，從昨日開始他，老奴不知你為了何事惱了國公爺，都不讓他守在屋內侍奉你，他是在外屋守了一夜的，這冬日裏的，夜裏多冷啊，你也不怕凍壞了他，萬一受風寒，可怎麽好？
    還有啊，今日一早，國公爺給你請安，你也是沒給他一個好臉色，老奴真是不知道老夫人你心裏是怎樣想的？你真要惱也要惱大小姐，怎麽也惱不上國公爺啊。”
    衛國公老夫人定定的看著杜嬤嬤，看來她與自己不一樣，沒有那些似夢非夢的回憶。
    她又想起，當裴長安端起那藥湯碗時，杜嬤嬤跪著抱緊裴長安的腿，求他放過她，可是被裴長安踹開。
    見自己阻止不了裴長安，她轉向求站在裴長安身後的隨從，也就是她的獨生子張蠆。
    杜嬤嬤是自小就伺候她的，後來跟她陪嫁到衛國公府，嫁的也是府中的管事，生的兒子也從小跟著裴長安伺候。
    杜嬤嬤求張蠆拉住裴長安，可是張蠆抬腳也踹向杜嬤嬤，衛國公老夫人看著，那一腳是使足了力氣的，踹在杜嬤嬤的胸口上，杜嬤嬤頓時倒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杜嬤嬤看著她被灌進一碗毒湯，她無力回天，她絕望的大罵眼前的這兩個畜生，她那時才知道，杜嬤嬤一直以來沒少從她這裏拿東西去接濟張蠆一家。
    可是到頭來，也如她一樣，養了頭白眼狼。
    衛國公老夫人不知道杜嬤嬤的結局如何，但是想來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老夫人，你怎麽又愣神了？是不是昨日落水，你身上不舒服，要不要再把大夫叫過來，給你看看？”
    衛國公老夫人搖搖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你覺得國公爺孝順？”
    “那是自然，老奴都是看在眼裏的。”杜嬤嬤點頭。
    衛國公老夫人卻搖搖頭，如果說有些事是她死時才知道的，現在倒是可以驗證一下，她腦中的經曆到底是不是真的。
    “人是會偽裝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大難臨頭，就算是親生的骨肉，也是會為了保全自己而舍棄自己的母親，甚至會手毒殺自己的母親。我也要勸你一句，你費盡心機得的那些銀子和好東西也要自己多留些，給自己攢些傍身的銀子，也算是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別一有什麽就巴巴的給你那兒子送去，他不值得你掏心掏肺的為他好。”
    杜嬤嬤聽衛國公老夫人這樣說，心下一顫，雖然老夫人沒有明說，但是做賊心虛，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麽意思，可是她覺得老夫人不管家中瑣事多年，而且她做得也隱秘，老夫人應該是不會知道的。
    所以，杜嬤嬤還是嘴硬道，“老夫人，你說什麽，老奴不明白。”
    衛國公老夫人見杜嬤嬤不願承認，故意冷了臉，“你這老貨，別的先擱在一邊，咱們不提，我隻問一件，你在這衛國公府貪了多少，又在我這偷拿了多少去接濟你那兒子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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