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風和吹王者歸 第349集 山楂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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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隊駛出礁石群時,晨霧剛好散盡,陽光鋪在海麵上,像撒了層碎金。麥卡錫站在船頭,用斷臂的殘端摩挲著那枚山楂木哨,哨身上的紋路被磨得發亮——那是肖恩生前刻的,說“危急時吹響,弟兄們就知道是自己人”。海風掀起他粗布襯衫的下擺,露出腰間別著的鏽跡斑斑的懷表,表蓋內側貼著張泛黃的小照,是他犧牲的兒子湯米,眉眼間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
“前麵就是黑水灣了。”他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格雷森在灣口設了三道關卡,說是‘檢疫站’,其實就是搜身盤查。上個月有艘漁船想硬闖,被他們的鐵甲艦轟得連塊木板都沒剩下,船板的碎片順著洋流漂了三天,岸邊的孩子撿來當柴燒,燒出來的煙都是焦的。”
我扶著船舷,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鐵甲艦輪廓,心口像被什麽東西堵著。莉齊塞給我的山楂糕還揣在懷裏,用油紙包了三層,被體溫焐得發軟,甜酸味透過粗布衣裳滲出來,有點像小時候父親釀的山楂酒,初嚐是甜,回味卻帶著點烈。船板在腳下輕輕晃動,每一道木紋裏都藏著海的氣息,讓我想起父親書房裏那幅褪了色的海圖,上麵用紅墨水圈著黑水灣的位置,旁邊寫著“險”字。
“他們要搜身,咱的火藥怎麽辦?”湯米湊過來,他手裏捧著個用油布包著的包裹,裏麵是弟兄們連夜趕製的土炸藥,引線是用浸了桐油的麻線做的,線頭處還留著他咬過的牙印。這孩子才十六歲,胳膊上還帶著去年被格雷森的人用鞭子抽的疤,此刻卻梗著脖子,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要是被搜出來,按格雷森的規矩,直接就沉海了。我哥就是這麽沒的,那天他不過是揣了半袋給山裏孩子的餅幹,就被他們當‘通匪’給扔下去了……”
麥卡錫往嘴裏塞了塊山楂幹,酸得他皺起眉頭,腮幫子鼓了鼓才咽下去:“別慌,早有準備。”他彎腰掀開艙底的塊鬆動木板,木板邊緣的鐵環已經鏽成了紅褐色,他用殘端勾住鐵環用力一拉,下麵露出個黑漆漆的夾層,深約兩尺,四壁鋪著防潮的桐油布,“老湯姆當年跑船時留的暗格,這老東西,年輕時是個走私鹽的,這暗格能藏下十斤火藥,當年他就是靠這個躲過海關的搜查,攢下錢才娶了媳婦。”
我看著那暗格,突然想起父親給我講的家族故事——三百年前,我們家族出了位叫歐文的先祖,是個礦場主,在威爾士的深山裏開了座銀礦。有一年王室派兵強征礦產,歐文就在礦道裏修了類似的機關,在主巷道的支撐柱裏挖了夾層,藏著反抗用的火藥和糧食。後來王室的人炸開礦道時,他就是帶著礦工們從暗格裏的密道逃出去的,臨走前還在礦脈的關鍵處埋了炸藥,讓那座銀礦永遠沉睡在了山底。父親說,歐文的墓碑上沒刻名字,隻刻了朵山楂花,因為他總說“山楂樹的根紮得深,再硬的石頭也攔不住它發芽”。
“這暗格夠隱蔽嗎?”我伸手摸了摸夾層的木板,邊緣打磨得很光滑,顯然是常年使用的痕跡,“格雷森的人鼻子比狗還靈,上個月他們連老霍普藏在魚肚子裏的信都搜出來了。”
“放心。”麥卡錫拍了拍我的手背,他的掌心全是老繭,帶著海風的鹹澀,“老湯姆當年為了這暗格,特意請了造船的老木匠,用的是‘子母扣’的法子,木板和船底的紋路嚴絲合縫,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上次布倫丹帶藥進山,就是藏在這兒,格雷森的人把船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著。”
船隊慢慢靠近關卡,鐵甲艦上的士兵果然舉著槍喊話,黃銅的槍管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停船接受檢查!所有人都到甲板上來!”為首的軍官戴著副金絲眼鏡,鏡片擦得鋥亮,卻遮不住眼底的陰鷙,他站在艦橋的陰影裏,像條盯著獵物的毒蛇。
麥卡錫把火藥包塞進暗格,蓋好木板,又在上麵堆了些醃魚,魚腥氣瞬間彌漫開來。“都精神點!”他壓低聲音叮囑,“少說話,多點頭,就當是給地主交租子,裝孫子咱還不會嗎?”湯米把短刀藏進靴筒,刀柄上的山楂木雕花硌著腳踝,那是他哥生前給他做的。
士兵們登船時,皮靴踩在甲板上“咚咚”作響,震得艙頂的灰塵簌簌往下掉。我攥緊了藏在袖管裏的短刀——那刀是科林給的,刀鞘上纏著他親手編的山楂藤,藤葉的紋路裏還沾著去年的山泥。他說“這刀快,能防身,不到萬不得已別用”,可此刻我摸到刀柄的溫度,心跳得像揣了隻兔子。
麥卡錫站在士兵麵前,任由他們摸遍全身,斷臂的殘端被碰得發紅,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一個勁地賠笑:“長官辛苦,海裏的日子苦啊,就指望打點魚換點糧食,求長官高抬貴手……”他從艙裏拎出串剛醃好的海魚,魚鰓還在微微顫動,“這點小東西,孝敬弟兄們嚐嚐鮮,下酒正好。”
戴金絲眼鏡的軍官用手杖挑起麥卡錫的斷臂,嘴角勾起抹嘲諷的笑:“雷肯別的餘孽,倒是學會討好了?聽說你們的‘小首領’藏在山裏?把她交出來,或許還能饒你們一命,給你們條漁船,讓你們在這黑水灣討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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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卡錫的臉色瞬間沉了沉,又很快換上笑:“長官說笑了,咱就是群打漁的,哪敢跟雷肯別沾邊啊。雷肯別的人都被您清幹淨了,這不是眾所周知的嘛。”他往軍官手裏塞了個沉甸甸的布袋,裏麵是弟兄們湊的幾個銀幣,“您看這……”
軍官掂了掂布袋,塞進懷裏,揮了揮手:“搜仔細點!別放過任何角落!”士兵們立刻像瘋狗似的衝進船艙,翻箱倒櫃的聲音此起彼伏,湯米藏在漁網後的臉都白了,我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用口型說“別怕”。
搜查的士兵顯然沒把這群“漁民”放在眼裏,翻了翻船艙就罵罵咧咧地走了,臨走時還搶走了那串海魚,有個士兵故意踩碎了湯米放在甲板上的魚簍,魚鱗混著海水濺了我們一身。金絲眼鏡軍官站在鐵甲艦上,用望遠鏡盯著我們,鏡片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睛疼,直到船駛出關卡,那道目光才像毒蛇似的縮了回去。
“狗娘養的!”麥卡錫等船走遠了,才捂著斷臂罵了句,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等咱拿回礦場,第一個就把這姓佩奇的眼鏡踩碎!讓他看清楚誰才是黑水灣的主人!”
湯米蹲在甲板上,小心翼翼地撿著魚簍的碎片,眼圈紅了:“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那魚簍是用山楂藤編的,邊緣還纏著他娘繡的紅布條,去年冬天他娘染病死了,這是唯一的念想。
“別哭。”我蹲下來幫他撿碎片,“等打贏了仗,我教你編個新的,比這個還結實。”湯米點點頭,把碎片揣進懷裏,像捧著什麽寶貝。
船行到灣中心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槍聲,“砰砰”的聲響在水麵上蕩開漣漪。接著是鐵甲艦的轟鳴,黑煙像條黑龍似的衝上天空。麥卡錫舉著望遠鏡看了會兒,突然拍了下大腿:“是布倫丹!他帶著人在劫格雷森的運糧船!”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幾艘小船正圍著艘貨船打,船上的人舉著紅旗,旗麵上繡著朵山楂花——那是雷肯別家的標誌,花瓣的針腳是莉齊親手繡的,她說“要讓這花在黑水裏也能開得豔”。布倫丹的槍法我知道,百米之內能打中飛鳥,此刻他正站在貨船的桅杆上,舉著步槍射擊,紅色的披風在風裏展開,像團燃燒的火,他腰間的彎刀隨著動作晃悠,刀鞘上鑲著塊山楂木,是去年從他爹的墳前挖的老樹根做的。
“咱得幫一把!”湯米急得直跺腳,手裏的炸藥包都快攥出汗了,“布倫丹哥他們人少!”
麥卡錫卻按住他:“別急,布倫丹帶的人不少,咱貿然上去反而添亂。”他指著遠處一艘快速駛來的巡邏艇,“看見那艘巡邏艇沒?格雷森的人正往那邊趕,上麵有機槍,布倫丹他們對付不了。咱去抄他們的後路,炸了這艇!”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從暗格裏摸出火藥包:“我去炸他們的發動機,你們接應。”這活兒我熟,小時候跟父親在這灣裏摸魚,閉著眼都能找到礁石縫,憋氣能憋三分鍾,去年還幫科林從格雷森的倉庫底下摸出過一箱藥品。
麥卡錫拽住我:“太危險了,巡邏艇上有機槍,要是被發現……”
“我熟水性。”我拍了拍他的肩,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您忘了?去年我在鯊魚礁那邊,從格雷森的眼皮子底下撈過沉船裏的羅盤。”那羅盤現在還在科林手裏,他說要用它指引弟兄們找到新的礦脈。
換上漁民的粗布衣裳,我抱著火藥包跳進海裏。海水有點涼,像父親礦道裏的井水,卻讓我異常清醒。遊到巡邏艇底下時,能聽見士兵們的笑罵聲,他們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貨船的方向,沒人注意到水下的動靜。船底的海藻纏著我的腳踝,像水草的手,我想起母親講的故事,說黑水灣的海神會保佑勇敢的人,小時候我總在船頭掛串山楂果,說這是給海神的禮物。
找準發動機的位置,我把火藥包塞進去,拉燃引線,引線“滋滋”地冒著火星,像條發光的小蛇。迅速遊開時,能聽見船底傳來士兵的喝問:“什麽聲音?”我鑽進塊礁石縫裏,隻露出半個腦袋,看著巡邏艇的尾部炸開了花,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士兵們尖叫著掉進海裏,像下餃子似的。
布倫丹他們趁機發起猛攻,紅旗在貨船上高高豎起,像朵在硝煙裏綻放的花。
等我爬回自己的船時,渾身都濕透了,山楂糕在懷裏泡成了糊狀,油紙被海水泡得透明,卻舍不得扔。麥卡錫用粗布給我擦頭發,他的斷臂殘端蹭得我脖子發癢:“你這丫頭,跟你爹一個倔脾氣。當年你爹為了救老湯姆,抱著炸藥包衝進格雷森的碉堡,也是這麽說‘我熟地形’。”
布倫丹帶著人押著貨船靠過來時,夕陽正染紅半邊天。他跳上我們的船,軍靴上還沾著血,看見我就咧嘴笑了,露出顆缺了的門牙——那是小時候跟人搶山楂樹時被打掉的,他總說“這是勇敢的記號”。“我就知道你能來!莉齊說你繡的山楂花旗,比她娘繡的還好,針腳密得能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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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懷裏掏出個布包,裏麵是半包山楂籽,顆顆飽滿,還帶著山裏的泥土氣息:“這是今年的新籽,莉齊讓我交給你,說‘種在礦場的廢墟上,明年就能長出苗’。她還說,等苗長出來,要在每棵樹下埋塊木牌,寫上犧牲弟兄的名字,讓他們看著樹長大。”
我接過山楂籽,指尖觸到顆特別圓的,突然想起科林總說“圓籽長出的樹最直”。去年他種在孤兒院後院的那棵,春天已經發了芽,莉齊說那是用肖恩的遺物換的種子,長得格外精神。
貨船上的糧食堆得像座小山,還有格雷森的人搜刮來的布料和藥品。布倫丹說,這些夠山裏的孩子們撐到秋收了。“科林在山那邊的溶洞裏,帶著傷員呢,”他突然壓低聲音,湊近我耳邊,熱氣噴在耳廓上,“他讓我給你帶句話,說‘礦道裏的燈油快沒了,問你能不能捎點過去’。他還說,你爹留的那箱煤油,藏在礁石群的溶洞裏,讓你小心點,那附近有格雷森的巡邏隊。”
我想起父親留的那箱煤油,是他當年從格雷森的倉庫裏搶出來的,藏在鯊魚礁的溶洞裏,本來是準備炸鐵甲艦用的。“我知道地方,明天一早就去取。”
布倫丹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全是繭子,粗糙得像塊砂紙,指腹上還有道新疤,是上次劫軍火船時被刺刀劃的:“格雷森在山裏布了眼線,是礦上以前的工頭,叫威爾遜,總穿著件黑大衣。你去取油時,千萬當心,他認得你娘的刺繡,上次莉齊就是因為繡了朵山楂花,差點被他認出來。”
我點點頭,把那半包山楂籽揣進懷裏,跟糧食的氣息混在一起,有種踏實的香。夕陽落在海麵上,把海水染成了山楂汁的顏色,溫柔地舔舐著船板,像母親的手。
夜裏在船上過夜時,麥卡錫給我講起父親和布倫丹年輕時的事。說他們當年在礦道裏結拜,用的就是山楂酒,父親說“雷肯別的人,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布倫丹說“以後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誰欺負她,我崩了誰”。那年布倫丹才十五歲,手裏還攥著把沒開刃的刀,卻比誰都認真。
“你爹啊,”麥卡錫的聲音帶著點醉意,他偷喝了點藏著的山楂酒,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淌,“總說你像你娘,心細,繡的花能引來蝴蝶。但他不知道,你骨子裏的倔,跟他一模一樣。那次礦難,你抱著查理往外衝的樣子,跟他當年抱著我逃出火場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從懷裏掏出個鏽跡斑斑的鐵盒,打開一看,裏麵是半塊山楂糕,“這是你娘當年給你爹的定情物,他一直帶在身上,礦難那天,他把這塞給我,說‘讓丫頭知道,爹沒丟雷肯別的臉’。”
我望著天上的月亮,覺得它像塊沒吃完的山楂糕,掛在黑絲絨上,甜絲絲的。懷裏的山楂籽硌著心口,像顆正在發芽的種子,帶著股破土而出的勁。
第二天去取煤油時,果然在溶洞附近看見個穿黑大衣的男人,背著手站在山楂樹下,像塊陰沉的石頭。他手裏把玩著塊懷表,表蓋打開著,裏麵的照片隱約能看見是格雷森的徽章。我假裝砍柴,繞到他身後,聽見他跟人說話,聲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科林那小子藏不了多久,等找到他,就把雷肯別的餘孽全清了……特別是那個丫頭,聽說她娘的刺繡是一絕,隻要看到繡山楂花的,格殺勿論……”
我悄悄退回來,心裏像被山楂核硌著,又酸又澀。回到船上,把這事告訴布倫丹,他咬著牙說:“早知道這狗東西靠不住!當年礦難時,就是他把消息賣給格雷森的,說我們藏在避難所……老霍普他們二十多個人,就是被他害死的!”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打斷他,從懷裏掏出父親的礦道圖紙,攤在甲板上,“得想辦法把他引開,不然科林他們在山裏待不下去。你們看,這是三百年前歐文先祖留下的礦道圖,有條廢棄的煤巷直通格雷森的別墅地窖,後天是他的生日,肯定會在別墅辦宴會,威爾遜肯定會去當守衛。”
麥卡錫湊過來看圖紙,手指點著煤巷的入口:“這巷口現在在哪?”
“在山楂林深處,有棵老山楂樹做記號,樹幹上刻著朵花。”我指著圖紙上的標記,“我去年跟科林去采山楂時見過,裏麵能走通。”
布倫丹皺起眉:“那別墅戒備森嚴,就算從地下進去,炸了酒窖,也未必能引開所有守衛。”
“能引開多少是多少。”我摸出那把科林給的短刀,刀鞘上的山楂藤被摩挲得我摸出那把科林給的短刀,刀鞘上的山楂藤被摩挲得發亮。月光透過船艙的縫隙落在刀刃上,映出我眼底的冷光:“未必需要炸酒窖。”
布倫丹和麥卡錫同時看向我,眼裏帶著疑問。
我指尖劃過圖紙上別墅地窖的位置,那裏標注著一個不起眼的符號——是歐文先祖當年藏火藥的密室標記。“威爾遜最在意的不是格雷森的宴會,是他藏在別墅裏的那箱‘黑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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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貨?”麥卡錫追問,斷臂的殘端不自覺地繃緊。
“上個月我在格雷森的賬本上見過記錄,”我壓低聲音,確保隻有我們三人能聽見,“一箱從殖民地運來的鴉片,他打算用這個控製那些不聽話的議員。威爾遜是負責看管的人,那箱東西比他的命還重要。”
布倫丹突然明白了:“你想……”
“煤巷盡頭的密室,正好在鴉片箱的正下方。”我將短刀插回鞘中,聲音輕得像海風拂過礁石,“我們不用炸別墅,隻要在密室裏敲出三聲悶響——那是威爾遜和格雷森約定的‘貨損’信號。他聽見這聲音,一定會帶著心腹親自去地窖查看。”
麥卡錫的呼吸急促起來:“然後呢?”
“然後,”我看向船窗外那片漆黑的山楂林,老山楂樹的影子在風裏搖晃,像個沉默的哨兵,“我們就在那棵刻花的老山楂樹下等著。他隻要踏入山楂林,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布倫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你確定威爾遜會信?萬一他……”
“他一定會信。”我打斷他,指尖輕輕點在圖紙上那個符號,“因為這個密室的存在,隻有格雷森、威爾遜,還有……三百年前歐文先祖的直係後裔才知道。”
麥卡錫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震驚:“你是說……”
“我娘臨終前給我的銀鎖,內側刻著和密室符號一樣的花紋。”我摸出脖子上的銀鎖,月光下,那花紋與圖紙上的標記完美重合,“她是歐文的第十三代後人。威爾遜見過這銀鎖——去年他搜我身時,指尖在鎖上停頓了三次,那時我就該明白,他認出了這個記號。”
船突然晃了一下,像是撞到了暗礁。布倫丹扶住船舷,低聲咒罵了一句,卻在看清船邊漂浮的東西時突然噤聲——是一片撕碎的黑大衣衣角,上麵沾著新鮮的血漬,邊緣還纏著半根山楂藤。
是威爾遜的大衣。
我們三人同時看向山楂林的方向,那裏靜得可怕,連蟲鳴都消失了。隻有那棵老山楂樹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著,像有什麽東西正從樹後探出頭來,無聲地注視著我們的船。
我握緊銀鎖,冰涼的金屬貼著心口,突然聽見煤巷的方向傳來一聲悶響——不是我們計劃的三聲,是一聲,短促而沉悶,像有人用斧頭劈開了木頭。
布倫丹的手按在了腰間的步槍上,麥卡錫摸出了藏在靴筒裏的匕首。
月光突然被烏雲遮住,船艙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我聽見威爾遜那標誌性的尖細嗓音,像蛇一樣鑽進船艙:“小姑娘,你娘沒告訴你……那銀鎖,也是打開煤巷陷阱的鑰匙嗎?”
船板下傳來“咯吱”的斷裂聲,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從水底往上頂。我知道,我們腳下的船,正慢慢駛向威爾遜布好的網。而那聲悶響,究竟是誰發出的?是提前潛入煤巷的同伴,還是……威爾遜故意設下的誘餌?
山楂林裏的老山楂樹,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樹葉嘩嘩作響,像是在發出警告,又像是在嘲笑我們踏入了早已布好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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