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老藥師孫赫曼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急切眼神，以及他那因為激動而死死攥住自己胳膊、指甲都快要嵌進肉裏的枯瘦雙手，芥末感覺自己這副剛剛“新鮮出爐”的人類“畫皮”都有些隱隱作痛。他知道，眼前這位為了小鎮怪病而耗盡心力的老藥師，此刻已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這個來曆不明的“外鄉人”身上。
    “孫老先生，您先別激動，有話慢慢說。”芥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而又嗯，帶著那麽點安撫人心的力量。他輕輕地、但卻不容抗拒地將孫赫曼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挪開，然後轉向主位之上那位一直沉默不語、但眼神卻如同鷹隼般銳利的鎮長趙啟年，開口問道：“趙鎮長，孫老先生，在晚輩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晚輩也有些好奇。聽二位的意思，這怪病似乎已經困擾貴鎮許久了？而且你們稱其為‘詛咒之咳’，這其中可有什麽說法？”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孫赫曼關於病根的問題，而是巧妙地將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他需要更多關於這個小鎮和這場怪病的信息，才能更好地判斷接下來的行動，以及如何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秘密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獲取自己需要的“利益”——比如，進入那片可能隱藏著“黑暗能量散發點”和“狂骨”碎片的林子。
    老藥師孫赫曼聞言，那股子激動勁兒也稍微平複了一些，但臉上的愁苦與絕望卻絲毫未減。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聲音沙啞地說道：“唉，雷鋒小哥啊，你有所不知啊！這該死的咳病在我們灰石鎮已經鬧騰了快快小半年了！”
    “起初，隻是鎮上幾個常年進山打獵的老獵戶，回來之後開始不停地咳嗽，咳得是驚天動地，吃什麽藥都不管用。我們都以為隻是山裏頭瘴氣重，染了風寒。可誰曾想這病就像是會傳染的瘟疫一樣，沒過多久，那些老獵戶的家裏人也開始一個個地咳了起來！再後來整個鎮子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倒下了！”
    “老朽老朽行醫大半輩子，也算是見過不少疑難雜症。可這種咳病，老朽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孫赫曼痛苦地搖著頭，他那布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了深深的無力與自責，“病人一開始隻是幹咳，後來便開始咳血，咳出來的血都是都是黑紫色的，還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腥臭味！再往後人就漸漸地沒精神了，整天昏昏沉沉的，飯也吃不下，水也喝不進眼瞅著就那麽一點點地被折磨死啊！”
    “我們我們也不是沒想過辦法。”一旁一直沉默的鎮長趙啟年，此刻也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帶著一種久經世事後的滄桑與疲憊，“鎮上的青壯年，也曾冒險去更遠一些的黑岩城，請過那裏的名醫來看。可那些所謂的名醫一個個都搖頭晃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開了些不痛不癢的方子，收了我們不少辛苦攢下的銀錢，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根本根本就沒用！”
    “後來鎮上的老人就說這恐怕不是普通的病而是觸怒了山神，或者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降下的詛咒啊！”趙啟年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邊陲小鎮居民特有的、對未知力量的敬畏與迷信，“所以我們才才管它叫‘詛咒之咳’。唉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芥末靜靜地聽著，九彩魂火微微閃爍。他能從這兩位老者的講述中，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與無助。他也基本可以確定，這場所謂的“詛咒之咳”，其根源十有八九就是那個該死的“黑暗能量散發點”！
    “鎮長大人，孫老先生，”芥末沉吟片刻，開口說道，“關於這‘詛咒之咳’的病根晚輩心中或許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此事關係重大，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晚輩也不敢妄下斷言。能否請鎮長大人先給晚輩介紹一下貴鎮的一些基本情況？比如小鎮的人口、曆史、以及主要的生計來源等等。或許能從中找到一些與這怪病相關的線索也未可知。”
    他並沒有急於說出自己的判斷，而是選擇先了解更多關於這個小鎮的信息。這既是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是為了更好地評估自己接下來的行動風險和潛在收益。
    鎮長趙啟年聞言，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他深深地看了芥末一眼，似乎想從這個年輕人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但芥末的表情，卻始終平靜如水，看不出絲毫的波瀾。
    “也好。”良久，趙啟年才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地說道，“雷鋒小哥既然想了解，那老朽便跟你說道說道我們這灰石鎮的一些陳年舊事吧。”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也似乎在回憶著那些早已被歲月塵封的往事。
    “我們這灰石鎮啊”趙啟年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莫名的蕭索與自嘲，“說起來也沒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它不過就是‘雄獅帝國’最北邊，一個鳥不拉屎的邊陲小鎮罷了。整個鎮子攏共也就三百來戶人家，一千多口人。而且大多都是些老弱婦孺了。”
    “鎮上的人啊也都是些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和獵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說不上富裕，但也勉強能糊口度日。”
    “至於這鎮子究竟存在了多久，恐怕連鎮上年紀最大的老人也說不清楚了。”趙啟年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隻聽老輩人說在我們祖爺爺的祖爺爺那一輩這灰石鎮就已經存在了。那時候這裏還挺熱鬧的，南來北往的商隊，也偶爾會從我們這兒打尖歇腳。不像現在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個外鄉人。”
    “我們鎮上的人啊也很少出去。一來是外麵兵荒馬亂的，不太平；二來嘛也是因為我們這地方窮啊！出去一趟連盤纏都湊不齊。”
    “平日裏鎮上的爺們兒主要就是靠著進東邊那片林子裏打獵為生。”趙啟年指了指小鎮東麵的方向，那裏正是芥末之前感知到“黑暗腐蝕之力”和“邪祟氣息”最為濃鬱的地方，“林子裏野獸多，雖然也危險，但總能弄到些獸皮、獸骨、或者一些山貨藥材什麽的。然後再拿去幾十裏外的黑岩城，或者更遠一些的青石郡，換些糧食、鹽巴、布匹之類的日用品回來。這日子也就這麽一天天地熬過來了。”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邊陲小民特有的那種對命運的無奈與堅韌。
    “那鎮長大人，”芥末敏銳地捕捉到了趙啟年話語中的關鍵信息，“您剛才說鎮民們大多是靠著進入林子打獵為生？那麽這場‘詛咒之咳’是否也與那片林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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