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撿到一隻小小嬰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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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雲深不知處一改往日的清幽靜謐,被一種莊重而熱鬧的氣氛所籠罩。
    山門大開,白玉台階清掃得一塵不染。身著統一素白校服的藍氏弟子分列道路兩旁,神情肅穆,身姿挺拔如鬆。
    藍啟仁與藍曦臣立於山門高階之上,藍啟仁依舊麵容嚴肅,眼神銳利,掃視著下方陸續抵達的各家隊伍。
    藍曦臣則麵帶溫潤笑意,氣度雍容,盡顯東道主之風範。
    藍忘機立於藍曦臣身側稍後,身姿筆直如標槍,麵容清冷,目光沉靜地掠過下方的人群。
    他換上了更為正式的嫡係弟子服飾,銀線雲紋在晨光下流轉著清冷的光澤,襯得他愈發俊逸出塵,隻是周身散發的疏離氣息,讓不少初來乍到的年輕弟子不敢直視。
    魏無羨並未站在藍家嫡係的隊列中,而是穿著普通弟子的素白服飾,混在迎接人群稍靠後的位置。
    他看似隨意地站著,目光卻如同精準的雷達,饒有興致地掃過每一個進入山門的隊伍和麵孔,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帶著玩味的笑意。
    蘭陵金氏的隊伍率先抵達。領頭的是金子軒,一身金星雪浪袍依舊華貴,身姿挺拔,麵容俊朗依舊,隻是眉宇間少了昔日的驕矜,多了幾分沉穩,眼底深處難掩一絲疲憊與強撐的體麵。
    他身後的弟子數量不多,衣飾雖華麗,卻少了些往日的張揚跋扈,顯得有些拘謹。
    金子軒目光掠過藍忘機時,微微頷首致意,帶著世家公子應有的禮節。
    藍曦臣上前幾步,與金子軒寒暄,言辭得體,禮數周全。藍忘機亦微微頷首回禮,目光平靜無波。
    接著是清河聶氏的隊伍。聶明玦並未親至,帶隊的是一位沉穩幹練的副使和……聶懷桑。
    聶懷桑縮在隊伍靠後的位置,手裏緊張地捏著一把折扇,眼神躲閃,東張西望,看到魏無羨時,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想打招呼,又礙於場合,隻敢悄悄揮了揮扇子。
    魏無羨衝他挑了挑眉,回了個促狹的笑容。聶家的弟子大多身材魁梧,氣息彪悍,帶著北地特有的粗獷。
    藍曦臣同樣上前接待,態度親切。聶懷桑被引見時,緊張得差點把扇子掉地上,結結巴巴地行禮:“懷、懷桑見過藍宗主,藍老先生,忘、忘機兄……” 藍忘機麵無表情地點點頭,藍啟仁則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隨後而來的是一些依附於藍聶兩家的中小世家子弟,規規矩矩,神色恭敬。
    最後抵達的,是雲夢江氏的隊伍。人數最少,氣氛也最為……微妙。
    領頭的是一位江氏長老,神色間帶著幾分強撐的肅穆。
    江澄走在隊伍前方,一身深紫色的箭袖勁裝,眉峰緊蹙,薄唇緊抿,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種壓抑的戾氣,仿佛一座行走的火山。
    他的目光掃過山門,掃過高階上的藍啟仁、藍曦臣,最終落在藍忘機身上時,那眼神中的陰鷙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恨意,幾乎凝為實質!
    他身後的弟子也個個神情緊繃,帶著一種末路孤狼般的警惕。
    整個山門的氣氛似乎因江氏隊伍的到來而凝滯了一瞬。
    藍曦臣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但眼神深處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他上前幾步,聲音平穩:“雲夢江氏遠道而來,藍氏有失遠迎。”
    江澄停下腳步,對著藍曦臣和藍啟仁草草行了一禮,聲音硬邦邦的:“江澄代雲夢江氏,見過藍宗主,藍老先生。”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藍忘機,帶著刺骨的寒意,卻終究沒說什麽,隻是那緊握的拳頭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藍啟仁撚須頷首,聲音嚴肅:“既入雲深,當守藍氏家規,潛心向學。” 這話語,既是告誡,也是提醒。
    江澄繃著臉,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是。”
    簡單的寒暄過後,自有藍氏管事弟子上前引導各家前往分配的居所。
    魏無羨站在人群後,將江澄那充滿恨意的一瞥盡收眼底,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卻掠過一絲冰冷的了然。
    他並未上前,隻是看著江家隊伍在管事弟子的帶領下,帶著一身壓抑的怨氣,沉默地走入雲深不知處曲折的回廊深處。
    “嗬……”魏無羨低低地嗤笑一聲,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帶著一絲洞悉世事的淡漠,“還是這麽……沉不住氣啊,江晚吟。”
    他的目光隨即轉向依舊立於高階之上的藍忘機。晨光勾勒出那人清冷挺拔的身影,山風拂過,衣袂微揚,如同遺世獨立的雪嶺青鬆。
    那份清冷自持,仿佛能隔絕下方所有的喧囂與暗流。
    魏無羨的眼神瞬間柔和下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獨占欲。
    他悄悄動了一下腳踝,感受著藍忘機那枚緊貼肌膚的赤金小鈴的存在。真好,無論這雲深不知處湧進來多少牛鬼蛇神,無論那些目光是敬畏、嫉妒還是怨恨,他的藍二公子,始終是他的。
    那份隱秘的、隻屬於他們兩人的聯係,如同此刻藍忘機腳踝上的微涼觸感,清晰地提醒著他這一點。
    他收回目光,轉身,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混在散開的人群中,也朝著竹室的方向走去。隻是那步伐,帶著一種看好戲的悠閑和……守護珍寶般的篤定。
    聽學,正式開始了。平靜的雲深不知處,即將迎來久違的、暗流洶湧的“熱鬧”。而魏無羨,這位看似閑散的“客卿弟子”,早已準備好,要好好“欣賞”這場由他心尖上的藍二公子坐鎮的、別開生麵的“大戲”了。
    至於那些試圖攪動風雲的人和事?他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最好別來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聽學的日子,在雲深不知處悠揚的晨鍾與肅穆的講學聲中,波瀾不驚地鋪展開。雅致的學堂內,坐滿了來自各家的年輕子弟。
    藍啟仁端坐主位,聲音洪亮,引經據典,講授著修真界的基礎心法與各家協作的要義。下方弟子們或凝神靜聽,或奮筆疾書,或……如坐針氈。
    魏無羨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算是客卿弟子的席位。他一手支著下巴,一手無意識地轉動著一支筆,目光看似落在講台上嚴肅的藍啟仁身上,實則早已神遊天外。
    藍啟仁講的這些,對他而言如同老生常談,枯燥得能催眠。他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飄向坐在前排最中央位置的藍忘機。
    藍忘機坐姿端正如鬆,背脊挺直,微微垂眸,專注地聽著叔父的講授,偶爾提筆在麵前的素箋上記錄下關鍵。
    側臉線條在從窗欞透入的晨光中顯得清俊而冷冽,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魏無羨看著他這副一絲不苟的小古板模樣,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寵溺又帶著點惡趣味的笑意。
    他的藍二公子,真是無論看多少次,都好看得讓人心癢癢。
    然而,這份靜謐的欣賞並未持續多久。魏無羨敏銳地感覺到,一道如同淬了毒汁般的陰冷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正從斜前方某個位置,死死地釘在藍忘機的背上。
    是江澄。
    江澄坐在雲夢江氏被安排的位置上,位置不算靠後,卻也並非顯眼。
    他並未如其他弟子般專注聽講,而是緊繃著臉,身體微微前傾,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膝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的目光幾乎從未離開過藍忘機,那眼神中翻湧著毫不掩飾的怨毒、嫉恨和一種瀕臨爆發的狂躁。
    仿佛藍忘機端坐在那裏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提筆,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是對他江晚吟莫大的刺激和侮辱。
    魏無羨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嘴角那抹笑意也斂去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審視和隱隱的戾氣。
    他像一頭守護領地的猛獸,不動聲色地鎖定了那道充滿惡意的視線來源。
    江晚吟……看來這幾年,蓮花塢的沒落和虞紫鳶日複一日的怨恨灌輸,非但沒能讓他清醒,反而把這股戾氣養得更盛了。
    講學終於告一段落,藍啟仁宣布課間休憩。學堂內的氣氛瞬間鬆弛下來,弟子們紛紛起身活動,低聲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