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年齡大是大了，但腦子不糊塗。
    自從徐庶跟了劉備之後，劉表越發覺得似乎自己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罩住了。
    直到今天聽見蔡瑁等人的反應、看到伊籍的表態。
    劉表才恍然大悟。
    恐怕自己已經成為了各方博弈的犧牲品。
    而這些人給自己留的唯一退路，就是找機會把荊州托付給劉備。
    隻是劉備這人一向注重名聲、氣節，自己曾多次暗示，甚至前一段時間還明著求了他一次。
    這種情況下他都沒鬆口，自己要上哪去找機會呢？
    “主公，蔡瑁在門外求見。”
    侍衛的通報聲打斷了劉表的思緒。
    抬頭看了眼還在等著自己表態的伊籍，劉表有些無力道：
    “機伯，蔡瑁這一來，想必荊州很長時間內就再無寧日。
    我年老體衰，沒那麽多精力顧及所有事情。
    有關聯絡劉玄德的事情，我就全權交給你了。
    劉備方麵的建議和請求，隻要不影響我幾個兒子的前途，你都可以酌情處理。
    必要時刻，你也可代我向劉玄德托付荊州大事。
    我要集中精力和這些企圖匯獵荊州的賊人好好鬥上一鬥！”
    伊籍聞言，略微一愣，隨後鄭重地給劉表施禮道：
    “伊籍謹遵主公之命！”
    “你回去的時候，順便把蔡瑁叫進來。
    以後沒有緊急事情不必時常來向我匯報。”
    伊籍走後，劉表出神地看著牆上地圖裏荊州的部分。
    眼裏盡是回憶和不舍。
    “難道終於到了要和你說再見的時候了嗎……”
    “姐夫，曹操、孫策他們都打到家門口了。
    您怎麽還如此悠閑？”
    片刻之後，蔡瑁就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
    這聲“姐夫”就代表了蔡瑁此時的立場和態度。
    那是想讓劉表明白，此時此刻他們倆是一家人，有著共同利益的一家人。
    “德珪，曹操兩年滅袁紹，孫策一年統江東。
    這兩位可都是當世大能。
    他們倆一起來打荊州，你認為咱們還有勝算嗎？”
    劉表自然聽出了蔡瑁的意思。
    今天蔡瑁不是來逼宮或是找自己麻煩的，而是真的要和自己商量如何守荊州的。
    知道前因後果的劉表，並沒有揭穿蔡瑁之前想投降曹操自保的醜事。
    反正荊州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劉表不希望臨了還落個眾叛親離的局麵。
    “姐夫、主公！荊襄九郡自當今陛下登基時就是您的地盤。
    如今陛下登基十餘年，您也在這經營了十餘年。
    要論實力，咱們荊州可不比其他人差。
    您怎麽能這樣悲觀呢？”
    蔡瑁這是確定暫時找不到更好的出路，才決心繼續在劉表的庇護下做自己的荊州大族。
    眼看劉表似乎對守住荊州沒什麽信心，蔡瑁心裏比誰都著急。
    畢竟目前來看，隻要劉表還是荊州之主，自己就是荊州的土皇帝。
    萬一被曹操或者孫策占了荊州，那自己家族能不能保得住都兩可，還談什麽土皇帝？
    為今之計，隻有讓劉表支棱起來，自己才好在劉表的大旗下，盡全力保住荊州，保住自己荊州大族的地位。
    “德珪，咱們荊州雖富饒，但將士安樂的時間太久。
    恐怕除了邊境幾支常年抵抗外敵的軍隊，其餘軍隊連刀怎麽用都忘了。
    這種情況下，怎麽能與曹操、孫策的百戰之師抗衡？
    我看不如早降，以免荊州百姓受苦！”
    蔡瑁見劉表態度比之以前，簡直是判若兩人，心裏不由生出一個想法。
    難道他已經把荊州送給劉備了？
    不然的話，怎麽能如此消極？
    但轉念一想，這事又不太可能。
    劉備什麽人，大家都門清。
    這種情況下，劉備大概率不會好意思接收荊州。
    既然這點說不通，那劉表為什麽在自己麵前表現得這麽消極呢？
    難道是激將法？他是想讓自己親口說出“誓死守衛荊州”這樣的話？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蔡瑁當即跪在劉表麵前，聲淚俱下道：
    “姐夫！曹操乃國賊，更是不講往日情麵，現在正秣兵厲馬準備攻打新野一線。
    孫策與咱們是世仇，那可是殺父之仇。
    他們從來沒放棄過向咱們尋仇。
    南邊還有個士燮，企圖完全掌控蒼梧，進而入侵桂陽。
    這三路敵人，可以說沒一個好東西。
    為了不讓主公蒙羞，不讓荊州輕易落入敵手。
    我願意做主公的領兵大將，率軍抵禦入侵之敵。
    其餘荊州士族，也會為了保衛荊州而戰！”
    蔡瑁的演技在士族裏也算出類拔萃。
    這一套哭訴加表決心的大戲下來，他自己都覺得熱血沸騰。
    抹淚的時候，蔡瑁還不忘看看劉表。
    隻見劉表眼角也含淚，滿臉的滄桑。
    “難道隻有死戰才能不辜負荊州將士和百姓們的期望嗎？”
    見蔡瑁演得如此真實，劉表也就不再試探。
    而是很配合地發表了自己的感慨。
    “當年陛下把荊州交給我，你們又盡力輔佐。
    這才有了如今富饒的荊州。
    既然此戰不可避免，為了陛下，為了荊州百姓。
    我願意帶著你們再瘋狂一次。
    今日起，正式向曹操、孫策、士燮宣戰！”
    兩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接下來就是“親密無間”的共同守衛荊州。
    至於兩人暗地裏的想法，雙方也都很默契地沒有去觸碰。
    ……
    幾天之後，按照徐庶預估的那樣，曹丕、李典等人在荊州大戰開始前趕到了上庸。
    得到兩人趕到上庸的消息，劉徹才下令南陽、汝南等地的地方守將集結部隊，隨時南下荊州。
    孫策見曹操那邊開始調集軍馬，這才命令大軍分成三路，和上次一樣，圍攻長沙。
    士燮在蒼梧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輕易冒頭。
    直到曹、孫兩家都有了大動作，士燮才敢大舉進軍蒼梧。
    此時的上上庸，劉備已經見到了曹丕等人。
    “賢侄，昔日在許都時，我記得你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如今你已經是朝廷親封的中郎將。
    都能獨自帶兵出外征戰了。
    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轉瞬之間，你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劉備和曹操雖然是死敵。
    但目前自己好多事都要仰仗人家。
    無奈之下，他也隻能拿出一個“故交長輩”的態度來麵對曹丕。
    曹丕自然對自己父親和劉備的事了如指掌。
    而且這次他是帶著很重要的任務來的。
    當然不會跟劉備麵子上過不去。
    眼看劉備給自己拉家常，曹丕也很自然地接過了話頭，
    “皇叔言重了，我不過初入仕的毛頭小子。
    全靠父親的光環，這才能來此協助皇叔。”
    頓了頓，曹丕從懷裏拿出一封書信遞給了劉備。
    “哦對了，這是來之前，您的愛女劉瑩拖我帶來的家書。
    自從徐州一別，到現在三四年了，她依舊時常和我們提起皇叔呢！”
    “哦？”
    直到此時，劉備才想起來，自己漂泊半生，唯一存活下來的親女兒還在曹操手裏呢。
    驚喜又尷尬地接過信，劉備幹笑一聲，把曹丕領進了上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