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群書你14

字數:3847   加入書籤

A+A-


    第五章 學藝初成
    黑風洞的風像把鈍刀,日日夜夜刮著虎弟的皮毛。嘯風虎教它把爪子埋進落葉堆,讓鬆針和泥土裹住血腥味;老瘸虎則逼它在暴雨裏奔跑,聽著雨聲藏住腳步聲——“人類以為自己懂山,卻連風聲和虎嘯都分不清。”老瘸虎舔著斷爪上的新傷,那是昨天教虎弟“鎖喉術”時被誤抓的。
    三個月後,虎弟的乳牙換成了利齒,前爪在岩石上留下的爪印能看見石粉。它第一次獨自捕獵是在黎明——山下的獵戶扛著鋼叉路過,腰間掛著的虎皮酒壺晃啊晃,壺身上的虎紋缺了隻眼睛,像極了哥哥虎哥閉眼前的模樣。
    “記住,先斷後爪。”老瘸虎躲在樹影裏,斷耳動了動,“人類的鋼叉靠後腿發力,廢了他們的腿,就像拔了他們的牙。”
    虎弟蹲在樹枝上,盯著獵戶的右後腿——那是人類習慣發力的方向,老瘸虎在岩石上刻了無數次的“弱點”。當獵戶走過枯樹下時,它忽然想起景陽岡的火、縣衙的虎皮旗、武鬆袖袋裏的虎爪——這些畫麵在眼前閃過,讓它的爪子比平時快了半拍。
    “嗷!”
    利爪撕開獵戶的褲腿時,對方的慘叫聲混著鋼叉落地的聲音,驚飛了樹上的夜鷺。虎弟沒停,按老瘸虎教的,第二爪劃向對方的喉結——但在看見獵戶眼裏的恐懼時,它忽然想起自己被麻繩套住時的感覺,爪子頓在離皮膚半寸的地方。
    “心軟了?”老瘸虎撲下來,替它完成了最後一擊,血濺在虎弟額前的白毛上,“你看他腰間的酒壺,用的是你哥哥的皮——人類不會因為你心軟就放過虎,就像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塊能換錢的皮。”
    虎弟低頭舔了舔酒壺上的虎紋——果然,在缺了眼睛的地方,有道淺淡的刀疤,和哥哥左耳後的疤一模一樣。原來人類把虎的皮做成酒壺,喝著酒罵虎“凶殘”,卻不知道自己手裏的壺,曾是虎用來護崽的溫暖。
    “把他的鋼叉帶走。”老瘸虎叼起獵戶的鋼叉,斷爪在叉頭刻下第五道痕,“人類的武器,要用來讓他們怕。”
    那天夜裏,虎弟抱著鋼叉睡在黑風洞。鋼叉上的血滲進它的毛,混著鬆木香,讓它想起哥哥曾用尾巴給它暖身子的溫度。可現在,這溫度變成了刺骨的冷——原來人類的溫暖,從來都是建立在獸的痛苦上。
    接下來的日子,虎弟跟著老瘸虎踏遍了八百裏水泊。它們在梁山泊的蘆葦蕩裏學“水上潛伏”,看那些喊著“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漢在船上喝酒,酒碗碰在一起的聲音,像極了縣衙裏縣令誇武鬆“英雄”的笑聲;它們在十字坡的客棧外蹲守,看孫二娘把虎皮縫進包子鋪的門簾,針腳穿過哥哥同類的皮毛,像在給山縫一道永遠不會愈合的傷。
    “看見那個使棍的了嗎?”老瘸虎盯著遠處的打虎將李忠,“他的棍法隻防上三路,下盤空得像景陽岡被燒光的鬆林。”虎弟記住了,就像記住武鬆的哨棒總愛揮向虎頭,卻忘了護著自己的下盤——人類的武功再強,也有弱點,就像他們的“俠義”再響,也有漏洞。
    半年後,虎弟在鷹愁崖頂迎來了“出師考”。老瘸虎把三隻野狗趕進山穀,讓它用三個月來學的本事捕獵——不能用蠻力,隻能用“人類的詭計”。它躲在岩石後,學人類設陷阱,用鬆枝搭成假的獸徑,在必經之路上埋了帶刺的藤條,最後躲在樹上,等野狗踩中陷阱時,再用“鎖喉術”一擊致命。
    “很好,你學會了用‘智’,不是用‘力’。”老瘸虎看著滿地的野狗屍體,斷耳上的血痂掉了一塊,“人類最怕的不是凶虎,是懂他們的虎——懂他們的貪婪,懂他們的弱點,懂他們藏在‘俠義’背後的自私。”
    虎弟舔了舔爪子上的刺——那是從人類捕獸夾上掰下來的,現在成了它陷阱裏的“武器”。它忽然想起老瘸虎說過的話“山有山的規矩,人有人的規矩,既然人類用他們的規矩傷了山,那我們就用他們的規矩討回來。”
    那天深夜,虎弟獨自回到景陽岡。曾經的鬆林隻剩焦黑的樹樁,虎穴洞口的巨石上,自己的爪印和哥哥的疊在一起,在月光下像朵開敗的花。它摸了摸石縫裏的半枚虎爪——還在,隻是被雨水衝得淡了些,像哥哥的氣味,越來越淡,卻永遠不會消失。
    “哥哥,我學會了。”虎弟對著空蕩的虎穴輕聲說,“學會了怎麽讓人類怕,學會了怎麽用他們的刀紮他們的心,學會了……不再做任人宰割的小崽子。”風穿過樹樁的空洞,發出嗚嗚的響聲,像哥哥在回答它,又像小虎們在哭——那些死在火裏的小虎,現在應該在山的另一邊,跟著哥哥跑吧?
    離開景陽岡時,虎弟叼走了那塊刻著哥哥爪印的石頭。它把石頭埋在鷹愁崖的秘密洞穴裏,旁邊放著獵戶的鋼叉、孫二娘的縫衣針、還有自己第一次捕獵時撿到的虎皮酒壺——這些人類的“寶貝”,現在成了它的“戰利品”,等著有一天,用它們向人類討回所有的債。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武鬆在陽穀縣的日子越來越難熬。百姓們總圍著他問“什麽時候再打隻虎”,縣令則讓他把“打虎經驗”寫成冊子,發給全縣獵戶——“要是能再出個‘打虎英雄’,咱陽穀縣的名氣就更大了!”
    他盯著案頭的虎皮冊子,上麵畫著虎的各個部位,標著“致命處”“弱點”,卻沒畫虎的眼睛,沒寫虎為什麽會下山。當他的筆落在“虎心”的位置時,忽然想起虎哥倒下時,自己摸到的心跳——那麽快,那麽弱,像隨時會碎的燈芯。
    “都頭,該去教獵戶們打虎了。”捕快的喊聲打斷思緒。武鬆站起身,袖袋裏的虎爪硌著他的手腕——該把它還回去了,還給景陽岡,還給虎哥,還給那個躲在灌木裏的小身影。可當他走到景陽岡時,卻發現虎穴裏空了,隻有石縫裏的半枚虎爪還在,旁邊多了道新的爪印,比哥哥的小,卻比當年的自己的大——原來那隻小老虎真的活著,而且長大了,帶著仇恨長大了。
    “對不起,我不該撿走它。”武鬆把虎爪放回石縫,指尖劃過新的爪印,“可我更怕……怕你用它來報仇,怕你變成和人類一樣的‘狠’。”風掀起他的披風,虎皮紋在地上晃啊晃,像極了虎哥臨死前拖出的血痕——原來有些債,不是還了虎爪就能清的,有些傷,不是說句“對不起”就能愈的。
    當暮色漫進景陽岡時,虎弟躲在樹後,看著武鬆把虎爪放回石縫。它看見他的手指在發抖,看見他對著石縫說了些什麽,卻聽不清——但沒關係,它不需要人類的道歉,隻需要人類的恐懼,就像人類當年不需要虎的求饒,隻需要虎的皮毛。
    “走吧,小崽子,該去陽穀縣‘做客’了。”老瘸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斷爪拍了拍它的肩膀,“讓人類知道,當年的小老虎,現在成了他們睡不著的噩夢。”
    虎弟最後看了眼武鬆的背影,轉身跟著老瘸虎消失在暮色裏。它的爪印深深嵌進焦黑的樹樁,像個黑色的“仇”字,等著被夜露打濕,被晨光照亮,被人類的恐懼,一點點刻進山的骨頭裏。
    而武鬆站在虎穴前,直到月亮升起。他摸著石縫裏的兩枚虎爪——一枚是哥哥的,一枚是虎弟的,中間隔著人類的火、刀、和所謂的“俠義”。忽然,遠處傳來一聲虎嘯——比上次更響,更冷,更帶著刺骨的恨,像在說“人類啊,你們的‘英雄夢’,該醒了。”
    他知道,這聲嘯叫,是虎弟的“宣戰”,是山的“控訴”,更是他心裏,永遠躲不掉的“審判”。於是他跪下來,對著石縫磕了個頭——不是以“英雄”的身份,而是以“人”的身份,向虎,向山,向自己曾經不懂的“天地公道”,磕下了沉重的一記。
    夜色漸深,景陽岡的風裹著虎嘯,吹向陽穀縣。那裏的百姓還在談論“打虎英雄”,卻不知道,真正的“山君”,已經帶著複仇的爪牙,踏上了人類的土地——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讓人類知道,當他們把“征服”刻進骨子裏時,山,終會用自己的方式,討回所有的尊嚴。
    喜歡群書漂卍解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群書漂卍解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