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群書你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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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梁山風雲
    梁山的聚義廳裏,酒碗碰擊聲蓋過了窗外的雨聲。武鬆盯著碗裏的濁酒,倒影裏的自己穿著青布衫,卻比在陽穀縣時瘦了一圈——自從在景陽岡跪過虎穴,他總覺得胸口壓著塊石頭,連梁山好漢們喊的“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都嚐不出滋味。
    “二郎,想什麽呢?”魯智深的禪杖敲在他腳邊,酒氣混著檀香撲麵而來,“明日就要下山打祝家莊了,莫不是怕了?”
    武鬆笑了笑,指尖摩挲著碗沿——不是怕,是累。從陽穀縣到梁山,他打過無數架,殺過無數人,可每次舉起刀,眼前就會閃過虎哥的眼睛、虎弟的爪印,還有景陽岡被燒光的鬆林。“怕什麽,隻是覺得……”他欲言又止,看見李逵舉著板斧從身邊跑過,斧頭上還沾著昨天砍人的血,“這江湖,和我想的不一樣。”
    魯智深灌了口酒,大胡子上滴著酒液“江湖本就不是人想的那樣——你當‘替天行道’是砍幾個惡人?錯了,是連好人壞人一起砍,隻要掛了‘忠義’的旗,血就是紅的。”他拍了拍武鬆的肩膀,禪杖在地上劃出一道印子,“就像你打虎,在陽穀縣是英雄,在這梁山,不過是又多了個會殺人的漢。”
    這話像根針,紮進武鬆心裏最疼的地方。他想起在景陽岡埋下的虎爪,想起虎弟新刻的爪印,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人類的“英雄”標簽,不過是塊遮羞布,蓋住了多少血和淚,隻有山和虎知道。
    虎弟蹲在梁山腳下的蘆葦蕩裏,爪子摳著潮濕的泥土。老瘸虎說過,梁山好漢裏有當年傷過虎的人,比如解珍解寶,比如打虎將李忠——這些名字,都刻在鷹愁崖的岩石上,每個名字旁邊,都跟著一道血痕。它聞著山上飄來的酒氣,混著鐵鏽味,忽然想起陽穀縣縣衙的慶功宴,武鬆喝酒時喉結滾動的樣子。
    “看見那艘船了嗎?”老瘸虎的斷爪指向湖麵,“解珍解寶就在上麵,帶著鋼叉,說要‘替天行道’抓水匪——當年他們用鋼叉夾斷我的爪子,現在該讓他們嚐嚐被叉穿的滋味了。”
    虎弟盯著船上的人影,鋼叉在月光下閃著冷光,像極了當年刺向哥哥的那把。它想起老瘸虎教的“水上潛伏”——把身子埋進蘆葦,隻露鼻尖,等船靠近時,用爪子勾住船板,讓船翻進水裏。人類怕水,尤其是穿著盔甲的人,掉進水裏就像斷了爪的虎。
    “嗷!”
    當解珍的鋼叉剛舉起時,虎弟忽然從蘆葦裏竄出,爪子勾住船沿的瞬間,老瘸虎從另一邊撲來——斷爪雖瘸,卻快如閃電,一下抓向解珍的手腕。鋼叉“撲通”掉進水裏,解珍驚得往後退,卻踩中了虎弟提前埋好的青苔——船身劇烈搖晃,帶著滿船的好漢栽進了湖裏。
    “有虎!”
    驚叫聲混著水花聲,在湖麵上炸開。虎弟看見解珍在水裏撲騰,盔甲灌了水,像塊大石頭拖著他往下沉——當年他用鋼叉夾斷老瘸虎的爪子時,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它沒急著動手,隻是蹲在翻掉的船上,看著人類在水裏掙紮,聽著他們喊“救命”的聲音,像極了當年自己被麻繩套住時的嗚咽。
    “夠了,小崽子。”老瘸虎甩了甩身上的水,斷耳上滴著湖水,“留他口氣,讓他回梁山報信——告訴他們,山的債,該還了。”
    虎弟舔了舔爪子上的青苔——人類的“英雄”在水裏像隻落湯雞,原來再厲害的鋼叉,也敵不過山的詭計。它看著解珍被同伴拖上岸,腿上留著自己的爪印,像道鮮紅的“記號”——這是給梁山的第一個警告,也是給武鬆的第一個“見麵禮”。
    梁山聚義廳裏,武鬆聽完解珍的描述,手裏的酒碗“啪嗒”摔在地上。虎爪、蘆葦蕩、斷耳老瘸虎——這些細節像把刀,剜著他的心。原來那隻小老虎真的活著,還學會了用人類的辦法報複人類,而他,曾經是這一切的開端。
    “武都頭這是怎麽了?”宋江笑著遞來新的酒碗,“不過是隻山虎,憑咱們梁山好漢,還怕它不成?明日我點齊人馬,去把那虎窩端了,也算給解兄弟報仇——”
    “不可!”武鬆猛地站起身,酒碗摔碎在宋江腳邊,“那虎……不是普通的虎,它懂人話,會設陷阱,怕是……”他忽然想起虎弟的眼神,想起自己埋在景陽岡的虎爪,忽然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他該怎麽告訴眾人,這隻虎的仇恨,是從他打死虎哥開始的?
    魯智深盯著他,忽然笑了“二郎啊,你莫不是心軟了?當年打虎時的狠勁呢?”這話像根刺,紮進武鬆心裏最痛的地方——是啊,當年他舉著哨棒砸向虎哥時,怎麽沒心軟?現在卻為了一隻複仇的虎,在梁山好漢麵前失了態。
    “罷了,你們要去便去,我……”武鬆轉身走出聚義廳,靴底碾過碎瓷片,“我累了。”
    夜風吹過梁山的旗杆,“替天行道”的大旗嘩啦作響。武鬆坐在忠義堂外的台階上,摸著袖口的補丁——那是哥哥武大郎縫的,針腳歪歪扭扭,卻比任何繡工都暖。他忽然想起哥哥說過“二郎啊,做人要直,別學那些彎彎繞繞的——可直過頭了,也會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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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人。他何止是傷人,更是傷了虎,傷了山,傷了自己心裏的“直”。現在虎弟帶著仇恨回來,像麵鏡子,照出他當年的“英雄”麵具下,藏著多少無知和殘忍。
    虎弟趴在蘆葦蕩的蘆葦上,看著梁山好漢們舉著火把搜山。火把的光映在水麵上,像極了當年景陽岡的火——可這次,火照不進山的深處,照不見躲在蘆葦裏的虎。它聽見解珍在喊“那虎有斷耳!像極了當年在鷹愁崖見過的瘸虎!”
    老瘸虎忽然低笑一聲,斷爪撥弄著水麵“人類終於發現了——可發現又如何?他們隻會把我們當‘凶物’,卻不會想,是誰把我們逼成了‘凶物’。”
    虎弟望著火把漸遠,忽然想起武鬆在景陽岡跪下來的樣子——那個曾舉著哨棒的“英雄”,現在卻對著虎穴磕頭,像在拜自己的過錯。可過錯能拜沒嗎?就像哥哥的血能被雨水衝掉嗎?就像景陽岡的焦土能重新長出鬆林嗎?
    “走了,小崽子,該去下一個地方了。”老瘸虎瘸著腿站起來,尾巴掃過虎弟的脊背,“記住,人類的江湖越亂,我們的機會越多——等他們自己把‘俠義’撕成碎片,就是山重新掌權的時候。”
    虎弟跟著老瘸虎消失在蘆葦蕩深處,爪子在泥地上留下的印子,很快被湖水淹沒——就像人類的“英雄事跡”,終將被山的記憶衝淡,隻剩下虎嘯聲,在風裏,在水裏,在每一片被人類傷害過的土地上,久久回蕩。
    武鬆在梁山的夜裏輾轉難眠。他夢見虎弟帶著虎群衝進聚義廳,爪子撕爛了“替天行道”的大旗,而他舉著哨棒想攔,卻發現哨棒斷了,露出裏麵藏著的虎爪——原來他的“英雄”,從來都是建立在虎的痛苦上,而現在,這痛苦終於反噬了回來。
    “對不起,虎弟。”他對著黑暗輕聲說,卻不知道這話該說給虎,還是說給自己,“可我該怎麽幫你?怎麽幫山?怎麽幫這個被‘俠義’傷透了的世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屋簷上,像極了虎嘯的回聲。武鬆摸出懷裏的虎爪——那是哥哥的,也是虎弟的,更是他心裏永遠的疤。他知道,從今天起,梁山的風雲裏,多了隻帶著仇恨的虎,而他的江湖路,也再無“清白”可言——因為有些債,一旦欠下,就隻能用一生來還,哪怕這“還”,是陪著虎一起,在恩怨裏沉浮,在對錯裏掙紮,在山與人類的邊界上,永遠走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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