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群書你41-
字數:3117 加入書籤
第六章 殘陽泣血
井陽崗的秋陽把梯田染成金紅,公虎臥在“護生劍”旁,看流民們用老虎耙地——木耙上纏著虎毛,說是“虎氣護糧”。阿櫻背著竹筐走過田埂,筐裏裝著給虎群的鹽巴,忽然聽見山頂傳來幼虎的急嘯——那是預警的信號,比往日更慌。
“元騎來了!”石頭舉著破鑼跑下山,鑼麵的凹痕是去年宋兵砍的,“這次……這次帶著投石機!”阿櫻看見遠處的塵埃裏,元騎的黑旗像片烏雲,壓得井陽崗的天空喘不過氣。公虎猛地站起身,斷尾繃成直線,黃眼睛裏映著越來越近的鐵騎,忽然轉頭望她,像在說“帶大家走”。
寨老拄著拐杖站在寨門前,看著元騎的投石機把巨石拋向“止戈”旗。紅旗被砸成碎片,木杆上的虎爪印濺滿泥點,卻沒斷——就像流民們的腰,被世道壓彎了,卻沒折。“阿櫻,”寨老把祖傳的玉佩塞給她,“帶著虎群和老弱,從密道走,我們……”
“不!”阿櫻握緊骨刀,刀把上的虎紋硌得掌心發疼,“人虎同生,也要同死!”公虎忽然仰天長嘯,聲線裏帶著裂帛般的痛——它看見元騎的馬隊裏,有人舉著老虎的頭骨,那是去年被剿殺的虎群首領,此刻成了元人炫耀的“戰利品”。
第一波投石落在申時,巨石砸塌了半麵寨牆,流民們用身體擋住缺口,老虎們用爪子扒開碎石。阿櫻看見公虎的傷腿被巨石壓住,卻仍用前爪推開了身邊的流民老漢,自己的爪子卻被劃開一道深口,血珠滴在“護生劍”上,把“護”字染得更紅。
“大虎!”她撲過去,想搬開巨石,卻被母虎用尾巴卷到身後——母虎的眼睛裏沒有恐懼,隻有“護好幼崽”的狠。幼虎們躲在虎穴最深處,最小的那隻叼著她的紅頭繩,像叼著救命的草。元騎的馬刀砍來,卻被母虎的利爪擋住,刀刃在虎掌上留下白印,卻沒見血——老虎的掌墊,早被歲月磨出了比甲胄更硬的繭。
“殺盡通獸的流民!”元騎千戶的聲音混著投石機的轟鳴,“老虎護著他們,就把老虎也殺絕!”阿櫻看見元騎拿出了“虎雷”——用虎骨粉和火藥做的炸彈,說是“以虎製虎”。公虎盯著那炸彈,忽然想起兄長的骨被磨成粉的痛,喉嚨裏發出撕心裂肺的嘯,拖著傷腿撲向投石機。
“別去!”父親想拽住它,卻隻抓住了斷尾的毛——那毛上沾著血,比紅頭繩更紅。公虎回頭望他,眼神裏有“護好阿櫻”的托孤,有“別了,兄弟”的訣別,忽然用盡全力撞向投石機的支架,斷爪摳進木頭裏,哪怕支架斷裂的木屑紮進皮毛,也沒鬆力。
投石機轟然倒塌,巨石砸中元騎的馬隊,公虎卻被壓在碎木下,血從口鼻裏湧出來,染透了胸前的白毛。阿櫻瘋了似的爬過去,看見公虎的眼睛還亮著,盯著她發間的野菊,忽然用舌頭舔了舔她的手背——那是最後的“再見”,是“護好母虎和幼崽”的叮囑。
“大虎!大虎!”她抱著它漸漸變冷的身體,聽見母虎的悲嘯震得山岩發抖,聽見流民們的哭喊混著元騎的馬蹄,忽然想起母親的童謠還沒唱完“井陽崗,路長長,人虎同心……”話沒說完,就被元騎的刀光打斷,父親撲過來擋住砍向她的馬刀,柴刀上的虎紋在血光裏閃了閃,像公虎最後一眼的光。
“阿爹!”她看見父親的血滴在公虎的毛上,忽然覺得這亂世的血,從來沒停過——人血、虎血,混在一起,把井陽崗的土地,染成了比秋陽更紅的色。母虎忽然衝過來,叼起她的衣領往密道跑,爪子在她背上留下抓痕,卻不疼,像公虎最後一次用頭碰她的肩。
密道盡頭是山澗,阿櫻抱著公虎的幼崽,看母虎回頭望了眼燃燒的寨子,忽然轉身,用爪子在山岩上刻下新的爪印——比以往的都深,都狠,像在說“此仇,不共戴天”。身後的火光裏,“護生劍”的劍柄還在搖晃,“護生”二字被火烤得發焦,卻沒化——就像人虎同護的執念,哪怕被燒成灰,也會在土裏,埋下重生的種。
元騎退去時,井陽崗成了廢墟,“人虎同塚”碑斷成兩截,公虎的屍體被埋在老鬆樹下,爪子下還攥著父親的柴刀把——那上麵的紅布,被血浸得透了,像朵永遠開在冬天的花。阿櫻跪在碑前,用骨刀在殘碑上刻下新字“虎死骨猶烈,人亡誌不熄”,刀痕裏滲著血,混著老虎的毛,成了這亂世裏,最痛的、卻也最剛的墓誌銘。
母虎帶著虎群守在廢墟旁,不準任何人靠近公虎的墳——除了阿櫻。她每天都會來碑前,給公虎和父親上香,看母虎蹲在墳頭,尾巴卷著幼虎們,像公虎生前做的那樣。幼虎們漸漸長大,卻再也沒見過父親的笑臉,沒聽過公虎的呼嚕,隻有阿櫻的童謠,還在山澗裏飄著,帶著血的鹹,和野櫻的苦。
是夜,阿櫻摸著母虎的爪子,發現它掌心的繭更厚了,卻在觸到她的傷口時,輕輕收了爪子——哪怕在盛怒裏,也沒忘了“護人”的本能。她忽然想起公虎說過的“磨牙”——不是磨利牙齒複仇,是磨平傷痛,讓幼崽們,在這亂世裏,學會“護”,而不是“殺”。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井陽崗的殘陽把母虎的毛染成暗紅,像公虎流的血,像父親流的血,像這亂世裏,永遠洗不淨的、關於“苛政”的罪。阿櫻抱著公虎的幼崽,看它們舔著母虎的傷,忽然覺得這世上最鋒利的“牙”,從來不是老虎的爪、流民的刀,而是當人虎被逼到絕境時,那種“哪怕隻剩一口氣,也要護著彼此”的、比鋼刀更硬的、關於“生”的執念。
而那截斷碑上的“人虎同塚”四字,雖然缺了“人”的撇、“虎”的鉤,卻在阿櫻的血與淚裏,在母虎的爪與嘯裏,連成了一個完整的“護”字——那是對逝去的人虎的告慰,是對活著的幼崽的承諾,是哪怕殘陽泣血,也要在這虎狼橫行的世道裏,把“護”字,刻進天地間的、永不熄滅的光。
當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井陽崗時,阿櫻聽見母虎的嘯聲穿過廢墟,驚飛了棲在老鬆上的夜梟——那嘯聲裏有痛,有恨,卻也有“活下去”的不甘。她摸了摸腰間的骨刀,刀把上的虎紋被血浸得發亮,忽然覺得這把刀不再是兵器,而是個約定
“公虎,阿爹,你們護了我們一輩子,如今換我們,護好你們的崽,護好這井陽崗的‘護’字,哪怕用命換,也不讓它滅了。”
夜風掠過廢墟,卷走了最後一片焦黑的“止戈”旗碎片,卻把阿櫻的童謠,把母虎的嘯聲,把人虎同護的執念,帶向了更遠的山——那裏有新的流民,有新的老虎,有等著被點燃的、關於“共生”的、永不熄滅的光。
喜歡群書漂卍解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群書漂卍解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