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毒牙縛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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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枚染著泥汙的青銅酒觚被狠狠貫在息國王宮的青石地上!深紅色的液體潑濺開,如同幹涸的、粘稠的汙血!碎陶片混合著渾漿,在冰冷的地磚上狼藉一片。
息侯須發戟張!那張因長久鬱結屈辱而扭曲的臉龐,此刻被楚王冰冷“伐息”二字所燃起的絕望怒焰徹底吞沒!他猛地抬手指向階下匍匐的章師舜:
“去!速去!去蔡都!”
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撕裂顫抖,每一個字都從齒縫裏迸出滾燙的血沫:
“告訴蔡璦!他的親姊……那下賤匹夫息侯的夫人……連帶著她那個破敗不堪的小小息國……就要被楚王的鐵蹄……生生踏成齏粉了!他蔡璦若還是條漢子……還敢認他那個姊姊……就提著他那號稱精強的甲兵——滾來救孤!!”
章師舜被這股暴戾的絕望壓得肝膽俱裂!他不敢抬頭看君主那雙被恨火燒紅的眼,額頭死死抵著冰涼刺骨的石地,仿佛要從中汲取逃離這風暴中心的勇氣,最終隻能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嘶啞的“諾”字,連滾爬爬地消失在殿外呼嘯的寒風中!
蔡國王廷內,檀香與暖爐的氣息氤氳。蔡侯蔡璦斜倚在鋪著華貴織錦的軟榻上,指尖撚著剛從陳國新至的信箋。那墨色的字跡仿佛帶著胞姊熟悉的氣息。忽聞通稟息使求見,他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
章師舜跌跌撞撞撲入殿中,涕淚橫流:“君侯!息……息國危在旦夕!楚……楚王無故揮師,以泰山壓卵之勢……直撲我國!屠城滅族……隻在頃刻!夫人……夫人乃君侯血親……懇請君侯!念在陳女同胞之血……速發神兵!救……救夫人!救息國!!”
章師舜伏在冰冷的地磚上,那卑微的姿態如同蔡璦麵前最下賤的草芥。他聲嘶力竭地複述著息侯瀕死的哭號,扭曲的聲線如同毒蛇吐信,將那份因楚王冰冷“伐息”而燃起的、本屬於息侯的滔天恐懼和卑微乞求,完完全全、扭曲變形地灌入蔡璦耳中!
蔡國大夫們的目光中分明閃爍著疑慮的光芒!楚兵?伐息?此消息太過突兀!
但此刻章師舜將那份足以撕碎魂魄的恐懼渲染得如此逼真!息國是陳女的屏障!胞姊是血脈的牽掛!
蔡璦的臉色驟然劇變!如同精美的瓷胎瞬間爬滿冰裂!楚王?!伐息?!如同毒蛇驟然纏住柔軟的咽喉!那息侯……雖是他蔡璦眼中上不得台麵的鄙夫,然那嫁過去的阿姊……終究是他一脈同胞的親姊!血濃於水!
“楚人!猖狂!!”他猛地拍案而起!珍貴的沉香幾案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竟敢犯吾姊親?!欺我蔡邦無人?!取吾甲來!!點兵!!!”
怒吼如同被激怒的巨獸咆哮!震得殿內梁上塵屑簌簌而落!一種被羞辱的暴怒混合著對姊親安危的本能焦灼瞬間擊潰了所有判斷!精良的青銅犀甲被粗暴地套上!冰冷的甲葉覆蓋了心頭的微冷。他大步踏出殿門,再未多看一眼那匍匐在地的章師舜。身後,蔡國披堅執銳的精銳轟然開拔!戰車滾滾,卷起漫天塵灰,帶著傾國之兵救姊的熱血,如同決堤的洪流,洶湧撲出蔡國城門!
莽莽蒼蒼的華原大地,土黃色的風沙如同凝固的血霧,彌漫在冬季空曠而肅殺的田野上空。寒風卷過枯敗的蒿草和低矮的丘陵,發出嗚嗚的尖利嘯音,刺骨冰寒。蔡國大軍,旌旗獵獵,矛戈如林,沉重的戰車輾過被風侵蝕的溝壑,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他們已經疾行出城三十餘裏。疲憊悄然爬上士卒們的背脊,沉重的皮甲被汗水浸透,又被寒風凍結,緊貼在皮膚上如同堅冰。前軍腳步已顯遲滯。
就在這支遠來疲乏、陣型漸散的鐵流尾部!
“嗚——嗚——嗚——!!!”
三聲淒厲、撕裂長空的牛角號!如同地獄惡鬼掙脫鎖鏈的咆哮!瞬間炸響在蔡軍後翼右側那片犬牙交錯的低矮山梁之後!
“轟——!!!”
如同沉寂死地驟然噴發的火山!無數漆黑的、染著汙泥仿佛從地底鑽出的楚軍精兵!毫無征兆地從那遮蔽天日的灌木叢、溝壑裂縫、嶙峋怪石之後轟然現身!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群猛然露出森森獠牙!為首一將,甲胄染塵,臉上塗抹著草汁泥巴,唯有一雙眼眸燃燒著狼群噬殺前的瘋狂光芒——正是楚將鬥舟!他手中的青銅長戈裹挾著一陣腥風,如同毒蛇昂首吐信!撕裂空氣!直刺剛回過神的蔡軍尾部!
“殺——!屠盡蔡狗!!”
鬥舟那來自穀河寒霧深處般的嘶吼如同開閘的洪水!他身後楚軍轟然爆發!不再掩藏!刀劍出鞘的龍吟聲、腳步踏地的悶響、狂暴的喊殺聲匯聚成毀滅的狂潮!冰冷的長戈矛戟不再是武器,而是絞肉的鐵鉤鐮刀!悍不畏死地撞入猝不及防、陣型已然混亂的蔡軍尾部!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切開溫熱血肉的悶響連成一片!滾燙的鮮血如同開閘的赤泉,瞬間潑灑上冰冷的泥地和枯黃的蒿草!頭顱在衝擊下離頸飛起,絕望驚恐的麵孔尚未凝固!斷臂殘肢帶著噴濺的血線在混亂的鐵流中被踩踏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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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楚——楚人!在背後!!!”
“後軍潰了!!!”
淒厲變調的嘶吼在血腥的風中破碎!前一刻還流淌著救姊熱血的蔡軍陣列,後翼如同堤壩被巨浪瞬間衝垮!驚駭、恐慌如同瘟疫在瞬間席卷全軍!楚兵的黑色浪潮如同嗜血的巨蟒,瘋狂湧入缺口,吞噬著因恐懼而腳步踉蹌的蔡軍士兵!
“不——!!”中軍輦車上,蔡璦睚眥欲裂!他望著後方升騰起的血腥煙塵與如割草般倒下的本國士卒,那股被戲耍的狂怒混合著前所未有的恐懼,如同冰水灌頂!他猛地拔出佩劍,狂吼著指向後方那一片混亂地獄:“中軍!!後隊變前隊!!壓上去!碾碎楚蛇!!!”
龐大的蔡國軍陣,如同被巨力攪動的漩渦,倉促而笨拙地試圖調轉方向。沉重的戰車在泥濘凍土上艱難轉向,互相擠壓碰撞,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噪音。士卒在各級將佐的狂吼中亂哄哄地掉頭,陣型徹底散亂!精疲力盡加上恐慌帶來的混亂,讓他們如同一群失去方向的亂蟻!
蔡軍剛勉強構築起一道稀薄的防線,甚至箭雨尚未來得及離弦!
鬥舟所率楚軍如同燒紅的匕首切割凝固的豬油!以更快的速度、更加銳利的鋒銳!狠狠楔入因剛剛掉頭而陣腳大亂的蔡軍腰腹!
真正的屠殺開始了!赤潮如沸!
鬥舟的長戈每一次揮斬都帶起大蓬血雨!厚重的楚製青銅矛頭輕易貫穿臨時舉起的輕便滕盾!撕裂皮甲!深深紮入蔡卒的身體!再被狂暴的力量拔起!連帶著破碎的內髒碎塊飛濺而出!楚兵的重刀劍,不再講究招式技巧,隻憑借沛然的蠻力向下劈砸!砍斷武器!劈碎骨骼!巨大的力量讓那些試圖格擋的蔡兵臂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清脆斷裂聲!
“啊——!!”
“擋不住——!!”
慘叫如同被扼斷喉嚨的羊羔!在楚軍如火山爆發般的突擊麵前,蔡軍倉促的防線如同脆弱的草紙!一層層被洞穿!被撕裂!被徹底踐踏在腥臭的泥土和冰冷的血泊之中!
“呔!!楚狗休得猖狂!!!”
混亂的鐵血風暴中,一員蔡國大將,身披赤色錦幡重甲,胯下戰馬如同離弦之箭!手中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鐵質殳棒!帶著砸碎一切的狂暴力量,在亂軍中硬生生撞向衝殺最前的楚將鬥舟!那將領須發戟張!麵容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正是蔡侯親衛頭目!奉命拚死斷後!
“鏗——!!!”
鬥舟手中沉重的青銅長矛如同毒蛇探頭!精準無比地架住了對手挾帶千鈞之勢砸下的鐵殳!火星爆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幾乎要撕裂耳膜!兩股巨大的力量悍然碰撞!鬥舟座下戰馬發出一聲痛嘶,竟被這泰山壓頂般的力量砸得後蹄踉蹌!鬥舟臂膀巨震!虎口被震裂!溫熱粘稠的鮮血瞬間湧出!他眼中凶光大盛!那絕非怯懦,而是被激起嗜血瘋狂的興奮光芒!竟棄了長矛!獰笑著抽出腰畔的、如同惡獸獠牙般布滿鋸齒的青銅短铩!
“殺——!”幾乎是同時!另一聲冷酷如冰的命令響起!
混亂的戰場側翼!一輛不起眼的楚軍革車後!楚將遠章!如同蟄伏已久的蝮蛇!無聲無息地張開了毒吻!
他手中那張巨大的桑木長弓早已如滿月般拉開!弓身因巨大張力而彎曲顫抖!一支漆黑的、簇新翎羽上凝著寒霜的特製狼牙重箭!銳利的三棱箭鏃穩穩瞄準了戰場中央!瞄準了蔡軍主將輦車旁那個身披玄甲錦幡、正揮劍嘶吼驅趕亂兵的挺拔身影!
“去——!!”
遠章唇齒間爆開一聲短促銳利的氣音!
“嗡——嘣——!!!”
弓弦驚雷般炸響!空氣中甚至爆出一道肉眼可見的音波漣漪!那支凝聚著冰冷殺意的重箭!如同自地府深淵射出的索命烏光!撕裂眼前混亂的風雪與血腥廝殺!無視所有阻擋的虛影!以超越視覺的速度!帶著地獄吹來的腥風!
精準無誤地!沒入蔡璦座下那匹雪白神駿戰馬的——臀後!
“噅噅——嗷——!!!”
雪駒淒厲如鬼的慘嘶炸破長空!如同被無形的巨椎狠狠鑿中了脊骨!後蹄關節瞬間爆開一團血花!筋骨斷裂的可怕聲響清晰可聞!整個馬身如同被抽走了力量的巨蟒,猛地向側後方坍塌!肌肉神經在劇痛中瘋狂痙攣!
蔡璦隻覺得一股恐怖的塌陷力量猛地從座下傳來!完全不受控製!他眼前天旋地轉!一股腥甜瞬間湧上喉頭!手中的長劍脫手飛出!沉重的身體如同斷線的沉重木偶,被這股狂暴的失衡之力狠狠甩離馬鞍!砸向下方那冰冷、粘稠、早已被血漿和爛泥浸透的凍土地!
“君侯——!!”幾名最近的蔡將目眥盡裂!發出撕心裂肺的狂吼!拚死撲向那片煙塵!
晚了!
一道如同鬼魅般迅捷的黑影如同俯衝的禿鷲!遠章的身影已從革車上飛撲而下!冰冷沉重的皮靴狠狠踏在蔡璦劇烈起伏的胸口!幾乎踩碎他的肋骨!同時,一隻裹纏著血腥布條、力量大得驚人的手掌,如鐵鉗般死命攥住了蔡璦試圖抽劍的手臂!骨頭碎裂聲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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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柄雪亮的、猶自滴淌著新鮮粘稠血珠的青銅短劍!冰冷的劍鋒帶著死亡的氣息!精準無比地壓在蔡璦因窒息而漲成紫紅色的脖頸大動脈上!刀鋒傳來的徹骨寒意直透骨髓!
“蔡侯?楚王有請——”遠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同毒蛇噴吐在獵物耳畔的氣息,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楚軍先鋒的中軍大帳。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汗臭以及某種皮革鐵器混雜在一起的、冰冷粘稠的氣息。數盞粗陋的牛油燈跳動,將帳內晃動的人影扭曲投射在厚厚的毛氈上,如同群魔亂舞。
蔡璦被兩個身形如同鐵塔般精壯的楚兵死死按住肩胛,反剪著雙臂,以一種極其屈辱的姿態按倒在地!他的臉被死死壓在冰冷的、沾染著血汙和汙泥的氈毯上!鼻孔裏充斥著濃烈腥膻與鐵鏽味。方才華原之上披著的精致玄錦戰袍,此刻被粗暴撕裂大半,露出底下華美的內襯也已沾滿泥水,精致的青銅環扣在掙紮中被扯斷,散落在地。
楚文王並未坐在主位。他斜靠在一張墊著厚重虎皮的胡床上,手肘支著膝蓋,俯視著地上那曾經高高在上的蔡侯。嘴角掛著一縷玩味、殘忍、如同毒蛇審視落入蛛網獵物的冰冷弧度。指間把玩著一塊剛從戰利品中挑出的、玉質溫潤的圓形玉璜。
“蔡侯……”文王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刻意拉長的慵懶,如同劇毒蛇類緩緩摩擦草葉的嘶聲,字字如冰錐穿刺耳膜,“寡人居於荊湘蠻荒之地……與汝蔡國……隔著山高水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寡人……甚為好奇……”
他身子微微前傾,那張年輕英挺的臉在昏暗跳動的燈影下,投下扭曲的陰影:
“……寡人……為何千裏迢迢……來此……請汝……為座上賓?” 最後幾字帶著嘲弄,如同毒蛇吞吐毒信的節奏。
一股冰冷的屈辱混合著劇痛和被蒙騙的巨大憤怒瞬間衝垮了蔡璦的理智!他猛地昂起被血汙和塵土糊滿的頭顱,嘶聲吼道:“楚子——!你侵我疆土!屠戮我民!劫擄我身!汝……敢說無罪?!!”
“無罪?”楚文王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那張英俊的臉上猛地綻開一個極其邪魅、陰森、且蘊含極致惡意的笑容!如同冰封湖麵驟然碎裂!他甚至愉快地用手指輕輕敲擊了那塊溫潤的玉璜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麵轟然炸裂!帶著毫不掩飾的殘忍和戲謔:
“寡人自然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汝那……嫡親的好姊姊……息國夫人陳氏……親口相求於寡人麾下!泣血陳情!訴汝蔡璦……昔日輕慢侮辱之滔天罪孽!求寡人……發兵!以‘請’汝……回息都……再續姊親天倫之情!!”
“息……陳氏?!”蔡璦那雙布滿血絲、燃著暴怒的瞳孔,如同被投入燒紅爐膛的冰珠,瞬間凝固!然後猛地擴散!一種超越了理解、超越了憤怒、甚至超越了恐懼的、足以劈開靈魂的巨大的荒謬感!如同冰原下凍結萬年的寒氣,瞬間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呼吸驟然停滯!血液如同瞬間結凍!所有的力氣都被瞬間抽空!那撐起的頭顱無力地垂落下去,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氈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唇……齒……”他幹裂的嘴唇無聲地嚅動了一下,像是在咀嚼世上最苦也最腥澀的毒液,“……相……傷……”
每一個字,都仿佛伴隨著心腔血管碎裂的鈍響。他猛地抬起了那張因絕望與背叛而徹底崩潰的、涕淚橫流扭曲成一團的臉!喉嚨裏爆發出一聲不似人聲、如同垂死野獸被碾碎心髒時爆發出的淒厲至極、穿透大帳、也穿透了整個華原血腥夜幕的悲鳴!
“息……能……存……乎——?!!”
狂吼聲如同垂死的困獸,帶著泣血的絕望撕裂了大帳沉悶!楚文王臉上那戲謔殘忍的笑容驟然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徹底點燃的嗜血怒火!他霍然起身!
“狂徒!死——!!”
腰間沉重冰冷的青銅闊劍瞬間被狂暴抽出!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一道足以劈開黑暗的冰冷寒芒撕裂空氣!劍鋒直取地上那因絕望而頭顱低垂、毫無防備的頸項!
千鈞一發!
“錚——!!”
一道枯瘦、卻蘊含著千鈞之力的身影猛地橫插而至!一隻覆蓋著龜甲般粗糙皮膚、骨節如龍爪般遒勁的手掌,如同鐵鉗般死死攥住了楚文王握劍的手腕!
巨大的衝勢硬生生頓住!狂暴的劍風甚至吹動了蔡璦額前淩亂肮髒的散發!
鬥伯比!
他須發戟張!枯槁的臉上因驟然發力而布滿青筋!那雙深陷的、向來隻有謀算與冰冷毒辣的眼眸!此刻竟燃燒著一種混雜著驚愕、急切和某種更深沉東西的火焰!他死死盯著楚文王布滿殺氣的雙眼,聲音如同從幹枯井底擠出的、帶著焦灼與穿透力的嘶吼:
“大!王!殺之……不如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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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字如同重錘!
砸在楚文王耳邊!
也砸在蔡璦那顆幾乎停止跳動的心髒上!
鬥伯比的手掌依舊如鐵鉗般箍著文王持劍的手腕,他急促卻字字清晰地吐出冰冷致命的計算,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砝碼敲在文王狂怒的心頭:“囚……一敗國喪師之君……何益?釋之……活之……以……蔡之名……立盟為誓!自今而始……蔡為楚附!臂指相連!患難互救!若違此誓……天地共戮!!”他盯著文王那燃燒著殺意的眼,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毒蛇最後的蠱惑,“今日盟書血契……明日——便是刺向息國……最利之刃!”
楚文王緊攥著劍柄的手指因巨大力量而微微顫抖。狂怒如同被硬生生按壓下的岩漿,在鬥伯比最後一句直刺要害的謀略中冷卻、凝縮!那殺意的火焰漸漸被一種更冰冷、更陰鷙的毒蛇般盤算的光芒所取代!他緩緩低頭,看著地上那攤如同爛泥般被徹底碾碎了所有反抗意誌的蔡璦。
半晌。
那沉重的、閃著寒光的青銅劍鋒,緩緩離開了蔡璦的頭顱上方。
楚文王的眼中,隻剩下對更龐大獵物舔舐毒牙的冷漠光芒。
“立……盟!”
冰冷的命令從楚文王齒縫裏迸出。一名親衛端上一個鋪著粗糙羊皮的銅盤。上麵擺著短匕和陶朱砂盞,如同早已準備好的刑具。兩名粗壯的楚兵猛地將爛泥般的蔡璦從地上拖起!粗暴地抓起他布滿泥汙血漬、幾乎癱軟的手臂!冰冷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在蔡璦手腕靜脈處劃開一道血口!灼痛讓蔡璦昏沉的意識有瞬間的清醒!他猛地睜大布滿血絲與濁淚的眼!
他看到楚兵死死攥住他受傷的手腕!粗暴地將那傷口壓在那張鋪開的粗糙羊皮上!溫熱的、屬於他本人的殷紅液體瞬間染透了那張尚空無一字的皮卷!
一個尖銳、沾著濃稠鮮血的青銅筆刀被楚將鬥舟獰笑著、硬生生塞入他冰冷無力、沾滿血跡的手掌中!如同強行塞給他一支自裁的利器!鬥舟的大手,裹挾著戰場血汙的粗糲、冰冷,如同鐵鉗般死死握住蔡璦的手背!強迫他僵硬顫抖的手指在濕熱的羊皮卷上……畫下屈辱的痕跡!寫下一個字……如同刀刻進骨髓的詛咒!
燭火搖曳。滴落的滾燙蠟油如同凝固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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