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城頭變幻大王旗,洛邑暗湧殺機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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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新鄭城牆的輪廓在稀薄的星光下如巨獸蟄伏。一條黑影借著刁鬥間隙,狸貓般滑過冰冷厚重的磚石,最終悄無聲息地落在一座深宅大院的庭院中。濃重的陰影裏,現出傅瑕那張猶帶著幹涸血汙、驚魂未定的臉。他衣衫破爛如同野狗,卻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臉,竭力擠出幾分故作的鎮定。
“傅瑕?!”一個警惕的低吼從廊柱暗影後響起,旋即一道高瘦的身影按刀而出,正是執掌鄭國權柄的叔詹。他銳利的目光如同刮骨鋼刀,在傅瑕臉上來回逡巡,壓低的聲音充滿了驚疑與壓迫感,“你不是被囚在櫟地,如同待宰的牛羊麽?如何成了漏網之魚,逃到此地?” 每個字都像冰碴子砸在地上。
傅瑕急促地喘了兩口氣,喉嚨滾動,聲音如同被砂紙磨過,嘶啞急促:“大人!大事不妙!齊桓公興兵問罪,已遣大將賓胥無率虎狼之師,劍指新鄭!此刻正擁簇著那被流放的公子突,欲強行扶他歸國奪位!”他語速極快,眼睛死死盯著叔詹,捕捉對方每一絲最細微的反應,“大人!小人舍命逃出,不為別的,隻為給大人報個驚天霹靂!留給大人的時間不多了!當此存亡之際,唯有兩條路——大人若信得過小人,立刻斬了那不識天命的子儀小兒,大開城門迎立公子突!如此,非但保您項上人頭富貴安泰,更是擁立新君的第一功臣!”他猛地湊近一步,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帶著冰冷的威脅,“若遲疑不定,或對那小兒心存僥幸……哼哼!待賓胥無的鐵蹄踏破城門,他手中那嗜血的長槍,可不會認得什麽上卿大人!您府中的父母妻兒,怕是……連收屍的機會都尋不見了!” 最後一句,他咬得極重,寒意刺骨。
叔詹的身體驟然僵住。庭院裏的死寂被放大到極致,仿佛連深秋的蟲鳴都已凍斃。隻有他那雙深陷的眼窩裏,瞳孔在黑暗中劇烈地收縮、放大,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敗的風箱。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他垂在身側緊握的拳頭,終於一點點鬆開了。一聲極輕、極其疲憊又仿佛解脫般的歎息從喉間逸出。
“公子突……本就是大位應承之人……”叔詹的聲音幹澀異常,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認命和隱藏的亢奮,“祭仲弄權……驅逐舊主,致使正統蒙塵……老夫……早已憂心如焚,欲迎回公子突重振朝綱,奈何……孤掌難鳴,無契機可循啊!”他猛地抬眼,眼中瞬間爆發出攫取功名的熾熱光芒,“你此番冒死入城,便是上天賜予我最大的契機!若能成事,富貴權勢,你我同享之!” 他一把抓住傅瑕尚帶汙血的手臂,力道之大,顯出內心狂瀾。
當夜,一封以叔詹鮮血簽押的火漆密信被其心腹悄然帶出城外,消失在黎明前的濃霧裏。
齊軍營盤,篝火劈啪。鄭伯突正與賓胥無對著新鄭城簡陋的沙盤爭執攻防細節,空氣裏彌漫著大戰前的焦躁。忽然衛兵急報,鄭都密使已至。
鄭伯猛地站起,眼中寒光一閃:“快宣!”
使者跪地呈上密信。鄭伯幾乎是扯開那封火漆印泥的書信,一目十行,昏暗的火光下,那張原本陰鷙緊繃的臉驟然舒展,隨即竟爆發出壓抑不住的獰笑,手舞足蹈,幾乎將信紙捏碎:“哈哈!哈哈哈!天命歸我!叔詹老兒,果然識時務!好!好啊!”他一把將信拍在賓胥無身前的案幾上,聲音因為狂喜而扭曲嘶啞:“將軍!時機已到!全軍拔營!今日——我要坐在那新鄭的大殿之上!”
金鼓震天,殺伐驟起!
新鄭城頭。鄭國幼主子儀望著城外鐵甲如林的齊鄭聯軍,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驚惶無措:“齊人……怎敢如此跋扈!他們……真要擁那個叛賊回來?眾卿……該當如何?”他求救般的目光投向叔詹。
叔詹立於側前,手按劍柄,神色凝重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偽:“主公勿憂!齊兵洶洶而來,看似勢大,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欺我少主年幼!主公若能親自督戰,振臂一呼,以我鄭國三軍銳氣,必能迎頭痛擊!若能趁亂斬首公子突……將禍根連根拔除!” 他言辭懇切,眼中卻閃過一絲冷厲的算計,“則大位穩固,從此無憂!”
子儀被這慷慨陳詞鼓動,心中恐懼稍減,竟生出一股少年意氣。他不疑有他,遂披掛上馬,下令大開城門!以叔詹為前鋒,親自率大軍隨後壓陣!
兩陣鼓角震天!煙塵滾滾中,鄭伯突縱馬而出,直取子儀,口中厲喝:“黃口小兒!篡位賊子!今日取你狗命!”子儀倉促接戰。刀光劍影,雙馬交頸,隻鬥了三五個回合,初涉戰陣的子儀便覺氣血翻湧,力不能支。
就在此時,陣前異變陡生!那作為前軍主帥的叔詹,竟突然下令鳴金!率領他的本部精銳親兵,如潮水般急速倒卷回城內!瞬間將子儀的主力暴露在齊軍鋒鏑之下!
“叔詹老賊——!”子儀瞬間明白自己中計,肝膽俱裂!
“殺!”賓胥無怒吼炸響!憋了一路殺氣的齊國鐵甲如同怒濤決堤,長戟攢刺,鐵蹄踐踏,瘋狂湧向陷入混亂的鄭軍!兵敗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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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儀嚇得魂飛魄散,撥馬便向城門亡命逃竄!他眼中隻有那最後一線生機!隻要衝進城去……
“主公休慌!臣來護駕!”城樓方向,一聲高呼劃破混亂的戰場!隻見副將傅瑕不知何時已立於城頭,正揮動著一麵刺目的白旗!幾乎在白旗落下的刹那,剛剛“敗回”城內的叔詹和他精銳的親兵,如同嗜血的惡鬼,從豁開的城門洞內猛然倒衝殺出!
子儀心神巨震!隻見雪亮刀光一閃!叔詹刀輪如電!一道匹練寒光帶著嗚咽的淒風,結結實實斬在他脆弱的頸項之上!
哢嚓! 一顆驚恐萬狀的頭顱,裹挾著噴濺的熱血,衝天而起!隨即沉重地砸落在新鄭城門前沾滿血泥的塵土裏。那張年輕的臉上,臨死前凝固的依舊是難以置信仰望城頭的絕望神情。
城門大開!再無阻隔!
傅瑕搶步下城,和叔詹雙雙跪倒在鄭伯突的狂猛鐵蹄前,聲音狂熱震天:“臣恭迎主公——萬歲,萬歲,萬萬歲!”
潮水般的齊國士兵簇擁著鄭伯突湧入新鄭!早已厭棄子儀、畏懼強權的鄭國群臣,如逢再生父母,匍匐一地,山呼萬歲之聲撼天動地。
鄭宮大殿,王座冷硬。初登寶座的鄭伯公子突)目光如冰梭,緩緩掃過殿下匍匐一片的戰栗臣子,聲音帶著一絲剛飲過血的沙啞:“寡人當年被逐出國門,流離失所,嚐盡艱辛……這一切災厄的源頭,”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字字切齒,“皆是權奸祭仲一手謀劃!這老賊!他在何處?!”
殿下眾臣麵麵相覷片刻,一人壯著膽子回稟:“稟大王……祭仲……已於去歲……病故於榻上……”
“哼!”鄭伯鼻間噴出一股壓抑的怒氣,仿佛未完全宣泄的殺意無處著落。他冰冷的目光驟然釘在階下因功跪著的傅瑕身上!如同鎖定了一隻獻媚的家犬!
“傅瑕!”鄭伯一聲斷喝,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小……小臣在!”傅瑕渾身一抖,剛升騰起的幾分得意瞬間凍結。
“背主求榮!今日獻城之功,不過是你僥幸苟活的小智!可你昔日拒孤於櫟城之下,欲取孤性命之舊怨……你以為寡人忘了?!”鄭伯臉上綻開一絲殘酷的冷笑,眼中殺機洶湧如潮,“寡人眼裏——揉不得你這首鼠兩端的砂礫!來人!將這背恩負義、心懷二誌的逆賊,拖出去——碎剮於市!”他的聲音如同刮骨寒冰,響徹大殿,“讓天下人都睜眼看清楚!二心之臣,便是這般下場!”
傅瑕癱軟如泥,連求饒都發不出聲,便像死狗般被拖出大殿。隻留下淒厲漸弱的嚎叫,證明一個反複小人倉促的生命終曲。
“至於你,叔詹,”鄭伯轉向另一個“功臣”,臉上瞬間換上嘉許的笑容,“救駕立國之功,當居首位!賜上卿之位,世襲罔替!”又點了幾名親信,“公父、定叔為大夫!齊將軍賓胥無……”鄭伯對著賓胥無微微頷首,“孤初登大寶,百廢待興。將軍功高,暫請先行引兵歸國。待孤稍定國事,必親往臨淄,拜謝齊侯再造之恩!厚禮……當報之!”
賓胥無拱手,嘴角勾起一絲洞悉的淡笑:“末將謹遵王命,告退。”他深知,這鄭國從此插上了齊國的旗幟,也埋下了這位新君日後勃勃的野心。但這都是齊侯所樂見的結果。他轉身,帶著一身戰塵和血腥,引兵北歸。
新鄭塵埃暫定。鄭伯立於廊下,望著洛邑方向。一名老臣輕聲提醒:“王上初登大寶,久疏朝覲,當速整備貢禮,朝拜周王以正名分。”
鄭伯點頭:“正是。周王乃天下共主,不可稍怠。即刻備厚禮入洛!”
洛邑,周王宮。宮內彌漫著濃重刺鼻的藥石之氣和衰朽的死亡氣息。周僖王,這位曾經的王座主人,如今形銷骨立,深陷於重重錦被之中,喘息如同破舊風箱。聽聞鄭伯突求見,渾濁的眼中燃起最後一絲光亮,勉強揮手宣入。
“鄭伯……你來了……好……很好……”僖王的聲音斷斷續續,幾乎被痰音淹沒。他伸出枯柴般的手,勉強握住了跪在榻邊鄭伯的手腕,冰涼的觸感讓鄭伯心頭一凜,“寡人……值此周室衰頹,天下紛亂……幸得……幸得齊侯……仗義聚合諸侯……稍維……稍維我王室體麵……”他每說一字,都耗費巨大氣力,胸膛劇烈起伏,“今寡人……去日無多……太子年幼……尚在懵懂……外事國政……唯有……唯有托付於齊侯主持……”他艱難地轉動著眼球,望向床榻另一側侍立已久的虢公,“內宮機務……賴虢公……與……愛卿你……同心輔弼……”
僖王的眼睛猛地睜大,枯瘦的手陡然用盡最後力氣攥緊鄭伯和虢公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皮肉,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死死盯住二人:“但……我那王弟子頹……性情凶暴……跋扈無禮……久蓄異誌!寡人……寡人最懼者……便是身後!他一、定、會謀害太子!妄圖篡國!愛卿……虢公……你們……務必要……誓死……保我兒周全……”最後的話語,帶著無盡的惶恐和不甘,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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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王攥緊的手猛地鬆開,手臂垂落。最後一口氣咽下,氣息斷絕。鄭伯與虢公觸手冰涼,對視一眼,眼中盡是震驚與沉重。周室最後一根象征性的支柱,斷了。殿內霎時悲聲震天。
太子姬閔被虢公扶上冰冷的王座,在滿朝文武或悲戚、或默然、或閃爍的目光中繼位,是為周惠王。登基大典倉促而沉悶。
按禮,新王登基,須重賜諸侯重臣,以示恩寵。齊桓公當仁不讓,率諸侯入朝。惠王年幼,強自鎮定,卻也掩飾不住初登大寶的欣喜和新王的慷慨:“自周公以下,及於晉侯……諸位肱骨勳親,皆賜名貴白玉五雙,駿馬三匹!”內侍捧著長長的賞賜名錄唱名。
然而,名單越往後,殿中氣氛越是微妙。直到內侍合上冊頁,殿中數人臉色已然鐵青。大夫蒍ei)國、邊伯、石速、子禽、祝跪,五張臉瞬間陰沉得能擰出水來!空空如也!竟無絲毫賞賜!
冰冷的寒意爬滿五人後背。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散朝出宮。宮門外寒風中,五雙眼睛陰毒地碰在一處。蒍國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吾等竟被一孺子藐視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石速陰陰接口:“王子子頹,本是先王愛子!新君待叔父尚且刻薄至此,何況你我?” 邊伯咬牙切齒:“既無活路,不如搏他個翻天覆地!”
子禽、祝跪低吼:“願隨死戰!”
五人密議片刻,鬼祟身影分散隱入街巷陰影,直撲王子子頹府邸而去。
子頹府中,酒氣濃重。得知五人密報及王庭賞賜羞辱,子頹一腳踹翻矮幾,酒肉潑灑一地,眼中瞬間充滿殘暴的凶光:“反!憑什麽不反?!那是我姬家的江山!該是我子頹的!”他獰笑,複又猛地收斂,露出一絲色厲內荏的猶疑,“然……滿朝文武,能服我者幾何?”
石速猛地踏前一步,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子頹臉上,語氣凶狠中帶著蠱惑:“公子休慮!您是先王血脈,論名分,長於新君!論實力,咱們五家府中甲士精銳足有千人!況且如今王庭內外,誰人不怨那小兒刻薄寡恩?隻要公子您振臂一呼,必然應者雲集!”
“如何下手?”子頹被撩撥得血脈賁張,雙眼放光,急促追問。
蒍國眼中凶光閃爍,如同擇人而噬的惡狼,壓低聲音獻上毒計:“新君初立,按禮,三日後必出南郊祭祀天地!此乃天賜良機!我等五家暗聚精銳甲士,於南郊密林預設伏兵!待那小兒鑾駕至祭壇,便是他歸天之時!一舉襲殺,大事成矣!”
“好!便如此!”子頹拍案狂笑,如同已然坐擁九鼎,“事成之後,爾等便是開國功臣!”酒氣與狂躁的殺意在這昏暗府邸中肆意彌漫。
然而他卻不曾留意,就在屏風之後,一個負責看守府門的矮小門吏,因不堪子頹平日酒後鞭笞的積怨,將這驚天密謀聽了個真真切切!眼見眾人各自回府召集死士,那門吏臉色慘白,趁著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如喪家之犬般衝出府門,拚命奔向虢公府邸!
“王叔……王叔!”門吏在虢公麵前癱軟在地,語無倫次地將那可怕計劃倒了個幹淨。
虢公神色劇變,倒吸一口涼氣,猛然站起:“速!速請鄭伯過府!天塌了!”
虢公府密室。鄭伯麵色鐵青地聽完虢公轉述的驚天之變。室內的燈燭仿佛都被這消息凍得昏暗了幾分。
“惠王年幼登基,竟遭此殺機!此乃國之大難!”鄭伯聲音低沉得可怕,眼中寒芒四射,“你我受先王臨終重托,豈能坐視?”
虢公急得搓手:“當速稟天子!盡發王師,剿滅此獠!”
“不可!”鄭伯斷然擺手,智計在刹那間迸發,“新君初立,王庭衛戍究竟忠於誰家猶未可知!若走漏風聲,調兵討伐打草驚蛇……子頹那等凶暴之徒,必聞風潛逃!一旦被他竄入他國求得庇護,便是心腹大患!後患無窮!”他眼中閃動著決絕而狠戾的光芒,“既然賊子要以祭祀為餌……不如……將計就計!引蛇出洞,一網打盡!”
“如何計?”虢公眼中亮起一絲微光。
鄭伯身體前傾,語速極快:“勞煩虢公入宮密奏天子!著惠王殿下‘依禮’準備三日後南郊祭天大典!鑾駕儀仗,一絲一毫都給我照舊擺開!務必做得真真切切!讓他子頹深信不疑!”他眼中迸出冰寒殺機,“而你我……則於祭壇四周,暗伏最精銳、最可靠的重兵!待祭壇上狼煙點起,那子頹同黨自以為得計、傾巢而出之時……便是我們收網之際!此等大逆,務求——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他重重一拳砸在案幾之上,震得燭火猛跳!
虢公被這狠辣又精準的謀劃震住,連連點頭:“鄭伯之計!大善!事不宜遲!”
當夜,虢公再次秘密入宮。新繼位的惠王聞聽王叔欲行刺的驚天陰謀,嚇得小臉煞白,毫無血色,緊抓著虢公的袖子:“王叔……愛卿……計將安出?救我!”
鄭伯隨後覲見,將“將計就計”之策細述一遍。惠王年幼,雖驚懼交加,卻也別無選擇,隻能蒼白著臉點頭應允。
三日後,南郊祭壇。
寒風卷動著巨大的儀仗旗幟,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象征天子威儀的九重華蓋在凜冽的風中微微震顫。年幼的周惠王身著華貴的冕服,在司禮官引導下,一步步踏上祭壇冰冷的石階。清冷的空氣中,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氣息在彌漫,仿佛連寒風都被凝固。
茂密的叢林深處,無數雙眼睛正貪婪而殘暴地緊盯著那緩緩移動的至尊身影。那裏麵,是子頹因極度緊張興奮而扭曲的臉,是蒍國、石速等人手握劍柄因用力而發白的指節,是他們身後如狼似虎、蓄勢待發的五百敢死甲士!
明晃晃的祭刀已經舉起。惠王瘦小的身影在祭壇頂端停住,仰麵朝向蒼天,正準備念誦那注定無法完成的祝禱……
殺機,已如拉滿弓弦的箭矢,懸於天地之間!隻待那一聲崩裂的斷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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