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祖昌嗬嗬笑道：“是啊……是啊……”
    此時黎譜方才示意黃火土將資料遞上。
    盛祖昌拆開文件袋，一一看過死者照片，直到洛倫佐屍體那道符時，才終於停下來。
    黎譜問道：“認得嗎？”
    盛祖昌道：“你們看看這個。”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張黑白照片，放在死者照片邊上。
    黑白照片也有一道符籙，與死者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道符叫地府勾碟符，估計已經失傳了好幾百年。最近一次重現人間，是在內地羅浮山一帶。幾年前，有一座古廟在那裏出土，叫作真仙觀。”
    黎譜被勾起記憶，確實這個邪教的聚集地叫真仙觀，而且還藏在某處大廈裏。
    隻是記不得是哪座大廈。
    但是不要緊，隻要黃火土在自己身邊，對方遲早會自己找過來。
    因為黃火土是對方“成仙”的關鍵。
    黎譜道：“盛教授。第一個人，大熱天在高樓上被冷水溺死。這個人是太豐集團的老總，勾結zf非法排汙，害當地多人中毒生病，大發不義之財。
    第二個人，是立委高官的情婦，與人通奸不以為恥，還四處張揚。是被無名火燒死的。
    第三個人是基督新教的牧師，背地裏是軍火販子。是被人挖掉腸子死的。
    你看，是不是和你房間裏掛得這五獄圖有什麽關聯？”
    盛祖昌道：“你既然一開始就詢問我屍解仙的來曆，想必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不錯，如果這個案子和五獄有關的話，我想這個凶手應該是在曆五獄試煉，想要屍解成仙。”
    “教授方不方便和我們說一說這個五獄成仙的來曆？”
    “當然沒問題。道教有一派，認為地府有五獄，對應天地五行。隻要經曆五獄試煉，就可以跳出五行，不再受輪回之苦。
    說到這一派的五獄成仙，就不得不提到北宋時期的一個道學大師，黃裳。也就是香港人拜的那個黃大仙。”
    黎譜打斷道：“據我所知，黃大仙叫黃初平，是法教封神，和黃裳沒什麽關係吧？”
    他大舅不說二舅家的話，黃大仙壓根就是法教造出來的神，把道教神仙赤鬆子的道號硬往身上套而已。
    香港是六壬法教的地盤，六壬法教又叫富貴教，教中法師綽號神功佬，鬥法不一定在行，但發偏門財的本事一個比一個強。
    他們廟宇中養的師公眾多，在賭博這類歪財上最為靈驗，所以黃大仙在香港名聲大噪，是古希臘專管六合彩的神。
    那群富貴教的神功佬自然趁機給老師公鍍金身了。
    而黃裳呢？
    這可不是憑空捏造的偶像，曆史上確有其人，是宋朝幫皇帝整理道藏的一個官。
    既然能整理道藏，其道學水準絕對堪稱大家，絕對要比道教那些天師還要高的多。
    盛祖昌笑了笑：“表麵上看是這樣的。但根據曆史查證，魏晉南北朝時期，黃大仙確有其人，但不是叫黃初平。而是叫黃嘉。”
    “黃嘉？”黎譜細細思索，“沒聽說過。”
    “那我們就先從這個黃嘉說起。黃嘉這個人呢，是隴西人，也就是現在的甘肅。他呢，自幼聰慧，偶然間得到一冊神仙術，便收了兩名弟子，躲在深山裏修煉。
    他修行有成，不知道怎麽回事名聲就傳出去了。當時的秦王姚萇聽聞他的名聲，就去找他算卦，問他：朕應九五不？我能不能殺了苻登登上皇位？）
    黃嘉說：略得之。稍微能。）
    姚萇不喜歡這個答案，一怒之下就將黃嘉和他兩名弟子殺了。”
    黎譜頷首道：“這個黃嘉是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蹤，借姚萇的手兵解成仙。”
    “是這樣。”盛祖昌繼續說道，“因為黃嘉生平沒有留下文字，當時的官語黃、王不分，以至於後來他的名字就被傳成了王嘉。”
    “那麽黃嘉和黃裳又有什麽關係呢？”
    “黃裳就是黃嘉的第二世。”
    “哦？他不是成仙了嗎？怎麽還會有第二世？”
    盛祖昌起身從書架中取出一卷畫冊，在書桌上展開。
    畫上左邊是一個長著四隻眼睛的道士，手拿拂塵和寶劍，右邊則是四個地獄惡鬼模樣的人。
    他歎了一口氣道：“屍解之法，是舍棄肉身以精神超脫，來追求靈魂永生。但想要精神超脫，就必須覺悟。
    覺悟者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精神歸於大道之中，據說那是一種永恒寂滅的平靜。
    但這與長生的追求是相悖的。所以屍解之法，某種意義上來說，從一開始就注定失敗了。
    黃嘉的魂魄經受火燒雷劈之苦，熬了八百年，終於帶著宿慧進入第二世，想要繼續探索成仙之道。
    他憑借著前世深厚的道學，進入皇室，為皇帝整理道藏，試圖從中找到答案。”
    “那他找了嗎？”
    “當然沒有。不僅沒有，因為八百年之苦，他不敢麵對這一世生死的大恐怖，使他修為衰退，連屍解也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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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發明了五獄成仙法。通過斬殺五個惡人，以此自我催眠來升華境界，保屍解進入下一個輪回？”
    “不錯，我想應該是這樣。”
    “……根本就是本末倒置。”黎譜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既然黃嘉沒有成仙，那他兩個弟子呢？”
    盛祖昌道：“黃嘉練的是兵解法。兵解法，就是以兵器屍解，自然就需要有命中人為他送行。黃嘉與兩名弟子相約，以八百年一輪，互為接引。據說黃裳是遊玩江西時，為兩名賊寇所殺。”
    黎譜點點頭，伸手一拍黃火土的肩膀，笑道：“真巧，你也姓黃。”
    黃火土正聽得入迷，被黎譜嚇了一跳，拚命揮舞手臂將黎譜的手甩開：“姓黃關我什麽事？”
    “你緊張什麽，我隻是和你開個玩笑。瞧你的亞子，也不像有宿慧。”
    盛祖昌提醒道：“要看一個人是不是仙人轉世，就看他的眼睛。”
    他指著畫上黃裳的眼睛，道：“一般人生來一顆赤子之心，簡簡單單幹幹淨淨，所以一隻眼隻有一個眼瞳。而仙人轉世帶著宿慧，天生二心，眼睛裏就有兩個眼瞳。
    傳說雙瞳有日觀千裏，夜窺鬼神之能。所以曆史上目生雙瞳的人，個個天資不凡，大有成就。”
    黎譜拳頭一砸掌心：“原來如此。黃火土，讓我檢查一下你的眼睛。”
    他伸手朝黃火土抓去。
    黃火土揮開他的手臂：“黎先生，你不要再拿我開玩笑！你再這樣我真的會生氣！”
    黎譜點上一根煙，說道：“剛誇你有點幽默感。”
    盛祖昌摘下老花鏡，揉了揉山根，問道：“具體就是這樣。我這裏還有一些真仙觀出土石碑的照片，可以給你們拿回去。那麽還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黎譜起身道：“浪費了盛教授那麽多時間，我們也不打擾了。”
    盛祖昌笑道：“我看快中午了，不如留下吃個飯？”
    黎譜道：“謝謝好意。我這邊還有案子要忙，就不吃了。你年紀大，好好休息注意視力。告辭了。”
    “那就不送了。”
    黎譜和黃火土離開後，盛祖昌從抽屜裏拿出眼藥水滴了兩滴，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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