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驚夢困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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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在張建國迷彩服肩章上碎成金箔,林樹君盯著那些被刮花的五角星痕跡,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匕首尖挑起的朱砂符咒正在卷邊,泛著鐵鏽味的黑褐色沿著紙紋蔓延,像某種活物在蠶食符咒。
"昨夜輪班蹲守枯井時,可曾遇見怪事?"林樹君用腳尖碾碎地縫裏鑽出的蜈蚣,甲殼碎裂聲驚得陳誌永肩頭微顫。
這位退伍兵後頸有道月牙狀疤痕,此刻正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滑動。
張建國將匕首插回靴筒,金屬與皮革摩擦聲刺得人牙酸。"1979年貓耳洞挨炮轟那會兒,老鼠咬掉小趙半隻耳朵都沒人吭聲。"他掏出包皺巴巴的紅塔山,煙盒上印著褪色的"保家衛國"燙金字,"當兵的字典裏沒有"怕"字。"
林樹君瞥見趙台右手尾指缺失的關節,那道陳年傷口在晨光中泛著青灰色。
祠堂梁柱忽然傳來指甲抓撓聲,眾人仰頭瞬間又歸於寂靜。
陳誌永條件反射摸向腰間,空蕩蕩的武裝帶在晨風裏輕晃——他們退伍時連配槍都上交了。
"李叔周嬸昨晚守夜失蹤了。"林樹君舉起手機,屏保照片裏穿碎花衫的周嬸正在剝毛豆,那是前天午後拍的。
此刻照片邊緣滲出暗紅汙漬,染得毛豆莢像浸在血泊中,"祠堂枯井下有東西在動,我聽到..."
"裹著紅綢的陶甕?"張建國突然打斷,指間香煙燃到濾嘴竟渾然不覺。
林樹君瞳孔微縮,昨夜幻象裏那個墜井孕婦懷中,確實抱著個褪色的紅布包裹。
祠堂外傳來拖遝腳步聲,二十餘名滯留遊客擠進天井。
穿衝鋒衣的背包客正在清點人數:"除了前天失蹤的浙大女生,其他..."他話音未落,祠堂飛簷上懸掛的青銅鈴鐺無風自動。
那鈴舌分明被青苔鏽死,此刻卻發出類似骨節摩擦的"哢嗒"聲。
趙台突然掀開祠堂供桌下的青磚,黴變的賬本裏滑出張泛黃照片。
畫麵裏七個穿對襟衫的老者圍坐枯井,每人胸口別著枚銅錢狀徽章。
林樹君湊近細看時,照片上的銅錢突然滲出墨汁般的液體,將老者們的麵容蝕成空洞。
"全體後退!"張建國暴喝聲驚飛簷上烏鴉。
他軍靴碾碎的照片殘片竟像活魚般彈跳,沾到陳誌永褲腳立即灼出焦痕。
林樹君突然意識到,祠堂地麵那些看似隨意散落的蒲團,恰好構成北鬥七星的排列。
遠處傳來犬吠,此起彼伏的狂吠聲中夾雜著鐵器碰撞聲。
張建國摸出軍用羅盤,磁針在祠堂西南角瘋狂旋轉,那裏正是枯井所在方位。
陳誌永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七個銅錢狀烙印——與照片老者、墜井孕婦如出一轍的七星排列。
"當年駐守者..."趙台話音被突如其來的銅鑼聲斬斷。
祠堂外紛遝腳步聲裹著濃重的艾草煙味湧來,林樹君摸到褲袋裏震動的手機,鎖屏顯示的時間突然跳回戌時三刻。
簷角銅鈴這次真真切切響了起來,聲波震得井沿青苔簌簌剝落。
祠堂門環突然炸響,生鏽的青銅饕餮吞口震落幾片綠鏽。
二十三個村民堵在朱漆剝落的大門前,鐮刀上的露水折射出數十道冷光。
晨霧裹著艾草煙從他們褲腳升騰,為首的老村長舉著煤油燈,火光在銅鑼表麵投下扭曲的陰影。
"外姓人闖祖祠,要遭天譴的!"村長布滿老年斑的手掌拍在門框,震得簷角銅鈴又滲出黑水。
穿膠鞋的村民們默契地呈扇形散開,鋤頭尖在地麵刮擦出火星,將試圖後退的遊客逼回天井中央。
張建國解開迷彩服領口的銅扣,露出鎖骨下方同樣排列的七星烙印。
陳誌永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溢出的血沫竟在青磚地麵聚成銅錢形狀。
趙台用軍靴碾碎血漬,從戰術背心暗袋抽出三棱刺,寒光映出村長驟然收縮的瞳孔。
"七三年冬天,"張建國突然提高音量,軍靴踩住供桌下滑出的族譜,"你們在枯井裏活埋了十二個外鄉孕婦。"他掏出的紅綢布包裹啪嗒落地,褪色的綢布散開,露出半截布滿符咒的陶甕殘片。
穿衝鋒衣的背包客突然捂住喉嚨幹嘔,他背包側袋的指南針正在滲出墨汁。
幾個女遊客瑟縮著擠到北鬥七星陣的玉衡位,那裏恰好是昨夜周嬸失蹤前擺放貢品的位置。
林樹君注意到村長身後的老婦人正在發抖,她別在鬢角的銀簪墜著枚銅錢,邊緣篆刻的"光緒通寶"字樣正在剝落綠鏽。
"血口噴人!"村長揮動銅鑼的手忽然僵住,煤油燈照出他右耳缺失的耳垂——那豁口竟與趙台尾指傷疤形狀相同。
陳誌永突然扯開衣襟,七星烙印中央的皮膚正在隆起,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當年你們在駐軍飯菜裏下蠱,十七個兄弟..."
祠堂梁柱傳來指甲抓撓聲,這次連遊客都聽得真切。
供桌上的祖宗牌位突然集體轉向枯井方向,最末位的靈牌裂開縫隙,湧出大團沾著血絲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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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國將軍用羅盤拍在井沿,磁針瘋狂旋轉著指向村長:"每十年用孕婦血養井,這就是你們長壽的秘——"
"放屁!"穿蓑衣的老漢突然掄起釘耙,鏽蝕的耙齒勾住趙台的戰術背心。
陳誌永的三棱刺堪堪劃過老漢手腕,割破的血管裏噴出的竟是混著草屑的黑水。
遊客們尖叫著撞翻北鬥七星陣的蒲團,原本凝結在陣中的陰冷氣息突然暴走。
林樹君被推搡著撞到西南角的石鼓,掌心按住的鼓麵浮雕竟在蠕動。
他觸電般縮回手,看見石雕孕婦的麵部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更古老的雕刻——那分明是七個圍坐枯井的老者,每人胸前銅錢徽章都在滲血。
"你們在井底埋了鎮物!"張建國突然拽過村長衣領,從他腰間扯下串銅鑰匙。
鑰匙碰撞聲驚醒了屋簷棲息的烏鴉,數十雙血紅的眼睛在晨霧中睜開。
趙台趁機掀開井蓋,腐臭味衝天而起的瞬間,所有村民手中的農具同時墜地——那些鐮刀鋤頭落地時竟擺成了北鬥七星的倒影。
陳誌永鎖骨下的七星烙印突然迸發青光,井底傳來陶甕碎裂的脆響。
林樹君手機瘋狂震動,鎖屏照片裏的周嬸正在融化,那雙剝毛豆的手變成了森森白骨。
穿碎花衫的老婦人突然癱坐在地,銀簪墜落的銅錢滾到張建國腳邊,上麵赫然刻著"1973"的字樣。
祠堂外傳來蒼老的咳嗽聲,濃霧中隱約現出盞白燈籠。
原本凶神惡煞的村民們突然集體後退,幾個年輕人手裏的火把掉落在地,燒焦了枯井周圍新長出的血色苔蘚。
張建國將軍用羅盤重重砸向井底,磁針崩裂的脆響中,某種悠遠的銅鈴聲自地底深處傳來。
白燈籠的光暈撕開晨霧,老村長突然扔掉銅鑼踉蹌後退,踩碎了滿地七星排列的農具。
所有村民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動,齊刷刷轉向祠堂東南角的側門。
林樹君聽見自己太陽穴突突跳動,那方向分明傳來木杖叩擊青磚的聲響,每一聲都精準踩在心跳間隙。
張建國抹掉嘴角血漬正要開口,濃霧中突然伸出一隻布滿壽斑的手——那食指戴著的翡翠扳指,竟與供桌上裂開的祖宗牌位紋飾完全相同。
木杖叩擊聲驟然停頓,白燈籠穿透濃霧映出張建國鐵青的臉。
李宗長佝僂的身影在霧中逐漸清晰,靛藍壽衣下擺沾滿濕潤的血苔,翡翠扳指與供桌裂紋完美咬合。
老人渾濁的眼球掃過枯井時,井底突然傳出陶片相擊的脆響。
“年輕人懂什麽宗族秘密。”李宗長嗓音像是砂紙磨過棺材板,枯枝般的手指向張建國,“七三年駐軍吃空餉,倒打一耙的畜生。”他壽衣袖口滑出一串槐木珠,每顆都刻著七星紋路,與陳誌永鎖骨下的烙印如出一轍。
林樹君突然注意到村長耳垂的豁口正在滲血,那形狀與趙台缺失的尾指關節完全吻合。
穿碎花衫的老婦人突然撲向枯井,銀簪刮過林樹君手腕時,他看清簪頭刻著“1973.冬” —— 正是張建國說的活埋孕婦的時間。
“省文物局的人天亮就到!”張建國突然亮出衛星電話,屏幕顯示正在上傳的定位信息,“你們在井底埋的鎮龍碑...”他話未說完,李宗長手中的槐木珠突然崩斷,二十三顆珠子精準嵌入祠堂每根梁柱。
簷角銅鈴同時炸裂,飛濺的青銅碎片在晨光中凝成血珠。
林樹君抄起鐵鍬鏟向井沿,腐殖土裏突然翻出半片嬰兒繈褓。
暗紅色布帛裹著一張泛白的出生證明,家屬簽名處赫然蓋著村長私章。
遊客中爆發出尖叫,穿衝鋒衣的背包客正用瑞士軍刀割開手臂,皮膚下鑽出的竟是沾著朱砂的槐樹根須。
“跑!”趙台的三棱刺紮進地麵,青磚縫隙湧出大量黑色長發。
陳誌永鎖骨下的七星烙印突然裂開,七條帶倒刺的根莖破體而出,將試圖阻攔的村民抽飛在照壁上。
林樹君的鐵鍬撞到硬物瞬間,整個世界如同被打碎的鏡麵。
黑暗像粘稠的瀝青灌入鼻腔,林樹君踉蹌著抓住冰涼物體。
手機閃光燈亮起的刹那,二十一口薄皮棺材呈放射狀排列在祠堂天井,棺蓋縫隙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
先前消失的遊客們整齊躺在蒲團上,碎花衫周嬸正在北鬥天樞位剝毛豆 —— 用她白骨森森的手指。
“時間不對!”女大學生顫抖的手機屏幕顯示10月23日,正是他們進村那天的日期。
林樹君翻開微信,三天來建立的“古井村考察群”竟隻剩下空白頭像,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眾人踏進祠堂前拍攝的合影 —— 照片裏每個人的脖頸都被p上了銅錢項鏈。
枯井方向傳來綢布撕裂聲,數十縷黑色長發順著井壁攀爬,發絲間纏著褪色的紅布碎片。
趙台突然發狂般衝向棺材堆,戰術手電照亮棺內瞬間,所有棺材同時滲出混著槐樹葉的血水 —— 每具屍體鎖骨都烙著七星印記,最末那具腐屍右手尾指缺失的關節,正與趙台傷口完全吻合。
“這是...我的棺材?”陳誌永撕開襯衫,破體而出的根莖正將七星烙印縫合成銅錢形狀。
穿衝鋒衣的背包客突然抽搐倒地,他割開的傷口裏長出細密根須,瞬間將整個祠堂編織成巨大的樹籠。
林樹君摸到褲袋裏震動的手機,鎖屏照片正以恐怖速度褪色,畫麵裏的周嬸逐漸變成供桌上的靈牌。
黑色長發已纏住祠堂門環,發梢卷著沾血的銅鑰匙。
李泗的尖叫卡在喉嚨裏,他舉著的自拍杆正在融化,直播畫麵定格在眾人背後 —— 每道影子脖頸都勒著發絲編織的絞索。
林樹君掄起鐵鍬砸向枯井,井底突然噴出混著槐花腥氣的黑霧,霧中隱約浮現鄉村巴士的輪廓。
鐵鍬撞擊井沿的震動驚醒了沉睡的銅鈴,林樹君虎口震裂的血珠滴在北鬥玉衡位。
濃霧深處傳來引擎轟鳴,兩道昏黃車燈穿透祠堂殘破的窗欞。
女大學生突然指著自己手腕驚叫,三天前係上的祈福紅繩正在滲血,繩結形狀與村民圍堵時擺出的七星陣完全相同。
枯井中的黑發突然收縮成巨蟒狀,裹著紅綢布的陶甕殘片在井底發出尖銳嘯叫,那聲音與眾人進村時乘坐的鄉村巴士刹車聲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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