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湖村夜撈屍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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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簷角的青銅風鈴還在震顫,豆大的雨滴“啪嗒”一聲重重砸在林樹君的後頸,那涼意瞬間順著脖頸蔓延開來。
    他抹了把濕漉漉的頭發,發絲貼在手上,帶著雨水的濕滑。
    抬眼望去,看見村衛生所二樓的窗簾被扯開半截,昏黃的燈光下,玻璃上赫然印著兩隻血手印,殷紅得刺眼,仿佛還在滴著血。
    "我的寶崽啊!"林翠屏的哭嚎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破雨幕,那聲音尖銳得讓林樹君的耳朵一陣刺痛。
    這個四十歲的農婦赤腳衝進祠堂前坪,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濺起泥水,沾滿泥漿的褲腿裏不斷滲出渾濁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泥土腥味。
    她懷裏抱著件濕透的校服,領口繡著的"龍潭中學"四個字正在褪色,字跡模糊得好似要被這雨水衝刷殆盡。
    人群突然靜下來,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張屠戶手裏的殺豬刀"當啷"掉在青石板上,那清脆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突兀:"今早第三個了?"
    "龍頭湖吞了三個學生?"林樹君轉頭問身旁發抖的村會計,觸碰到對方瑟瑟發抖的身體,那顫抖仿佛也傳到了自己身上。
    發現對方正死死盯著撈屍人腰間懸掛的銅葫蘆。
    那葫蘆表麵布滿暗綠色銅鏽,摸上去粗糙不平,卻在雨水中泛著詭異的油光,好似隱藏著無盡的秘密。
    撈屍人用纏著紅繩的竹竿敲打青石板,“咚咚”的聲響回蕩在空氣中:"一萬塊撈一具,童叟無欺。"他腳邊的柏木船不過三米長,船頭用朱砂畫著扭曲的符咒,此刻正被雨水衝刷得斑駁淋漓,那鮮豔的朱砂在雨中漸漸暈染開來。
    "你當咱們村開銀行的?"開雜貨鋪的王瘸子突然舉起拐杖,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篤篤”作響,"上個月修祠堂才湊了八千香火錢!"
    人群中突然傳出一陣輕微的騷動,仿佛有什麽重要人物即將出現。
    眾人的目光不自覺地向祠堂側門望去,隻見一個身影緩緩走來,原來是戴著銀絲眼鏡的連線師。
    林樹君注意到連線師旗袍上的彼岸花在移動,那花瓣好似活物一般,輕輕搖曳,散發著一種神秘的氣息。
    這個戴著銀絲眼鏡的女人從祠堂側門款款走來,繡著金線的衣擺掃過積水的青磚,水麵竟泛起細小的漩渦,那漩渦在燈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她將三疊捆紮整齊的鈔票放在船頭:"戌時三刻,要見到三具囫圇屍首。"
    當最後一縷天光消失時,二十三條看門犬突然同時噤聲,原本嘈雜的環境瞬間安靜下來,隻聽得見雨水滴答的聲音。
    撈屍人解開船頭的麻繩,柏木船在漆黑的水麵劃出暗紅色的漣漪,那漣漪在黑暗中如同鮮血一般觸目驚心。
    林樹君蹲在碼頭係鞋帶,指腹蹭到湖水時猛地縮回,那湖水滾燙得好似剛從火中煮沸,燙得他的手指一陣劇痛——這水燙得反常。
    村民們圍坐在碼頭,眼睛緊緊盯著那片漆黑的湖麵,雨絲打在臉上也渾然不覺,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耳邊隻有雨水不斷滴落湖麵的聲音,“滴答滴答”,每一聲都好似敲在眾人的心上。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緊張與焦慮,有的人緊咬著嘴唇,有的人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
    林樹君坐在人群中,心中也滿是不安,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艘遠去的柏木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可怕的念頭。
    三個小時就這樣在緊張的等待中過去,然而湖麵連個水花都沒濺起。
    祠堂裏燒紙錢的銅盆被踢翻,香灰揚了滿屋,那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嗆得人咳嗽不止。
    "就是個江湖騙子!"王瘸子用拐杖戳著供桌上的糯米,"那破船連個馬達都沒有......"
    林樹君忽然按住胸口,藏在襯衫裏的往生錢正在發燙,那熱度透過衣服傳到皮膚上,讓他的胸口一陣灼燒。
    銅錢表麵的裂紋蔓延成蛛網狀,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他衝出門時,正看見柏木船從濃霧中鑽出來。
    船頭站著渾身滴水不沾的撈屍人,那身影在濃霧中顯得格外詭異。
    三具裹著水草的屍體整齊擺放在船尾,水草散發著腐爛的氣味,讓人作嘔。
    "屍體都齊了。"撈屍人將銅葫蘆別回腰間,渾濁的眼珠轉向霧氣彌漫的湖心,"要渡湖的現在上船,過了子時可就沒這趟船了。"
    林樹君倒退兩步,腳下的青石板有些濕滑,差點讓他摔倒。
    月光穿透雲層的瞬間,他看見湖麵漂浮著無數蒼白的手掌,那些手掌隨著波浪起伏,指尖全都朝著柏木船的方向。
    那蒼白的顏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而船頭原本用朱砂畫的符咒,此刻竟變成了暗褐色的血漬,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村民們簇擁著哭暈過去的林翠屏往祠堂走去,沒人注意到撈屍人正在用船槳撥弄水麵。
    林樹君藏在柳樹後,看見那些蒼白的手掌紛紛抓住船槳,“嘎吱嘎吱”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在木頭上留下道道抓痕。
    湖麵忽然騰起白霧,那白霧冰冷潮濕,打在臉上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柏木船轉瞬消失在霧中,隻留下個銅葫蘆在碼頭隨波沉浮。
    祠堂裏的長明燈忽明忽暗,微弱的燈光在黑暗中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香爐中的供香不知何時燒成了兩短一長的模樣。
    林樹君摸出布滿裂紋的往生錢,手指觸碰到那粗糙的表麵,錢孔裏卡著根細長的黑發,發梢還沾著腥臭的湖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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