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救人且赴百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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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救室的日光燈管突然炸裂,玻璃碎片還未落地就被某種力量凝固在空中。
    林樹君反手將銅錢劍橫在孫玉錦身前,劍穗上七枚古錢在幽綠鬼火中泛起銅鏽。
    \"別碰那些灰燼!\"他厲聲喝止正要攙扶孫玉錦的護士。
    被斬斷的視頻通話還在重複最後三秒畫麵:陶教授血紅的眼珠隨著心電圖波紋詭異地轉動,比出三指的手勢在監控鏡頭裏泛著屍斑般的青灰。
    孫玉錦突然抓住林樹君手腕,指甲幾乎掐進皮肉:\"二十年前導師在婦幼保健院實習時,有個嬰兒......\"她脖頸處突然浮現暗紅紋路,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絲在皮膚上烙出\"拾玖\"字樣。
    監護儀旁的紙元寶無風自燃,灰燼組成絞刑架的瞬間,整層樓的應急燈同時爆出火花。
    淩晨三點的住院部走廊,安全出口的綠光在孫玉錦臉上投下蛛網狀陰影。
    她跪坐在防火門後,裙擺沾滿八卦陣裏散落的銅錢:\"陶教授昏迷前說當年那個產婦...戴著腳鐐生產...\"
    林樹君用劍尖挑起她頸間護身符,黃符背麵滲出黑色粘液。
    電梯井深處傳來鐵鏈拖拽聲,他快速將銅錢劍按在孫玉錦眉心:\"帶我去見十九年前接生的醫生。\"
    梧桐苑三期崗亭裏,溫隊長盯著監控畫麵中踉蹌的兩人,手中保溫杯枸杞茶泛起漣漪。
    老陳取下老花鏡在製服上蹭了蹭,陰陽眼瞥見孫玉錦後背趴著的半透明人影。
    \"林先生!\"溫隊長抄起橡膠棍衝出值班室,警用強光手電掃過孫玉錦發間插著的三根銀針,\"這位小姐是不是...\"話未說完,孫玉錦突然對著監控探頭露出詭異微笑,瞳孔瞬間擴散成墨色。
    林樹君反手拍在她後頸,五帝錢手串迸出火星:\"溫隊,上個月你女兒夜啼不止...\"他說話間扯開孫玉錦衣領,鎖骨處用朱砂畫的鎮魂符正在消融,\"這位孫小姐被嬰靈纏身,需要童子尿拌香灰。\"
    老陳突然指著地麵驚呼。
    月光下三人的影子扭曲成麻花狀,孫玉錦的影子脖頸處赫然套著絞索。
    崗亭玻璃窗上\"福\"字倒貼的剪紙簌簌抖動,遠處傳來野貓淒厲的嚎叫。
    601室玄關處,兒童拖鞋整整齊齊擺成北鬥七星陣。
    小黑蹲坐在鞋櫃頂端,金色豎瞳盯著門縫滲入的黑霧。
    衣衣抱著小熊玩偶縮在客廳角落,奶聲奶氣對著空氣說話:\"爸爸說不能給陌生人開門哦。\"
    電梯抵達聲響起的刹那,小黑全身毛發炸立。
    樓道感應燈明明滅滅間,防火門上的\"601\"門牌滲出暗紅液體。
    衣衣突然歪頭看向窗外,對麵樓頂有道黑影正在拋接銅錢,每拋一次就有嬰兒啼哭從虛空傳來。
    \"哥哥回來啦!\"小女孩蹦跳著要去開門,卻被黑貓一爪勾住褲腳。
    防盜門鎖舌彈開的瞬間,十八枚銅錢從門縫激射而入,在玄關地磚上擺出滴血的\"凶\"字。
    林樹君反手甩出五帝錢,叮叮脆響中銅錢全數釘入牆縫,在乳膠漆牆麵烙出焦黑卦象。
    \"哥哥!\"衣衣抱著毛絨小熊從客廳飛奔而來,粉色拖鞋在地磚上踩出歡快聲響。
    小女孩仰頭時露出脖頸掛著的桃木鎖,銀鈴鐺在黑暗中發出細碎清音。
    林樹君單膝跪地接住撲來的小身影,指尖迅速在她後頸畫了道隱符。
    玄關鏡麵突然漫起血霧,鏡中倒影裏的衣衣竟還站在原地,正歪頭對著空蕩蕩的門口微笑。
    \"今天有沒有乖?\"他揉亂女孩的劉海,目光掃過鞋櫃頂端。
    小黑慵懶地舔著爪子,尾巴尖卻繃得筆直——那裏藏著三道剛劃出的抓痕。
    衣衣踮腳把兔子拖鞋擺到林樹君腳邊,忽然湊近他衣領嗅了嗅:\"哥哥身上有股鐵鏽味。\"她說著舉起小熊,玩偶左眼不知何時變成了染血的銅錢。
    小黑猛地躥上冰箱,炸毛對著窗外低吼。
    夜風掀起紗簾的刹那,對麵天台有抹灰影閃過,月光下隱約可見那人手裏拋接著什麽圓形物件。
    \"今晚要出趟遠門。\"林樹君從帆布包裏摸出包著黃紙的桃木片,塞進衣衣的卡通書包,\"大黑會陪你玩...\"話音未落,黑貓一爪子拍翻茶幾上的玻璃杯,牛奶在實木地板蜿蜒成扭曲的符咒圖案。
    衣衣突然摟住他脖子,溫熱的呼吸噴在耳後:\"衣衣學會北鬥陣了哦。\"她肉乎乎的小手指向玄關,七隻拖鞋不知何時排成了勺狀,最末那隻拖鞋裏蜷著隻死去的飛蛾。
    林樹君瞳孔微縮。
    飛蛾翅膀上的紋路竟與陶教授血眼裏浮現的圖案完全一致。
    他抱起女孩走向兒童房,經過神龕時香爐突然炸響,三支線香齊齊攔腰折斷。
    \"記得給小黑喂三文魚罐頭。\"他把衣衣放到繪著八卦圖的床單上,轉身時袖口滑出半截纏著紅繩的斷指——那是去年從百年蔭屍身上斬下的煞器。
    小黑踱步到臥室門口,金瞳倒映著衣櫃鏡麵。
    鏡中林樹君正在整理背包,而他身後分明還站著個穿病號服的女人,浮腫的手掌正緩緩伸向他的後頸。
    \"喵——!\"黑貓弓身躍上書架,碰倒的相框裏掉出張泛黃照片。
    那是半張產科病房的集體照,右下角被撕去的部分殘留著半枚血指印。
    林樹君彎腰撿照片的動作突然頓住。
    烏木刀匣在衣櫃深處發出蜂鳴,吉他背包的夾層滲出暗紅液體。
    當他抽出那柄用裹屍布纏著的刻刀時,天花板突然落下幾縷青絲。
    \"要聽話。\"他彈了下小黑的耳朵,黑貓卻扭頭對著虛空哈氣。
    衣衣坐在床邊晃著腳丫,腕間銀鐲碰撞出某種古老韻律,床頭夜燈將她的影子投成成年女子的輪廓。
    手機在褲袋裏震動起來。
    林樹君瞥見屏幕上的卦象定位,接通瞬間聽筒裏傳來紙錢燃燒的劈啪聲。
    他沉默著將朱砂混入礦泉水,在防盜門上畫了道血符。
    衣衣忽然哼起陌生的童謠,稚嫩嗓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銅錢掉,娃娃笑,十九階上哭三遭...\"小黑突然發瘋似的抓撓浴室門,瓷磚縫隙滲出黑色粘液。
    林樹君最後檢查一遍鎮宅銅鏡,鏡麵倒影中他的右眼變成渾濁的灰白色。
    當他背起吉他包走向玄關時,衣衣突然用成人腔調幽幽開口:\"那個姐姐背上趴著雙胞胎哦。\"
    電梯下行聲在午夜格外刺耳。
    林樹君站在樓道感應燈下編輯短信,屏幕藍光映出他領口內蔓延的青色紋身。
    當\"老地方見\"四個字發送成功的刹那,整棟樓的聲控燈突然同時熄滅。
    七公裏外的古玩街上,卷簾門撞擊聲驚飛了簷角烏鴉。
    掛著\"卜易齋\"招牌的店鋪裏,紫砂壺無端炸裂。
    穿道袍的老者盯著突然倒轉的羅盤,布滿老年斑的手摸向腰間那串染血的五銖錢。
    老神棍摸出包漿的諾基亞手機時,櫃台上的招財貓突然瘋狂擺動手臂。
    他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林老板”三個字,沾著茶漬的指尖在接聽鍵上懸了三秒。
    “三倍?現在可是子時!”他扯開道袍領口,露出脖頸處蜈蚣狀的舊疤,銅錢劍在櫃台上震得嘩嘩作響,“得加錢買護身符……行行行,老地方見!”
    五分鍾後,改裝過的金杯麵包車碾過古玩街的青石板。
    車尾“殯葬一條龍”的廣告燈箱忽明忽暗,副駕座底下傳來骨灰壇晃動的悶響。
    老神棍叼著電子煙猛打方向盤,後視鏡裏映出他脖頸處新貼的膏藥——朱砂畫的五雷符正在皮下蠕動。
    小區崗亭的警示燈將三人身影拉得忽長忽短。
    林樹君背著黑色吉他包站在梧桐樹下,孫玉錦蜷縮在陰影裏數著裙擺上的銅錢紋路。
    老神棍降下車窗的瞬間,車載收音機突然爆出刺耳的嬰啼。
    “林老板改行搞音樂了?”他眯眼打量吉他包上纏著的墨鬥線,後槽牙的金牙在夜色裏泛著暗光,“上回你說自己是民俗攝影師,上上回……”
    “這次是民間音樂藝術家。”林樹君拉開副駕車門,檀香味混著屍油特有的腥甜撲麵而來。
    後視鏡掛著的八卦鏡突然翻轉,鏡麵映出孫玉錦後背趴著的兩個灰影。
    孫玉錦鑽進後座時帶起一陣陰風。
    老神棍瞥見她發梢凝結的霜花,伸手就要去摸桃木方向盤鎖:“這姑娘印堂……”
    “開車。”林樹君突然按下車載cd。
    往生咒的誦經聲裏,吉他包拉鏈自動滑開半寸,露出裹著黃裱紙的青銅鈴鐺。
    儀表盤上的指南針開始瘋狂旋轉,油箱表顯示油量正在詭異地回升。
    金杯車碾過郊區公路的裂縫時,大拴正蹲在廢棄水塔下數錢。
    沾著泥巴的手指撚過最後一張皺巴巴的百元鈔,劣質白酒的味道混著冷汗浸透衣領。
    他對著月光舉起空錢包,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銅幣落地的脆響。
    叮——
    一枚鏽蝕的嘉慶通寶滾到腳邊。
    大拴彎腰時聽見頸骨發出哢哢異響,後頸處似乎有冰涼的手指在畫圈。
    當他摸到錢幣的刹那,整片荒草地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嬰兒啼哭。
    “誰?”他踉蹌著後退,踩碎的枯枝下滲出黑紅色液體。
    二十米開外的歪脖子樹上,十幾個繈褓狀的黑影正在隨風搖晃。
    大拴轉身要跑,卻看見來時路上站著個戴鬥笠的佝僂身影,那人手裏拋接的銅幣在月光下泛著屍綠。
    金杯車駛入省道時,老神棍突然猛踩刹車。
    擋風玻璃上趴著密密麻麻的飛蛾,翅膀振動間竟組成張哭嚎的嬰兒臉。
    林樹君抽出三根線香插在空調出風口,青煙在車廂裏幻化成掙紮的手掌形狀。
    “後邊那姑娘不對勁。”老神棍壓低聲音,後視鏡裏的孫玉錦正在用口紅在車窗上畫符咒,“她畫的好像是……”
    車身突然劇烈顛簸。
    後備箱傳來指甲抓撓鐵皮的聲響,車載導航顯示他們正在經過一座早已拆除的斷魂橋。
    孫玉錦突然探身向前,塗著丹蔻的手指劃過老神棍後頸:“師傅,能借個火嗎?”
    林樹君反手將銅錢劍橫在她咽喉:“別碰後視鏡。”劍身映出的孫玉錦雙眼赤紅,嘴角裂到耳根。
    真正的孫玉錦歪倒在座椅上,腕間紅繩串著的玉佛碎成粉末。
    淩晨三點二十七分,金杯車拐進上河村的碎石路。
    濃霧中傳來紙錢燃燒的焦糊味,村口歪斜的路牌上,“上河”二字正在滲出瀝青般的黑血。
    老神棍摸出包著犀角的羅盤,指針直指後座吉他包。
    “到了。”林樹君突然按住他要開門的手。
    月光穿透霧氣的刹那,後座皮革上浮現出數十個帶血的小手印。
    孫玉錦的挎包自動彈開,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十九個紮銀針的布娃娃。
    百米外的老宅裏,昏迷的陶文光突然在病床上抽搐。
    心電監護儀的波紋變成符咒紋路,輸氧管裏湧出混著胎毛的黑水。
    窗戶玻璃內側結滿冰花,隱約可見三個手牽手的血腳印正從院牆外緩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