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周青和雲無月的背影消失在斷牆後，掌心的玉牌突然燙得驚人。
    弑神劍訣最後那行"弑神者，需先弑己"的刻痕，正沿著掌紋往胳膊上爬，像條冰涼的蛇。
    係統在識海裏叮咚作響，無生老君手劄的內容還熱乎著——"天道傀儡需借幽冥血脈為引，而幽冥族封印鎖魂井，實則是在困......"後麵的字被撕了，但結合幽姬殘魂說的"鎖魂井最深處"，我喉結動了動。
    楚無涯說"當鎖魂井的封印被撕開"，李慕白說"這局才剛開始"，所有線頭都纏在這五個字上。
    風卷著血鏽味灌進領口，我摸了摸腰間藏的短刃。
    雲無月的琉璃珠還在發燙，那是幽姬殘魂最後的溫度。"該醒了，林寒"，她衝我笑的樣子太真實，不像是幻覺。
    天劫棋盤的輪廓在夜色裏泛著青灰，上次大戰掀翻的青銅碎片還紮在土裏，像攤開的獸骨。
    我踩過一片帶血的符紙，係統突然劇烈震動，提示音比以往都尖銳："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距離當前位置三百步。"
    三百步剛好是棋盤核心的方位。
    我壓下心跳，貼著斷牆往深處挪。
    月光被烏雲咬得支離破碎，照在青石板上，映出一行暗紅腳印——不是人的，趾間有細密的鱗紋。
    地底傳來悶響，像有人在敲鼓。
    我順著那聲音摸到塊凸起的石板，指尖剛碰上去，石板突然下沉三寸，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
    黴味混著腐血味湧出來，我摸出火折子晃了晃，洞壁上全是幽冥族的符文，每道都泛著幽藍微光，像活的。
    往下走了二十級台階，溫度驟降。
    我哈出白氣，看見前方有光——不是火光，是成百上千道符文組成的陣法，在地麵鋪開，像張巨大的蛛網。
    陣法中央懸浮著團黑霧，等我走近了才看清，那是道半透明的人影。
    "林寒！"
    嘶啞的喊聲響徹密室，我後腰撞在石壁上。
    黑霧裏的人臉逐漸清晰，是李慕白。
    他左眼的位置爛了個洞，露出灰白的腦漿，右眼裏卻燒著幽藍火焰："你以為幽姬真的在幫你？
    她的契約......她的血脈......"他突然劇烈掙紮，身上纏著無數根血線，每根都紮進陣法裏。
    我這才發現，那些血線是活的，正順著李慕白的殘魂往他身體裏鑽。
    他的嘶吼變了調，像被人掐著喉嚨："她在吸我的力量！
    等鎖魂井開了......你連她的影子都追不上！"
    "啪。"
    背後傳來布料摩擦的輕響。
    我猛地轉身，短刃已經出鞘。
    幽姬站在台階口，月白裙角沾著血，耳後的蝶印泛著幽藍，和雲無月的粉痣完全不同。
    她的眼睛是純粹的幽藍色，沒有眼白，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
    "你竟敢踏入我族禁地。"她的聲音比地底的風還冷，右手抬起時，掌心裏躺著枚血色棋子——和楚無涯當日執的那枚一模一樣，棋子表麵浮著血絲，正順著她的手腕往胳膊上爬。
    我喉嚨發緊，短刃在掌心沁出冷汗。
    係統突然瘋狂震動，提示音裏夾雜著雜音："檢測到幽冥血脈共鳴......檢測到殘魂波動異常......"
    李慕白的嘶吼戛然而止。
    我餘光瞥見他爛掉的左眼突然動了動，幽藍火焰裏浮出個影子——和幽姬耳後的蝶印，一模一樣。
    幽姬的指尖抵住棋子，血絲爬得更快了。
    她盯著我，嘴角勾起個冰冷的笑："你以為能解開所有秘密？"
    我握緊短刃，玉牌在袖中燙得幾乎要燒穿布料。
    這時，李慕白的殘魂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那些紮進他身體的血線開始扭曲，竟和幽姬手腕上的血絲纏成了團。
    幽藍光芒從陣法裏騰起，映得她的眼睛更亮了，而李慕白的殘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和她的身影重疊。
    "林寒......"李慕白的聲音混著幽姬的，像兩塊碎瓷片磕在一起，"你準備好......看真正的棋局了嗎？"
    我後槽牙咬得生疼，盯著李慕白殘魂與幽姬重疊的輪廓。
    他爛掉的左眼突然滲出幽藍液體，在半空凝成蝶印——和幽姬耳後那枚一模一樣。"你以為能駕馭這股力量？"他的聲音像鏽鐵刮過瓷片，"幽冥族的血脈早被天道汙染了，你不過是失敗品！"
    幽姬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她耳後的蝶印突然凸起三寸，在皮膚上翻卷成半透明的骨翅。
    我聞到焦糊味，是她月白裙角正在自燃，卻不沾火星，隻化作一縷縷黑霧纏上脖頸。"住口！"她的指甲刺破掌心，鮮血滴在血色棋子上，整個陣法突然劇烈震顫，青石板縫裏滲出黑血，在我腳邊蜿蜒成蛇。
    係統在識海裏炸響："檢測到幽冥血脈暴走！
    封印穩定性70！"我後背抵著濕冷的石壁，短刃幾乎要嵌進掌心。
    這是機會——陣法崩裂的瞬間，所有被封印的記憶碎片都會浮上表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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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無涯說過"混沌代碼能提取殘魂記憶"，此刻不試更待何時？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湧進喉嚨。
    右手按在陣法邊緣，係統提示音變成刺耳的蜂鳴："是否啟動混沌代碼？
    需消耗3000簽到點，當前剩餘3217點。"我沒猶豫，在幽姬捏碎棋子的刹那，咬牙確認。
    眼前突然炸開白光。
    我看見無數碎片在意識裏飛旋——穿著玄色道袍的老者站在雷雲下，手中捏著半塊玉牌，牌麵刻著"天道"二字；鎖魂井深處，成百上千的修士被鐵鏈貫穿琵琶骨，他們的元嬰正被抽成灰白色；最清晰的畫麵是李慕白跪在某個祭壇前，對著虛空叩首："弟子願為傀儡，換得天道垂憐。"
    "這不可能！"我踉蹌後退，額頭撞在石壁上。
    記憶裏的天劫根本不是雷罰，那些劈下的雷光全是天道傀儡的觸須，專等修士渡劫時虛弱，便纏住元嬰吞噬。
    所謂"飛升"，不過是被天道關入鎖魂井，永永遠遠當養分！
    "啪！"
    血色棋子在幽姬掌心碎成齏粉。
    她的發梢開始泛黑，眼白完全被幽藍覆蓋，整個人像團要燒盡的鬼火。"現在信了？"她的聲音裏混著三四種音調，有少女的清泠，有老婦的沙啞，還有我在鎖魂井聽過的，幽冥族大祭司的歎息，"天道要的從來不是修士變強，是讓我們永遠當它的血庫。"
    頭頂傳來悶雷。
    我抬頭，看見洞頂的青石板裂開蛛網紋，漏下的月光變成紫黑色。
    第二道悶雷更響，像有千萬麵戰鼓在雲層裏擂動。
    幽姬突然笑了，她抬手接住一滴從裂縫滲下的紫雷，雷液在她掌心沸騰成銀珠："第一道天劫，來了。"
    我握緊短刃，袖中玉牌燙得幾乎要融化。
    弑神劍訣的刻痕已經爬到肩膀，每寸皮膚都像被火炭烙過。
    係統突然發出警報："檢測到周青生命體征異常！
    心跳頻率50，神識波動紊亂！"我瞳孔驟縮——周青和雲無月明明在斷牆外，怎麽會？
    "你在看什麽？"幽姬的指尖掠過我臉頰，涼得像冰錐，"擔心你的好兄弟？"她歪頭，發間的銀飾叮當作響，"他中了鎖魂井的咒，從接觸琉璃珠那刻起......"
    洞頂的紫雷突然劈下。
    我本能地舉刀格擋，弑神劍訣的刻痕瞬間竄上手臂，短刃發出龍吟。
    雷光擦著左肩炸開，焦味混著血味湧進鼻腔。
    我踉蹌兩步，突然聽見周青的聲音在識海響起，虛弱得像遊絲："寒哥......我好像......看不見了......"
    幽姬的笑聲裹著雷聲灌進耳朵。
    我望著洞外翻湧的紫黑色雷雲，喉嚨發緊——第二道天劫，要來了。
    而周青的意識，正在我識海裏，一點一點，變輕，變散，像被風吹散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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