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裏的"哢嗒"聲突然凝住了。
    我後頸的寒毛根根倒豎——那不是機械運轉的雜音，是某種更古老的、帶著呼吸節奏的震顫。
    青銅傀儡群的陰影裏，有什麽東西在蘇醒。
    "你們已經觸碰禁忌。"
    係統的聲音不再是電子音，帶著鏽鐵刮擦青銅的刺耳，從四麵八方湧進耳膜。
    我猛地轉頭，卻見周青瞳孔驟縮，他望著我們正前方那尊最高大的傀儡——它原本閉合的胸腔緩緩裂開，露出內部鑲嵌的水晶，幽藍光芒裏浮著團半透明的影子，像是被封在琥珀裏的殘魂。
    "現在......該結束了。"
    話音未落，地麵傳來悶雷般的震動。
    我拽著周青踉蹌後退，卻見九道黑影從傀儡群中拔地而起。
    他們披著綴滿星紋的玄鐵重甲，手中長槍的槍尖劃破空氣，帶出嗤嗤的電流——是飛升守衛！
    但和之前見過的不同，他們鎧甲上的裂痕裏滲出幽藍光霧，眼窩裏跳動著的不是靈智，是被陣法操控的死誌。
    "寒哥！"周青的傀儡線突然繃直，他整個人踉蹌兩步，掌心滲出冷汗，"他們在......鎖靈！
    我的核心在和這些傀儡共鳴，力量被抽走了！"
    我握緊弑神劍，劍身星紋灼得掌心生疼。
    九尊守衛呈北鬥狀散開，最前排的守衛舉槍指向我們，槍尖凝聚的氣勁壓得我膝蓋發顫——那是貨真價實的天道意誌，像座山直接壓在魂魄上。
    "小心！"我拽著周青滾向右側，身後傳來金屬撕裂聲。
    剛才站的位置被槍尖挑出個深溝，碎石濺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周青的傀儡核心燙得驚人，隔著兩層衣物都能灼出紅印，他額角青筋暴起，咬牙道："他們的槍上刻著......弑神陣紋，每一擊都在削弱我的傀儡術！"
    第三尊守衛從左側攻來，槍身帶起的罡風割破了我的衣袖。
    我橫劍格擋，弑神劍與長槍相擊的瞬間，劍身傳來刺痛——那不是普通的法寶碰撞，是兩種道韻在廝殺。
    係統殘魂的冷笑混在金屬摩擦聲裏："沒用的，這是上古困仙陣，連化神期都逃不出去，何況你們？"
    周青突然嗆出一口血。
    我瞥見他脖頸處浮現出淡金色紋路，像是某種被封印的印記正在蘇醒，可他的傀儡核心卻在急速黯淡，像快燃盡的燭火。"寒哥......"他攥住我的手腕，指尖冰涼得嚇人，"我的前世記憶......在和這些傀儡共鳴，可力量......被抽幹了......"
    我心口發緊。
    三天前在青冥洞簽到時，係統曾給過我一枚青銅符文，當時提示是"千機門秘寶·醒魂引"，但具體用法沒說。
    此刻望著周青越來越蒼白的臉，我咬了咬牙——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接著！"我從儲物袋裏摸出那枚符文，符文表麵的饕餮紋泛著幽光，觸之發燙。
    周青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將符文按在他胸口。
    他渾身劇震，瞳孔裏閃過一絲金芒，像是有什麽沉睡的東西被刺痛了。
    係統殘魂的聲音突然變調："你敢！那是......"
    "閉嘴！"我吼道。
    弑神劍突然自動出鞘，懸浮在我們頭頂，劍脊星紋連成銀河，將逼近的守衛暫時逼退半步。
    周青的傀儡核心開始劇烈震顫，我能清晰感覺到他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是即將枯竭的元嬰之力，另一股更古老、更龐大，像沉睡千年的巨鯨正在蘇醒。
    他的手指深深掐進我手背，疼得我倒抽冷氣，可他的眼睛卻在發亮。
    不是之前的幽藍，是純粹的、不帶任何雜質的金。
    我聽見他喉間發出破碎的呻吟，像是有兩個聲音在同時說話，一個是熟悉的、帶著藥香的清潤嗓音，另一個......更沙啞、更威嚴，像青銅古鍾在敲擊。
    刹那間，周青雙目泛起金光，體內傳出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
    "千機......又回來了。"
    這聲蒼老的宣告像一記重錘砸在我天靈蓋上。
    我望著周青瞳孔裏翻湧的金浪，他原本蒼白的皮膚此刻泛著青銅般的冷光，脖頸處那道淡金紋路正順著血管往四肢蔓延，連指尖都滲出細碎的符文——那是千機門傀儡術最本源的印記，我在青冥洞古籍裏見過拓本。
    "寒哥，退開。"周青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尾音卻還殘留著幾分熟悉的清潤，像是兩個靈魂在搶著說話。
    他的傀儡核心不再黯淡，反而爆出刺目金光，我被那光晃得眯起眼，再睜眼時，他的身影已暴漲至三丈高，玄色道袍裂成碎片，露出胸膛上密密麻麻的傀儡刻紋——那些紋路正在活過來，像金色的蛇群沿著皮膚遊走。
    "讓我來引導這具身體。"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周青的雙手以我從未見過的速度結印，每一個手印都帶動著空氣裏的靈氣凝成實質的金紋，眨眼間在頭頂織成一張覆蓋整個空間的符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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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見九聲悶哼，正舉槍衝刺的飛升守衛突然定在原地，槍尖的罡風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連他們鎧甲縫隙裏滲出的幽藍光霧都凝固成了懸浮的星塵。
    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喉嚨。
    這是機會！
    係統本體的投影還懸浮在青銅傀儡的胸腔水晶裏，此刻正瘋狂震顫，幽藍光芒忽明忽暗，像快被掐滅的燭火。
    我握緊弑神劍，劍身星紋燙得掌心發紅，卻燙不醒我此刻清明的腦子——必須趁係統沒反應過來前毀掉它的載體，否則等守衛脫困，我們連元嬰都剩不下。
    "接著！"我大喝一聲，將弑神劍拋向空中。
    劍脊星紋瞬間連成銀河，在頭頂布下防禦結界，然後合身衝向那尊最高大的青銅傀儡。
    係統殘魂終於慌了，刺耳的電子音混著鏽鐵刮擦聲炸響："你敢動它一根紋路！
    這是......"
    "閉嘴吧你！"我打斷它的尖叫，右拳凝聚全身靈氣，直接轟向水晶。
    指尖觸到水晶的刹那，一股冰寒順著經脈竄上來，凍得我牙齒打顫——但更燙的是掌心的溫度，那枚醒魂引不知何時貼在了我手背上，饕餮紋正發出灼熱的光，將冰寒灼成虛無。
    "哢嚓——"
    水晶裂開第一道細紋時，係統的尖叫幾乎刺穿耳膜。
    我乘勝追擊，第二拳、第三拳，每一拳都帶著化神境修士都未必有的狠勁。
    周青的符文網在頭頂嗡嗡作響，我能聽見守衛們鎧甲碎裂的聲音，他們在掙脫定身，可來不及了——
    "轟！"
    最後一拳落下，水晶徹底崩碎。
    係統殘魂的虛影在碎片中瘋狂扭曲，發出垂死的嘶吼："你們不過是棋子！
    真正的弑神者......早已隕落！"話音未落，整座傀儡墓地突然劇烈震顫，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青銅傀儡接二連三坍塌，揚起的灰塵裏，我看見飛升守衛的眼窩突然亮起血光，他們的長槍同時指向天空，槍尖凝聚的氣勁撕開了雲層。
    "青！"我撲過去拽住周青的手腕。
    他的身體正在縮小，金紋像退潮的海水般縮回皮膚下，額角全是冷汗，可傀儡核心還在發出微弱的光。
    我們腳下的地麵突然斷裂，我抱著他往下墜，耳邊是金屬撕裂的轟鳴，眼前是漫天飛濺的青銅碎片，有一片擦過我的臉頰，火辣辣的疼，但我顧不上——
    "抓緊我！"我吼道，將周青護在懷裏。
    風灌進耳朵，我看見上方的天空被撕開一道裂縫，幽藍的光從裂縫裏湧進來，像某種古老的召喚。
    係統殘魂最後的嘶吼混在風聲裏："等你們明白真相......就會知道今天的愚蠢！"
    然後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我眼前一黑，失重感鋪天蓋地湧來，意識像被攪碎的水，隻剩下最後一絲清醒：得護住周青，得活著......
    不知過了多久。
    我是被鐵鏽味嗆醒的。
    喉嚨像塞了團燒紅的炭，我咳嗽著撐起身子，眼前的景象讓我瞳孔驟縮——四周是暗銀色的金屬牆壁，牆壁上布滿我從未見過的符文，那些符文泛著幽藍的光，正順著牆麵緩緩流動，像活物在呼吸。
    我的右手還攥著周青的手腕，他的脈搏很弱，但還在跳。
    "周......"我啞著嗓子喚他，剛要檢查他的傷勢，忽然聽見頭頂傳來機械運轉的"哢嗒"聲。
    我猛地抬頭，看見金屬天花板裂開一道縫隙，一束冷白的光漏下來，照在我腳邊的碎片上——那是半塊青銅傀儡的殘骸，上麵刻著的，竟是和周青體內金紋一模一樣的千機門印記。
    風從縫隙裏鑽進來，帶著某種我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我摸向腰間的儲物袋，卻發現裏麵空了——弑神劍、醒魂引，所有家當都不見了。
    "係統？"我輕聲喚了句，沒有回應。
    金屬牆壁的符文突然亮得刺眼，我眯起眼，看見牆麵倒影裏，自己額角不知何時多了道淡金紋路，和周青蘇醒時脖頸的印記如出一轍。
    遠處傳來腳步聲，很慢，很沉，像某種沉重的金屬在移動。
    我扶著牆站起來，喉嚨裏的血腥味還沒散。
    周青在我懷裏動了動，低低呻吟了一聲。
    不管這裏是哪，我想，我們的麻煩......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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