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禁地暗影,丹道遺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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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踩著石階往下走時,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上。
丹爐的焦香裹著血霧的腥氣往鼻腔裏鑽,混著石階縫隙裏滲出的潮氣,在舌尖泛起鐵鏽味。
周青的背影在爐前投下扭曲的影子,他的道袍下擺沾著暗紅的血漬,那血不是新的,已經凝成了深褐的痂,像塊破抹布掛在腿邊。
我握劍的手緊了緊,破妄劍的劍柄硌得掌心生疼——三天前他被押入大牢時,我親手給那間牢房加了三重鎖魂咒,他怎麽可能越獄?
"我知道你會來。"他沒回頭,聲音比從前輕了許多,像片飄在風裏的紙。
我看見他握著血魂丹的手指在抖,指節白得幾乎透明,"但我必須完成這一步。"
我的喉嚨突然發緊。
三天前在牢裏見他時,他還笑著說"林寒你看我像不像戲文裏的奸臣",那時他腕上的鎖魂鏈勒得皮膚發紫,現在那道勒痕還在,隻是更深了,深到能看見底下青灰色的血管。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的聲音有點發顫,不是因為怕,是氣——氣他把自己當棋子,氣他明明留了線索卻不肯早說。
茶盞摔碎的聲音還在耳邊響,筆記裏的血字在眼前晃:"我以身布棋"。
原來他早就算好了,算好了被構陷,算好了我會追來,算好了今天。
他終於轉身。
我看見他左臉有道新添的抓痕,從眉骨劃到下頜,血珠正順著弧度往下淌,滴在胸前的青玉墜子上。
那墜子是三年前我送他的生辰禮,刻著"丹"字的,現在被血浸得發暗。"因為我要殺的人,"他擦了擦臉上的血,笑起來時酒窩卻沒像從前那樣陷下去,"不是你能輕易動得了的。"
話音剛落,丹爐突然發出嗡鳴。
青銅爐身的紋路裏滲出紅光,像有活物在皮下竄動。
我後退半步,破妄劍嗡地出鞘半寸——那是劍氣在預警危險。
血霧就是這時候湧起來的,從丹爐縫隙裏鑽出來的,裹著碎冰似的寒氣,沾在臉上像被針紮。
"血瞳。"周青輕聲說,抬手接住一團血霧。
那團霧在他掌心凝成小人,紅瞳裏泛著冷光,和我在筆記裏見過的描述分毫不差。
從前他總說血瞳是"麻煩的小祖宗",現在看那小人伏在他手背上,倒像條馴順的蛇。
陰影裏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
我轉頭時,看見個穿月白裙的姑娘從丹爐後麵走出來,發間的銀簪晃了晃,映著爐光。
她手裏攥著塊玉簡,表麵的符文正隨著她的動作流轉,像活的。"林宗主,"她的聲音像浸了水的琴弦,"你以為周青是叛徒,其實他才是真正的丹道繼承者。"
我盯著她。
這張臉有點眼熟——對了,上個月青鸞峰的弟子說在山腳看見個討水喝的姑娘,當時我忙著處理外門糾紛,沒多想。
現在看她腰間的玉佩,刻著朵六瓣紅蓮,和周青枕頭底下那張泛黃的婚書圖案一模一樣。
"紅蓮?"我脫口而出。
周青猛地抬頭,眼裏閃過驚訝,隨即又笑了:"到底是你,什麽都瞞不過。"他朝紅蓮抬了抬下巴,"給林寒看看。"
紅蓮走過來時,我聞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是合歡花混著龍涎草的味道——和周家祖傳丹方裏"續脈散"的配方一樣。
她把玉簡遞到我麵前,指尖還在抖,卻穩得像塊玉。
我接過時,玉簡突然發燙,燙得指尖發疼。
"這是周家祖傳的《丹脈遺書》。"她輕聲說,"當年滅門那晚,我阿爹把它塞進我繈褓裏......"
我沒聽見後麵的話。
玉簡表麵的符文突然亮得刺眼,那些我從前在古籍裏見過的丹道秘紋正順著我的指尖往身體裏鑽。
有幾個字浮起來,在半空凝成血紅色:"丹爐封魂,血瞳鎖命......"
"這是......"我的聲音啞了。
周青走過來,手按在我肩上,他的體溫透過道袍滲進來,帶著病態的涼:"當年滅我周家滿門的,不是什麽魔宗餘孽。"他的指腹蹭過玉簡上的符文,"是十二大派的長老們,怕周家的丹道......"
"轟——"
頭頂傳來巨石滾落的聲響。
我抬頭時,看見禁地入口的方向騰起黑煙,是鎖魂碑碎了的煙塵。
血瞳突然尖嘯一聲,化作血霧竄向入口,空氣裏炸開濃烈的腥氣——是李慕白的味道。
紅蓮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他追來了!"她的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裏,"快看看玉簡最後一頁!"
我低頭。
玉簡的最後一頁浮起幾個字,在爐光下泛著幽藍:"丹爐之內,藏著......"
"林寒!"周青突然撲過來,把我撞向丹爐側邊。
一道黑芒擦著我耳邊飛過,釘在石階上,是李慕白的追魂釘。
我看見入口處的陰影裏站著個人,白衣被血霧染成暗紅,正是李慕白。
他手裏提著周青的斷劍,劍尖滴著血——那是周青最寶貝的"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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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周小友,"李慕白的笑聲像刮過石板的刀,"裝了三年孫子,原來在等今天?"他的目光掃過我手裏的玉簡,瞳孔縮成針尖,"把玉簡交出來,或許能留你全屍。"
我握緊玉簡。
剛才沒看完的那行字還在腦子裏轉:"丹爐之內,藏著......"
周青擦了擦嘴角的血,從懷裏摸出枚金色的丹丸——是我上個月剛煉的"回元丹"。
他衝我眨了眨眼,和從前在丹房裏偷吃我煉壞的丹藥時一模一樣:"林寒,幫我個忙。"他把丹丸塞進我手裏,"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別讓紅蓮拿到血魂丹。"
紅蓮突然拽我的袖子:"別信他!他......"
"閉嘴!"周青吼了一聲,聲音裏帶著我從未聽過的狠戾。
他轉頭時,我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極淡,像流星劃過夜空,但我看見了。
李慕白的身影更近了。
他腰間的玉佩在爐光下泛著幽綠,那是青雲宗長老才有的"玄玉令"。
我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大長老說要清理門中叛徒時,李慕白眼裏閃過的光。
玉簡在我掌心發燙。
最後那行字的後半段突然浮出來,像有人在我腦子裏寫字:"......藏著十二大派的滅門真相。"
血霧裹著腥氣湧過來,模糊了所有人的臉。
我聽見周青在笑,聲音裏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林寒,看好了——"
丹爐突然發出轟鳴,爐蓋"轟"地飛起來。
一團金光裹著黑氣衝出來,那是......血魂丹裏的魂魄?
不,比那更濃,更沉,像團活的黑霧。
李慕白的臉色變了。
他終於慌了,慌得連追魂釘都拿不穩:"你敢!
那是......"
"是周家的秘密。"周青的聲音突然清亮起來,像從前在丹房裏給我講丹方時那樣,"也是你的死期。"
我低頭看向玉簡。
最後那行字終於完整了:"丹爐之內,藏著十二大派的滅門真相——以及,李慕白的命門。"
血霧裏,李慕白的尖叫混著丹爐的轟鳴,炸得我耳膜生疼。
紅蓮抓著我手腕的手在抖,周青的笑混著血沫噴在丹爐上,染出朵畸形的花。
而我手裏的玉簡,正發出越來越亮的光,把那些真相,照得纖毫畢現。
我捏著玉簡的手在抖,指節因為用力發白。
那些血字像燒紅的鐵釺,正往我腦子裏鑽——"千年前反對修真沙盤理念","李慕白執行滅族",這幾個字在視網膜上烙下燙印。
三年前周青被懷疑私通魔修時,我雖力保他,卻也存著三分疑慮;上個月他故意在煉丹房打翻我的九轉還魂丹,我還罵他"又犯渾"......原來他早就在刀尖上跳舞,而我竟錯怪了他三年。
"林寒。"周青的聲音像根細針,刺破我翻湧的情緒。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指尖在丹爐紋路間劃過,青銅爐身立刻泛起暗金的光,"三年前李慕白拿著我阿娘的血帕來找我,說周家還有三個族人藏在南疆。"他喉結動了動,聲音突然啞了,"他說隻要我替他做事,就留他們活口。"
我猛地抬頭。
三年前我確實在南疆見過商隊遇襲的卷宗,當時隻當是普通劫案——原來那些血跡裏浸著周家最後的血脈。"所以你故意在大比時輸給外門弟子?
故意把改良丹方寫得錯漏百出?"我想起去年冬天他在丹房摔了我半爐培元丹,當時氣得要罰他掃三個月茅房,現在想來,那些錯漏的丹方根本是故意留給李慕白的假情報。
周青笑了,笑得眼角發紅:"他要我監視你,我就把你每日練劍的時辰報得分毫不差;他要我偷宗門密典,我就抄了本《築基百問》塞給他。"他的手指叩了叩丹爐,"直到三個月前,我在血魂丹裏種下了丹紋——那是我阿爹教我的,能引動爐靈的秘紋。"
"住口!"李慕白的聲音像被踩碎的瓷片。
他離我們隻剩十步,白衣下擺沾著石階的青苔,腰間玄玉令撞出刺耳的響。
我這才看清他手裏的"丹火"斷劍——劍尖缺了個小角,那是周青去年為救我擋下魔修一擊時留下的傷痕。"周小友,你以為靠個破丹爐就能翻雲覆雨?"他的瞳孔縮成蛇信,"你娘臨終前的哭嚎,我可記得清楚得很。"
周青的背突然繃直,像被抽了脊骨的蛇突然立起。
他猛地轉頭看向李慕白,左臉那道抓痕滲出血珠,在爐光下像道紅漆:"你說我娘?"他的聲音在發抖,卻帶著冰碴子,"你說她跪在你腳邊,求你放過尚在繈褓的我?"
李慕白的臉色變了。
他下意識後退半步,玄玉令撞在丹爐上,發出悶響:"你......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阿爹把這些都刻在《丹脈遺書》裏了。"紅蓮突然開口。
她不知何時站到了丹爐另一側,手裏的銀簪泛著冷光,"當年我阿爹是周家的丹童,他躲在柴房裏,把你們的對話全記在玉片上。"她舉起另一片玉簡,比我手裏的更小,顏色更暗,"這是我在南疆破廟裏找到的,藏在周家祖先牌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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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白的手開始抖。
他盯著那片小玉簡,喉結上下滾動,像條被掐住脖子的魚。
我趁機掃了眼周青——他的手指正按在丹爐頂部的八卦陣眼上,每根指節都泛著青白,顯然在用真力引動爐內的力量。
血瞳不知何時又凝成小人,蹲在他肩頭,紅瞳緊盯著李慕白,小拳頭攥得死緊。
"所以你故意讓我追來?"我突然反應過來。
三天前他在牢裏摔碎的茶盞,碎片擺成的是丹爐的形狀;筆記裏用血寫的"我以身布棋",最後那個"棋"字的筆畫,分明是丹道秘紋裏的"引"。
原來他早就算準了,算準了李慕白會逼他啟動血魂丹,算準了我會帶著破妄劍來破局。
周青衝我眨了眨眼,那動作像極了從前他偷吃我煉壞的培元丹被抓包時的狡黠。
但這次,他的眼底燃著我從未見過的火:"林寒,你記得上個月我讓你在丹爐裏加的九根赤焰鋼嗎?"不等我回答,他低頭看向丹爐,"那不是為了加固爐體,是為了鎖魂。"
"鎖誰的魂?"我脫口而出。
"李慕白的。"紅蓮突然插話。
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周家丹道能煉魂,也能鎖魂。
當年我阿爹在丹爐裏種下的,是李慕白當年殺我族人時濺在爐壁上的血。"她舉起小玉簡,"這裏麵記著他的生辰八字,還有他在滅族夜說的咒語——"
"夠了!"李慕白暴喝一聲。
他突然甩袖,三道黑芒破空而來,正是追魂釘。
我本能地拔劍格擋,破妄劍嗡鳴著斬落兩道,第三道擦著周青的胳膊飛過,在他道袍上劃出道血痕。"你們以為靠這些破銅爛鐵就能困我?"他周身騰起黑霧,那是魔修才有的邪霧,"我早就是合體期!"
合體期!
我的心猛地一沉。
修真界百年未見合體期修士,難怪他能在十二大派間翻雲覆雨。
周青的臉色也變了,他迅速掐了個法訣,丹爐上的八卦陣突然亮起金光,將黑霧擋在三尺外。"林寒,用破妄劍刺陣眼!"他吼道,"那是我用你給的赤焰鋼鑄的,能破魔障!"
我握劍的手穩了。
破妄劍是我用天外隕鐵煉了三年的本命劍,專破虛妄。
我衝周青點頭,提劍躍向丹爐。
就在這時,李慕白突然狂笑,黑霧裏伸出數道黑鏈,纏向紅蓮的腳踝。"小丫頭,你以為藏了玉簡便能自保?"他的聲音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先送你去見你阿爹!"
紅蓮尖叫一聲,摔倒在石階上。
她手裏的小玉簡飛了出去,我眼疾手快地接住。
這時我才發現玉簡便簽上有行小字:"丹爐之火,需以血瞳為引"。
我轉頭看向周青,他正咬著牙對抗黑霧,血瞳在他肩頭急得直跳。"用血瞳!"我大喊。
周青猛地抬頭。
他一把抓起血瞳,按在丹爐陣眼上。
血瞳尖叫一聲,周身泛起紅光,與陣眼的金光融合。
丹爐突然發出轟鳴,爐身開始發燙,連石階都跟著震動。
李慕白的黑霧被震得七零八落,他驚恐地後退,玄玉令"當啷"掉在地上。
"不可能......"他踉蹌著撞在石壁上,"這丹爐明明被我下了封魂咒......"
"因為你忘了。"周青抹去嘴角的血,聲音裏帶著破繭的痛快,"丹爐認主,隻認丹道傳人。"他看向我,眼裏有火光在跳,"林寒,準備好——"
地動山搖的轟鳴中,我聽見丹爐內部傳來金鐵交鳴的聲響。
爐蓋開始鬆動,縫隙裏滲出的不再是血霧,而是帶著暖意的紅光。
紅蓮從地上爬起來,死死攥住我的衣角。
李慕白的臉在紅光裏扭曲,像塊融化的蠟。
"這是......"我盯著丹爐,喉嚨發緊。
"這是周家的怒火。"周青說。
他的手按在爐蓋上,真力如泉湧,"也是李慕白的喪鍾。"
丹爐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
爐蓋"轟"地飛起,一道赤金與暗紅交織的火焰衝天而起,映得整座禁地亮如白晝。
我眯起眼,看見火焰裏有模糊的影子在翻湧——是周家曆代丹師的魂魄,是被李慕白屠殺的族人,是千年來沉冤的怒火。
李慕白的尖叫混著火焰的劈啪聲,炸得我耳膜生疼。
他想逃,卻被火焰凝成的鎖鏈纏住腳踝。
周青的手還按在爐座上,他轉頭看向我,笑容裏帶著解脫的釋然:"林寒,接下來,該讓整個修真界看看......"
他的話被更劇烈的震動打斷。
丹爐裏的火焰越燒越旺,連空氣都開始扭曲。
紅蓮抓著我的手在抖,血瞳在火焰裏歡呼著轉圈。
而我握著破妄劍,看著這團承載著千年秘密的火焰,突然明白——
這把火,燒的不隻是李慕白的命。
它要燒穿十二大派的遮羞布,要燒亮被掩埋的真相,要燒出一個沒有陰謀的修真盛世。
丹爐的轟鳴中,我聽見周青的聲音,混著火焰的劈啪,清晰得像在耳邊:"林寒,看好了——"
下一刻,血色火焰轟然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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