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飛升棄權,新紀元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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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破碎的棋盤中央,血霧漫過膝蓋,像浸在溫熱的酒壇裏。
識海裏飛升獎勵的光團正在消散,原本流轉的金芒變得暗淡,像被雨水打濕的螢火蟲。
掌心還留著周青指尖的溫度——他剛才輕輕動了動,雖然沒睜眼,可指腹蹭過我虎口的繭,那點癢意比任何丹藥都讓我清醒。
\"如果飛升意味著遺忘,意味著拋棄眾生......\"我對著識海輕聲說,聲音撞在破碎的係統碎片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三年前雨夜,周青蹲在丹房門口撿靈草的模樣突然浮上來,他的破布鞋沾著泥,發梢滴著水,卻舉著株被雨打歪的朱果草衝我笑:\"師兄,等咱們有本事了,要讓全天下煉丹師都不用偷靈酒喝。\"現在我有本事了,可他的手還攥著我,涼得像塊冰。
掌心一翻,我直接按在識海那行血字上。
係統核心突然劇烈震蕩,那些我簽到三年攢下的功法、丹方、法寶虛影全炸成星屑,像前世實驗室裏被碾碎的芯片,劈啪作響。
\"你瘋了嗎?\"係統化身的法相劇烈扭曲,玉色法袍裂開無數道縫,露出底下青黑的混沌紋路,\"這是你穿越以來的所有積累!
你將失去一切!\"它的聲音拔高,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梟,指尖凝聚的法則光刃劃破虛空,直刺我心口。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突然攔在中間。
是天道傀儡。
它原本空洞的眼眶裏浮起淡淡漣漪,左手結印抵住係統的光刃,右手虛虛護在我身側:\"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答案。\"它的聲音很輕,輕得像飄在血霧裏的羽毛,可那道結印的手穩得驚人,係統的光刃撞上去,竟濺起細碎的火星。
\"懦夫!\"
撕裂空氣的暴喝從頭頂砸下。
我抬頭,看見李慕白的身影懸在血色天幕下,發冠崩裂,衣襟染血,眼中的紅血絲幾乎要漫過瞳孔。
他握劍的手在抖,劍氣卻凝成實質,像條吐信的毒蛇,嘶嘶著直取我咽喉。
我沒躲。
三年前他跪在青雲宗山門前求入門,被外門執事罵作\"野種\"時,也是這樣抖著肩膀;兩年前他偷學我簽到來的《九曜劍訣》被發現,跪在丹房外淋雨三天,也是這樣紅著眼;上個月他為搶靈脈殺了三十七個散修,站在屍堆裏衝我笑時,還是這樣——他一直想成為我,卻從未看懂我袖中藏的,從來不是什麽驚世功法。
\"你一直想成為我,可你從未明白我為何而戰。\"我伸手,指尖輕輕碰在他劍尖上。
劍氣割破皮膚,血珠滲出來,在劍身上綻開一朵小紅花。
他的手猛然一震,劍差點掉下去。
\"為什麽?\"他的聲音突然啞了,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瘋癲,\"你明明可以飛升......\"
我望著他瞳孔裏映出的自己——血汙沾在臉上,發繩散了半截,可眼睛裏燒著的火,比任何時候都亮。\"因為我要救他。\"我偏頭看向周青,他的睫毛還在顫,像蝴蝶停在雪上,\"要救那些被天道鎖了千年的前輩,要救所有像我們這樣,在泥裏爬著也要抬頭看月亮的人。\"
係統化身的咆哮突然變了調,我這才發現它的法相正在和黑霧裏的青手融合,鱗片從它脖頸爬出來,金色鎖鏈勒進它腰腹,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天道傀儡的身影開始變淡,它轉頭看我,半透明的臉上竟浮起個極淡的笑:\"去罷......新的規則,該由活人來定。\"
話音未落,它的身體突然碎成星點,融入我腰間的係統玉佩。
那玉佩原本是死物,此刻卻泛起溫熱,像被捂了千年的火種終於燒起來。
金色的光從玉佩裏湧出來,裹住周青,裹住我,裹住正在崩塌的棋盤——
\"轟——\"
頭頂傳來悶響。
我抬頭,血色天幕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有細碎的星光漏下來,像極了前世實驗室天花板上的燈。
李慕白的劍\"當啷\"掉在地上,他仰頭望著天,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係統化身的法相徹底崩解,最後一道尖嘯被風聲卷走:\"你們......會後悔的......\"
周青的手指突然在我掌心攥緊。
我低頭,看見他緩緩睜開眼,眼尾還沾著血,卻笑得像當年那個蹲在雨裏撿靈草的少年:\"師兄,靈酒......管夠了?\"
我正要答,又是一聲悶響。
這次更沉,像有巨人在敲天的脊梁。
血色天幕的裂縫裏漏下更多星光,有些砸在棋盤上,碎成細小的光片。
我聽見遠處傳來轟鳴,像是山脈在倒塌,又像是大海在倒灌。
李慕白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冰涼,卻抖得厲害:\"天......天在塌?\"
我望著裂開的天幕,突然想起係統核心裏那句被隱藏的話:\"真正的破局者,從不是棋子。\"現在,這局棋碎了,可新的棋盤,才剛鋪開。
血霧裏又傳來悶響,比之前更急,更重。
周青順著我的目光抬頭,瞳孔裏映出越來越大的裂縫,輕聲問:\"師兄,這是......\"
\"新紀元的聲音。\"我摸了摸他的頭,把他往懷裏帶了帶。
風卷著血霧撲過來,我聽見更遠處傳來驚呼,有劍鳴聲劃破天際,有法訣炸響的轟鳴——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我知道,當天空開始崩塌時,正是新的世界,要開始生長的時候。
血霧突然開始稀薄,像被誰抽走了骨髓的紗。
我懷裏的周青手指還攥著我衣角,可他的手腕已經透明得能看見血管裏流動的光——那不是血,是他耗盡的靈力在蒸發。
\"師兄......\"他的聲音輕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眼尾的血漬被風掀開一角,露出底下青灰的皮膚,\"我好像......能看見朱果草了。\"他突然笑,瞳孔裏映著頭頂裂開的天幕,\"當年雨裏那株歪脖子的,現在應該......\"
\"閉嘴。\"我喉結滾動,手指按上他後頸的命門穴。
傀儡之心在腰間發燙,那是天道傀儡消散前融入玉佩的最後力量。
我能感覺到有細碎的法則順著掌心滲進他經脈,像縫補破布似的粘著他即將潰散的靈海。\"你當年說要讓全天下煉丹師喝靈酒,現在丹鼎閣的地窖裏還堆著三壇二十年的百花釀,你得自己去掀封條。\"
頭頂傳來刺啦一聲響。
我抬頭,血色天幕的裂縫裏湧出萬千銀線——是被天道鎖了千年的修士靈魂。
那些光帶有的粗如巨蟒,有的細若遊絲,擦過我發梢時帶著極淡的熟悉感:有青雲宗前山老首座的檀香,有南域散修常用的艾草味,甚至混著周青三年前偷喝靈酒時沾在衣角的桂花甜。
\"原來......他們都在這裏。\"李慕白突然踉蹌兩步,劍穗掃過滿地碎玉。
他仰著頭,眼淚混著血珠砸在青石板上,\"我殺了三十七個散修那天,有個穿灰布衫的老頭......他說他等輪回等了五百年......\"他突然跪在地上,雙手插進碎玉裏,\"原來他沒騙我,原來他真的......\"
係統化身的最後尖嘯被風聲撕碎了。
我看見那些青黑的混沌紋路從空中墜落,像被燒化的瀝青,砸在地上就冒起青煙。
它的法相早沒了人形,隻剩下半張扭曲的嘴還在開合:\"規則......規則不會......\"話音未落就炸成星屑,連渣都沒剩下。
\"它錯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側響起。
天道傀儡的身影又凝出來,比之前更淡,像月光在水麵的倒影。
它望著那些靈魂光帶,半透明的指尖輕輕劃過其中一道——那是個梳著雙髻的小女修,發間還別著半朵枯萎的桃花。\"規則是活的,因為定規則的人,終於活了。\"
它轉頭看我,眼眶裏的漣漪變成了暖金色:\"我該走了。\"說著便要消散,卻又頓住,\"替我告訴那些靈魂......\"它笑了,\"他們等的春天,到了。\"
話音剛落,它就散成了點點熒光,鑽進我腰間的玉佩。
玉佩突然燙得驚人,我摸了摸,發現表麵浮現出細小的紋路——是天道傀儡的臉,正無聲地笑著。
周青的手指在我掌心抽搐。
我低頭,見他額角全是冷汗,透明的皮膚下浮現出淡青色的血管,像爬滿裂紋的瓷。\"傀儡之心的力量......隻能撐三天。\"我咬著牙,靈力不要錢似的往他身體裏灌,\"三天後,我就去北溟海找千年冰蠶,用它的繭做靈樞;七天後上太華峰采續命草,就算把整個修真界翻過來......\"
\"師兄。\"他突然打斷我,指尖輕輕碰了碰我眼角,\"你哭了。\"
我這才驚覺臉上一片濕熱。
風卷著靈魂光帶掠過我們頭頂,有個留著長須的老修士停在半空,衝我拱了拱手;穿灰布衫的散修老頭繞著李慕白轉了兩圈,最後拍了拍他肩膀——李慕白猛地抬頭,眼淚流得更凶,卻也笑了。
\"看。\"周青抬手指向遠處。
我順著望過去,隻見原本被天道壓製的靈脈正在蘇醒,山脈間騰起青色霧氣;有散修試著禦劍,竟真的飛了起來,驚得他差點從劍上摔下去;丹鼎閣的方向傳來轟鳴,我認得那是周青改良過的九轉丹爐在噴火——應該是他的弟子們終於能自如操控火候了。
\"新紀元......\"周青的聲音越來越輕,\"真好......\"
他的身體突然劇烈震顫。
我慌忙輸入更多靈力,卻見他胸口浮現出傀儡之心的紋路,和玉佩上的圖案遙相呼應。\"別慌。\"他喘著氣笑,\"傀儡之心在......幫我......\"
比之前更沉的悶響從天際滾來。
我抬頭,血色天幕的裂縫已經蔓延到整片天空,像麵被摔碎的鏡子,無數星光從縫隙裏漏下來,落在地上就變成細小的靈珠。
李慕白突然站起來,指著東邊喊:\"看!
那是......\"
我順著他的手望過去。
東邊的雲層裏,有團漆黑的東西正在蠕動,像被縫在天空的補丁。
它周圍的星光都被吸了進去,連靈魂光帶經過時都打了個旋,仿佛那裏藏著什麽吞噬一切的怪物。
周青的手指在我掌心收緊。
我低頭,見他也在望著那團黑影,眼睛裏卻沒有恐懼,隻有釋然:\"師兄,你說......這是不是......\"
\"新的挑戰。\"我替他說完,把他往懷裏攏了攏。
風卷著靈珠撲在臉上,帶著清甜的草木香。
遠處傳來更多驚呼聲,有劍鳴聲越來越密,像暴雨前的蟬鳴。
但此刻我懷裏的溫度,比什麽都重要。
我望著那團蠕動的黑影,摸了摸腰間發燙的玉佩。
天道傀儡的話還在耳邊:\"新的規則,該由活人來定。\"
現在,活人們的故事,才剛翻到新的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