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飛升廢墟,餘燼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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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蹲在焦黑的石台上,掌心貼著地麵。
    像是有人在地下埋了團燒紅的炭,順著指尖往骨頭裏鑽。
    靈脈的震顫透過每一寸岩縫傳來,我能清晰感知到那些曾經被天道規則束縛的靈氣,此刻正像脫韁的野馬般在地下橫衝直撞——東邊的青冥峰靈脈在逆流,西邊的玄冰穀靈脈在凝結,最要命的是中洲大澤那條主脈,竟開始吞噬周圍支脈的靈氣,像個永遠填不飽的黑洞。
    \"痛嗎?\"
    沙啞的電子音突然在耳畔炸開。
    我猛地抬頭,隻見半空中浮著團幽藍的光霧,那是係統化身破碎後殘留的核心意誌,此刻正扭曲成一張模糊的人臉,嘴角咧得能看見後槽牙,\"你毀了規則,卻沒有建立新秩序......你以為自由就是放任?\"
    我喉結動了動。
    三天前我親手捏碎係統麵板時,怎麽也想不到所謂\"打破天道枷鎖\"會是這樣的局麵——靈魂光帶確實不再被強行拽向飛升台,但失去了規則約束的靈氣,反而成了割向修真界的刀。
    \"沒有飛升者的引導,這些修士終將自毀。\"光霧裏的臉湊近我,幽藍光芒刺得我眼眶發酸,\"你看那散修,現在能禦劍了,可等他貪多嚼不爛地吸收亂靈氣爆體而亡時,隻會罵你是災星;你看丹鼎閣的丹爐,現在能噴火了,可等火候失控炸穿整座山時,他們隻會說你改的丹方是邪術......\"
    \"夠了。\"我咬著牙站起來,懷裏的周青跟著晃了晃。
    他的呼吸越來越淺,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
    我低頭蹭了蹭他發頂,聞到淡淡的血鏽味——那是他用精血溫養傀儡之心留下的痕跡。
    \"師兄......\"周青突然呢喃,睫毛顫得像落在雪上的蝶。
    他的手指還扣在我手腕上,涼得驚人,\"別和它吵......\"
    \"轟——\"
    比之前更劇烈的震動從腳下炸開。
    我抬頭,正看見李慕白踩著弑神劍破空而來。
    他的長發被亂靈氣撕扯得蓬亂,左眼眼尾裂開道血口,鮮血順著下巴滴在劍身上,將原本雪白的劍身染成暗紅。
    最駭人的是他的瞳孔,完全不見了往日的陰鷙,隻剩下兩團燃燒的鬼火。
    \"既然你不願掌控命運,那就由我來接手!\"他的咆哮混著劍氣劈過來,我甚至能聽見空氣被撕裂的尖嘯。
    弑神劍的劍刃離我心口隻剩三寸時,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場景——那是十年前的外門大比,他穿著月白衫站在高台上,劍光冷得像臘月的雪。
    \"阿寒小心!\"周青猛地攥緊我的衣角。
    我沒躲。
    傀儡之心在丹田處發燙,那些刻在玉佩上的紋路順著血脈爬滿全身。
    弑神劍的劍氣撞上來時,我聽見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卻硬是用肉身扛下了這一擊。
    鮮血順著嘴角滴在周青肩頭,他的瞳孔驟縮,指尖無意識地摳進我後背的衣服裏。
    \"你瘋了?\"李慕白的劍勢一頓。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硬接這招,弑神劍在半空打了個旋,帶起的氣浪掀得我們倆踉蹌後退。
    \"我沒瘋。\"我抹了把嘴角的血,盯著他發顫的指尖,\"你才是真的瘋了。
    你以為吸收亂靈氣能讓你更強?
    看看你的經脈——\"我伸手點向他的丹田,\"那些黑色的紋路,是靈氣暴亂留下的烙痕。
    再這麽下去,你會被自己的野心撕成碎片。\"
    李慕白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裏不知何時爬滿了青紫色的血管,像條條猙獰的小蛇。
    有那麽一瞬,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被瘋狂覆蓋。
    他舉起弑神劍,劍尖直指我的咽喉:\"少來這套!
    當年你搶了我的外門首座,後來又搶了我的機緣,現在連天道都選你......\"他突然笑起來,笑聲裏帶著哭腔,\"可天道碎了,你也不過是個凡人!\"
    \"我本來就是凡人。\"我輕聲說。
    懷裏的周青突然動了動。
    他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我臉上的血。
    他的手背上浮起和傀儡之心一樣的紋路,泛著妖異的紫,\"師兄......熱......\"
    我這才發現他的體溫高得反常。
    原本蒼白的臉此刻燒得通紅,額角的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打濕了我胸前的衣襟。
    他的傀儡之心紋路正從胸口往四肢蔓延,每爬過一寸皮膚,就留下道淡紫色的光痕。
    \"傀儡之心在......幫我......\"他又重複起之前的話,聲音輕得像歎息。
    我這才注意到,他腰間的血魂丹瓶在發燙,丹瓶表麵的符文正隨著他的呼吸明滅——那是他用命啟動的終極形態,此刻正在和傀儡之心產生某種共鳴。
    \"阿青,你撐住。\"我把他抱得更緊,掌心按在他後心輸送靈力。
    可那些靈力剛進入他體內,就被傀儡之心的紋路吞噬得幹幹淨淨。
    他的睫毛又顫了顫,突然扯了扯我衣角:\"看......腳下......\"
    我低頭。
    石縫裏不知何時鑽出幾株嫩芽。
    嫩綠的葉片上沾著靈珠,在亂靈氣裏搖搖晃晃。
    更遠的地方,有個穿粗布衫的小修士正蹲在路邊,小心翼翼地捧著株剛發芽的靈草,眼睛亮得像星子。
    \"他們......需要時間。\"周青的手指撫過我手背,\"就像......靈草需要......春天......\"
    半空中的係統光霧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
    它的輪廓開始模糊,像被風吹散的煙:\"你會後悔的......\"話音未落,便徹底消散在風裏。
    李慕白的弑神劍再次劈來。
    這次我沒有硬接,而是抱著周青側身翻滾。
    劍氣擦著我左肩劃過,在石台上犁出條深溝。
    我抬頭看他,發現他的青紫色血管已經爬到了脖頸,連眼球都泛起詭異的紫斑。
    \"夠了!\"我大喝一聲。
    傀儡之心的力量瞬間湧遍全身,我踩著碎岩躍起,一拳砸在弑神劍的劍刃上。
    金屬交鳴聲響徹天地,李慕白被震得虎口崩裂,弑神劍\"當啷\"墜地。
    他跪在地上,抬頭看我時,眼裏的瘋狂終於有了裂痕:\"為什麽......不殺我?\"
    \"因為你和他們一樣。\"我指向遠處那個捧著靈草的小修士,\"都是需要時間的人。\"
    周青在我懷裏輕聲笑了。
    他的體溫還在升高,可握著我手腕的手卻漸漸鬆了。
    我能感覺到他體內有股力量在攢動,像即將破土的種子,帶著灼熱的生機。
    \"師兄......\"他的聲音幾乎要被風聲吞沒,\"等會兒......如果我......\"
    \"不會的。\"我打斷他,把臉埋進他發間,\"你答應過要陪我喝十年陳的桃花釀,說話要算話。\"
    他沒再說話。
    但我能感覺到,他體內那股力量越來越強,連帶著我掌心的傀儡之心都在發燙。
    石縫裏的嫩芽突然瘋長,轉眼就開出了粉色的花。
    東邊的黑影還在蠕動。但此刻我懷裏的溫度,比什麽都重要。
    李慕白撿起弑神劍,轉身走向遠處的廢墟。
    他的背影有些搖晃,卻沒再回頭。
    風卷著靈珠撲在臉上,帶著清甜的草木香。
    我望著那團黑影,摸了摸腰間發燙的玉佩。
    新的規則,該由活人來定。
    而活人們的故事,才剛翻到新的一頁。
    懷裏的周青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他的血魂丹瓶\"哢\"地裂開道縫,有紫色的光霧順著裂縫鑽出來,鑽進他掌心的傀儡之心紋路裏。
    我能感覺到,他體內那股力量正在往腳底湧,像要掙脫什麽束縛。
    \"阿青?\"我輕聲喚他。
    他閉著眼睛,睫毛上沾著汗珠,嘴角卻翹著。
    我突然想起他說過的話:\"師兄,等哪天我撐不住了,就把這把老骨頭埋在青冥峰,給靈脈當肥料。\"
    風裏有桃花香飄來。
    我低頭,看見他手背上的傀儡之心紋路,正發出淡淡的紫光。
    周青的手指突然扣進我手背,指甲幾乎要掐出血來。
    他額頭的汗順著下巴滴在我手腕上,燙得驚人,可整個人卻像片被風卷著的枯葉,在我懷裏抖得厲害。
    \"師兄......\"他喉嚨裏溢出破碎的氣音,眼尾泛紅,睫毛上還凝著汗珠,\"靈脈......東邊主脈......\"
    我順著他視線望過去,遠處青冥峰方向騰起深青色霧靄——那是靈脈逆流到臨界點的征兆,再晚片刻,整座山峰都會被倒灌的靈氣撕成碎片。
    \"我在,我都在。\"我把他往懷裏攏了攏,掌心抵在他後心,卻發現他體內的靈力亂成了團麻。
    血魂丹的紫霧正順著他的血管往指尖湧,每走一寸,皮膚下就凸起青紫色的脈絡,像被細線勒出來的傷痕。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帶著血鏽味的呼吸噴在我手背:\"把我......按在地上。\"
    \"阿青?\"我心口一緊,\"你現在的狀態——\"
    \"沒時間了!\"他猛地抬頭,瞳孔裏泛著病態的紫,卻比任何時候都亮,\"血魂丹終極形態......本就是用命換靈脈穩定。
    師兄,你忘了當年在丹鼎閣,我偷改丹方時說的話?\"
    我當然記得。
    那是三年前的深夜,他蹲在丹爐前撥弄藥渣,丹火映得他眼尾發紅:\"要是哪天靈脈亂了,我就把自己當藥引,給天地喂顆定心丹。\"
    此刻他的掌心貼著我的手背,燙得像塊燒紅的炭。
    我咬著牙蹲下去,讓他的掌心貼在焦黑的石台上。
    他的指甲縫裏滲出血珠,在石麵洇開小紅花,緊接著,紫霧從他指縫裏鑽出來,像活物般往石縫裏鑽。
    \"嗤——\"
    石麵騰起青煙,我能清晰感覺到靈脈的震顫弱了幾分。
    東邊的青霧開始散,西邊玄冰穀的靈氣漩渦也不再擴大。
    周青的額頭抵在我肩窩,每喘一口氣都帶著破碎的嗚咽:\"師兄......再往左三寸......\"
    我順著他的指引調整姿勢。
    他的血順著我的手腕往下淌,滴在石麵上,和紫霧混在一起,凝成細小的紫色晶簇。
    那些晶簇像有生命般往四周蔓延,所過之處,靈脈的震顫逐漸平息。
    \"夠了。\"我聲音發顫,想把他拉起來,卻被他死死扣住手腕,\"阿青,你再這樣會......\"
    \"還沒......\"他的唇幾乎貼在我耳邊,\"中洲大澤的主脈......還在吞靈氣......\"
    我抬頭望去。
    遠處大澤方向翻湧著漆黑的霧,那是主脈吞噬支脈的征兆。
    霧裏隱約傳來轟鳴,像有頭巨獸在地下啃食骸骨。
    \"給我......三息。\"他的手指深深陷進石縫裏,指節發白,\"三息就夠......\"
    我看著他脖頸上暴起的血管,看著他後頸的皮膚因為靈力暴走而泛起紫斑,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
    三息後,他突然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軟進我懷裏。
    紫霧猛地收進他體內,石麵上的紫色晶簇卻留了下來,像給靈脈套上了細鏈子。
    \"師兄......\"他閉著眼睛笑,汗水把額發粘在臉上,\"這次......算我......守約嗎?\"
    我喉結動了動,想說\"傻話\",卻發現聲音啞得厲害。
    \"命紋定界。\"他突然呢喃,\"在你......左袖內袋......\"
    我這才驚覺自己掌心不知何時多了枚符印。
    青銅色的紋路爬滿符身,中心刻著個\"定\"字,是我半年前在極北冰原簽到獲得的獎勵。
    當時係統提示說\"需以命紋為引,重塑天地法則\",我隻當是壓箱底的手段,沒想到這麽快就要用。
    \"阿寒。\"
    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抬頭,天道傀儡不知何時落了地,人形輪廓比之前清晰許多,眉眼竟和我有幾分相似——或許它曾模仿過我的模樣?
    \"你真的打算重建規則?\"它低頭看著周青,目光在他手背上的紫斑停留片刻,\"這符印會抽幹你三百年壽元,就算成功,也可能被新規則反噬。\"
    \"不是重建。\"我把周青輕輕放在地上,替他理了理沾血的發梢,\"是重新定義。\"
    符印在掌心發燙,青銅紋路泛起金光。
    我能感覺到它在汲取我的生機,像有條細蛇順著血管往心髒鑽。
    天道傀儡的瞳孔微微收縮,突然伸手按住我手腕:\"你可知,當年天道製定規則,是為了防止靈氣暴亂吞噬所有生靈?\"
    \"所以才要改。\"我抽回手,符印的金光順著指尖竄向天空,\"規則不該是枷鎖,該是......\"我望著遠處那個還在捧靈草的小修士,他正把靈草小心放進懷裏,生怕碰壞了葉片,\"該是讓活物能好好活著的籬笆。\"
    天道傀儡沉默片刻,退後兩步:\"我助你。\"它抬手,指尖迸出幽藍光粒,融入符印的金光裏,\"但隻此一次。\"
    劇烈的氣浪從背後撲來。
    我轉身,正看見李慕白握著弑神劍,劍尖離我後心隻剩半寸。
    他的臉完全腫了起來,眼球布滿血絲,連嘴角都滲著黑血——那是靈氣暴亂侵蝕內髒的征兆。
    \"你敢......\"他的聲音像破風箱,\"你敢動我的天道......\"
    我沒躲。
    傀儡之心在丹田炸開,金色光浪裹著我和周青往後飛退。
    弑神劍的劍氣擦著我衣角劃過,在地上犁出條深溝。
    李慕白被反震力掀翻在地,弑神劍\"當啷\"落在他腳邊。
    \"你曾是我的弟子。\"我站定,符印的金光在頭頂凝成網,\"所以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他趴在地上,抬頭看我時,眼裏的瘋狂突然碎了。
    有那麽一瞬,我仿佛又看見十年前的外門大比,那個穿著月白衫、劍穗被風吹得揚起的少年。
    \"機會......\"他顫抖著伸出手,卻在觸到弑神劍劍柄時頓住。
    風卷著靈珠撲在他臉上,他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哭腔,\"我這種人......哪配......\"
    他抓起劍,踉蹌著往大澤方向跑。
    背影消失在黑霧裏時,我聽見他低低說了句:\"對不起。\"
    周青在我腳邊動了動。
    我彎腰抱起他,符印的金光突然大盛,在虛空中交織成網。
    青銅紋路裏滲出金液,像雨絲般落向大地。
    \"師兄......\"周青的手指碰了碰我下巴,\"疼嗎?\"
    \"不疼。\"我親了親他發頂,\"你看,靈脈不抖了。\"
    他順著我目光望去。
    東邊青冥峰的霧散了,露出被靈氣滋養的新綠;西邊玄冰穀的漩渦停了,冰麵映著晚霞;最遠處的大澤黑霧也淡了,能看見幾尾靈魚躍出水麵。
    符印在掌心發燙得厲害,我能聽見壽元流逝的聲音,像沙粒漏進沙漏。
    但懷裏的溫度,腳下逐漸穩定的靈脈,遠處小修士驚喜的歡呼——這些比什麽都重要。
    天道傀儡站在不遠處,望著金色光網,輕聲道:\"新規則......開始了。\"
    我抬頭,看見符印的金光正聚成一座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