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鎮魂將。”灰燼喘著氣整理衣袍，但翹起的頭發還在微微抖動。
    當鐵頭單膝觸地，整座機械之心塔響起鍾鳴。他手中的扳手突然脫手升空，在穹頂下分解重組。
    審判者腿骨化作權杖之柄，星塵合金熔鑄為咆哮的笑臉圖騰，頂端的齒輪旋轉成荊棘冠冕虛影。
    冠冕落向鐵頭頭頂的刹那，他右臂透明皮膚突然龜裂。星紋如活物般爬上脖頸，在喉結處凝結成聲波符號。
    鐵頭不受控地昂首長嘯：
    “哈——哈——哈！！！”
    三重聲浪呈金色波紋炸開。灰燼被掀翻到牆角的維修架上，唐雨柔的影像雪花般閃爍。
    最靠近的試煉柱表麵，守夜人先輩的星紋印記被聲波衝刷，漸漸變成咧嘴大笑的簡筆畫。
    “本命技：哈哈哈衝擊波。”唐雨柔的機械音帶著雜訊，“效果：強製目標大笑十秒，對機械體...”她突然卡住——全息影像的嘴角正詭異上揚。
    灰燼從工具堆爬起，臉上還沾著油汙。他望向那根被改成笑臉的試煉柱，喉頭突然發出“咕”的怪響。
    守夜人考官猛地捂住嘴，肩膀劇烈抖動，最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狂笑。
    “機...機械族...永久生效...”唐雨柔的電子音斷斷續續，她的影像正在捧腹大笑，“哈...仇恨值...飆升200...”
    鐵頭茫然看著自己的右手。透明皮膚下的星紋已蔓延至肩胛，像寄生在血肉裏的發光電路板。
    他試圖回憶小芸今早遞給他蘑菇湯的樣子，卻隻記得湯碗上滑稽的機械笑臉塗鴉。
    灰燼的笑聲漸弱時，整座高塔突然震顫。
    觀測窗外，機械墳場百分之八十的區域正在變異——清道夫機器人跳著踢踏舞巡邏，戰爭機甲用炮管演奏口琴，紅月教的潛行艇在天空噴出心形尾煙。
    “歡樂...瘟疫...”灰燼擦著笑出的眼淚，將碎裂的銀麵具按在胸前，“歡迎加入守夜人，歡笑鎮魂將。”他指向窗外沙雕化的機械狂潮，“現在，去收拾你製造的末日吧。”
    鐵頭握緊圖騰化的扳手。審判之淚核心深處，倒映著地窟盡頭血晶山脈的輪廓。那裏沉睡的審判者本體，即將遭遇最荒誕的克星。
    灰燼的笑聲仍在機械之心大廳回蕩時，鐵頭已經衝到了觀測窗前。
    整座機械墳場正在上演荒誕劇：兩台清道夫機甲用機械臂互扔齒輪殘骸玩拋接球，戰爭堡壘的炮管耷拉著吹出氣泡，最離譜的是紅月教的潛行艇在天空中排出“sb”字樣的煙霧軌跡。
    “末日？”鐵頭困惑地敲了敲窗玻璃，外壁震感傳回鎮魂扳手，圖騰紋路泛著溫熱。
    “對你來說是喜劇。”唐雨柔的全息影像凝結在窗邊，機械義眼掃描著混亂的墳場，“但對……”
    畫麵切換至地下三千米的深井監控，成排的深海礦鑽機正集體跳康康舞，鑽頭在岩層間扭成麻花，“……是生存危機。地殼穩定係統再過七十二小時就會崩潰。”
    鐵頭肚子突然發出雷鳴。他尷尬地按住腹部，發現荊棘王冠碎片與右肩的機械臂完全融合了，銀灰色金屬覆蓋到鎖骨下方，皮膚下星紋如呼吸燈明滅。
    “俺餓……”他無意識擦了擦鎮魂扳手審判之淚的凹槽，仿佛那裏還沾著餅幹屑。
    “兒童團更餓。”
    唐雨柔調出地下十二層監控：麻花辮女孩正帶孩子們刮取岩縫苔蘚，孢子儲存罐已經見底。
    畫麵邊緣突然閃過油紙的反光——印著向日葵的壓縮餅幹包裝袋卡在潤滑劑管道的鉚釘上。
    “小芸的餅！”鐵頭轉身就撞上灰燼的胸甲。
    守夜人執政官按著笑抽筋的肋部，碎裂的銀麵具擋不住抽搐的嘴角：“新晉鎮魂將首項任務…”他甩來刻著齒輪的金屬銘牌，“…回收高能量汙染源。”
    鐵頭接過銘牌的手在發抖。並非懼怕任務，而是監控畫麵上方——血晶山脈的輪廓在震動，審判者蘇醒了，它蔓延的絕望力場讓墳場沙雕化現象更加瘋癲。
    “帶著這個。”灰燼拋來管牙膏狀的銀色凝膠，“高聚合潤滑劑，能讓你的新手臂……”
    話沒說完鐵頭已衝向傳送環。
    荊棘右臂扯開鏽蝕的檢修門時，金屬門框上留下三道爪型豁口。審判之淚在扳手核心嗡鳴，渴望靠近它誕生的山脈。
    機械墳場的狂歡節在身後扭曲。鐵頭抓著鏽蝕的傳輸索滑向地窟十二層時，鎮魂扳手在腰間持續震動。
    審判之淚的藍光掃過之處，跳踢踏舞的清道夫機器人突然僵直，炮管吹泡泡的戰爭堡壘恢複肅殺。
    但藍光範圍之外，更多機械體正用更癲狂的方式瓦解——兩台深海鑽機互相綁蝴蝶結，紅月教潛艇在天幕排出“sb”煙霧的第二筆畫。
    “審判者力場在增強。”唐雨柔的通訊信號時斷時續，“歡樂瘟疫正在變異...孩子們...”
    鐵頭在滑索末端急刹。荊棘右爪摳進岩壁拉出火星，下方百米處是齒輪峽穀的入口。酸霧彌漫的深壑中，麻花辮女孩小芽正帶孩子們刮取岩縫苔蘚。
    孢子儲存罐倒在她腳邊，罐底隻剩層發綠的黏液。
    “頭哥！”小芽抬頭尖叫，聲音被峽穀風聲撕碎，“餅...餅幹掉下去了！”
    鐵頭順著她顫抖的手指望去。
    潤滑劑輸送管像巨蟒纏繞峽穀西壁，管身鏽跡斑斑的鉚釘間卡著個油紙包——向日葵圖案的一角在幽暗中反光。
    那是小芸省下三天口糧給他裹的生辰禮，包裝上稚嫩的筆跡寫著“頭哥長高高”。
    “高能量汙染源坐標鎖定。”灰燼的金屬銘牌在鐵頭掌心發燙，“回收優先級：最高。”
    可銘牌背麵蝕刻的小字在審判之淚藍光下顯現：【任務實質：兒童團口糧補給】。
    胃袋的抽搐比峽穀的風更尖銳。鐵頭想起小芸凍裂的手指揉麵團的樣子，她省下晚飯把蘑菇剁碎塞進餅幹的固執。
    鎮魂扳手突然劇烈震動，審判之淚核心映出血晶山脈的輪廓——審判者本體正用絕望力場汙染整片墳場。
    “不能去！”零的幽藍虛影擋在峽穀入口，“潤滑劑含活化納米集群，審判力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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