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宜走進客廳，李靜雯問了句：“頌宜，你哥不進來坐坐？”
    言外之意，她都看到了。
    覺得心累，江頌宜就隨口說了句：“那你去問他唄。”
    回到樓上房間，沒有開燈，撩開窗簾。
    看到陸雲錚還站在路邊。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燃起了一根香煙，夾在指間。
    孤孤單單的背影，在如墨的夜色裏更顯淒涼。
    陸雲錚猛抽了一口香煙，接通電話。
    耳邊傳來一道焦急的男聲：“陸總，你要不要過來看看？陸先生這幾天都沒有進食了，他還說渾身疼，情況很不好。”
    “不吃飯就輸營養液，別讓餓死了。”陸雲錚狠狠掐滅煙頭，無動於衷，平靜地說，“疼就讓他受著，別給止疼藥。”
    要贖罪的人，怎麽能輕易死掉？
    得受盡折磨才行！
    ……
    周三上午，江頌宜和周漾一起搭乘高鐵去江城。
    “你說你，怎麽就那麽害怕坐飛機呢？當時出國的十多個小時飛行是怎麽熬的？”
    “不喜歡那種腳不挨地的感覺。”江頌宜坐下，笑著說，“大概還是惜命吧。”
    說實話，四年前長達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她一路上都是混混沌沌的，很不清醒。
    這次回國太清醒，就怕了。
    硬是中轉了好幾個國家才飛回來。
    周漾接了個電話，掛斷之後不禁感慨道：“果然還是有錢好啊，能請得起大律師，事情一下子變得簡單多了。等改天見麵了，得謝謝陸雲錚。”
    江頌宜哼了哼：“不謝我啊？”
    “謝啊，最感謝你了。”盯著她看了幾秒，周漾湊近問，“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不喜歡。”
    “這麽確定？”
    轉頭看向窗外一望無際的田野，江頌宜默了一分多鍾，才緩緩開口：“心理醫生當時幫我分析過了，說我並不是真的喜歡。隻是那時突然沒了哥哥，分離焦慮症在作祟，根本不懂什麽是喜歡，害怕被拋棄，就急著去占有了。”
    周漾慵懶靠在椅背上，順著她的視線看出去：“所以，你認同醫生的說法？”
    “不管認不認同，都已經過去了。”江頌宜很輕的笑了聲，說，“反正怎麽也回不去了。”
    四個多小時之後，從北到南，城市景觀已經不盡相同。
    陽光很好，萬裏晴空。
    還沒到夏天，這裏的風已經有些溫熱了。
    茂盛挺拔的梧桐樹矗立在道路兩旁，高聳參天，目之所及皆是清冽的綠色。
    周漾第一次來江城，眼前的景色讓她很興奮。
    坐在出租車上不停小聲說話，突然想起了什麽，她說：“對了，主辦方說是今晚有一個歡迎酒會，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好啊，反正晚上也沒什麽安排。”
    車子緩緩往酒店門口駛去，江頌宜看到一道利落頎長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穿著黑色休閑褲和淺藍色襯衣，步伐從容。
    待她推開車門下去的時候，那人已經進了酒店大堂，距離有點遠，看不太清長相。
    隱約覺得那一身幹淨文雅的氣質很像裴書聿。
    —— —— ——
    推著行李去到酒店前台辦理入住手續，江頌宜直接定了一間行政套房。
    周漾湊近看了眼價格，故作賣乖說：“哎呀，江大小姐，讓你這麽破費，真不好意思了。”
    “我看你可沒有不好意思。”江頌宜伸出手指，戳著她的額頭讓遠離，“沒關係的，現在就當是投資好了，以後我得連本帶利收回來。”
    本來江家也還算有錢，而且這四年期間，陸雲錚也定期給了不少生活費，生怕她在異國他鄉太吃苦了，所以江頌宜還是有一定積蓄的。
    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兩人入住了頂樓3005套房。
    距離晚宴還有四個多小時，江頌宜和周漾把行李放到房間，簡單洗漱和休息之後，就出門了。
    打算去附近的古鎮轉悠。
    攔了輛出租車，一說目的地，司機就笑問：“過來旅遊的？”
    “對啊。”江頌宜好奇道，“師傅，能不能給我們推薦一下口碑好的本地飯店？”
    司機師傅擺擺手說：“江城可是出了名的美食荒漠，本地菜你們怕是吃不慣。如果喜歡喝茶的話，可以去古鎮的一家茶舍，那裏的點心很不錯。”
    這話聽上去無奈，又屬實。
    隨後，司機師傅又熱情介紹了很多值得一逛的景點，還特別叮囑了哪些地方不用特意去，都是坑遊客的。
    比起津城的現代時尚，江城更有古韻，隨處可見的粉牆黛瓦和小橋流水，都很有意境。
    江頌宜和周漾去了司機師傅推薦的茶舍，沏一壺龍井，茶香悠悠。
    椰蓉荷花酥和紫薯蛋黃酥味道確實不錯，臨走時還打包了幾份。
    傍晚六點多的時候回到酒店。
    換上寬鬆簡單的西裝穿搭，去五樓國際宴會廳參加酒會。
    麥麥給三人拉了個群，在裏麵嗷嗷叫。
    [我看到你們發的朋友圈了，還真是瀟灑啊。]
    [不管！必須給孩子帶點特產回來，要不然我就要罷工了。]
    [為什麽要我留下來上班？老板，明年一定要帶我去哦。]
    走出電梯，江頌宜笑著回了條語音。
    “乖，那你哭吧。”
    周漾教授則是很認真的回複：[新的實驗數據發你了，記得看仔細。]
    就……挺掃興的。
    外麵暮色漸沉，宴會大廳裏水晶燈璀璨耀眼。
    穿著正裝的人們湧入會場，嘈雜人聲漸漸蓋過了古典音樂的悠揚舒緩旋律。
    這是明天要舉辦有關國內神經科學領域的春季研討會，今晚是帶有社交屬性的歡迎酒會。
    不管是什麽行業，這種場合大多是跟之前的熟人敘舊，並借此機會拓展新的關係。
    江頌宜也算是見識到大場麵的人，所以對於自己不太熟悉的領域也不怯場。
    讓她最驚訝的還是周漾的變化。
    印象裏安靜靦腆的小女生，現在已經可以跟同行站在一起談笑風生了，麵對有背景名氣大的專家和院士也能不卑不亢闡述自己的觀點，給出獨到見解。
    江頌宜手持一杯香檳，站在旁邊微笑看著，怎麽會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成就感。
    確實很自豪。
    “你好，可以認識一下嗎？”
    有位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過來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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