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如墨，洛水兒足尖輕點冰麵，腰間銀鈴在朔風中碎成十七聲清響。她望著河麵蛛網般的裂痕，忽然想起三年前師父臨終時說的話："機關圖殘卷現世之日，便是玉衡宮重見天光之時。"
    冰層下傳來細微的喀嚓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洛水兒俯身將耳垂貼在冰麵，忽見三丈外的薄冰綻開梅花狀裂紋——那是慕容世家的冰魄暗器。她旋身騰空，青緞披風掃落枝頭積雪，卻見十二道銀光破冰而出，在月光下織成寒星羅網。
    "洛姑娘踏雪而來，可是要取我項上人頭？"慕容止從霧凇深處轉出，玄色大氅上金線繡的鶴唳九霄圖泛著冷光。他手中折扇輕搖，扇骨間隱約可見機關齒輪轉動。
    洛水兒足尖剛觸到冰麵便覺不對，那看似完整的冰層竟暗含九宮八卦之形。她急提真氣，袖中飛出三十六枚冰蠶絲，卻在纏上慕容止手腕的刹那被折扇截斷。碎冰如霰，映出兩人交錯的倒影，慕容止的扇刃擦著她發間玉簪劃過，帶起一縷檀香。
    "機關圖殘卷本屬玉衡宮舊物。"洛水兒借勢翻身掠過慕容止頭頂，指尖寒芒直取他後心要穴，"慕容公子這般強取豪奪，倒不怕辱沒先祖名聲？"
    話音未落，發間玉簪突然崩裂。慕容止的折扇不知何時展開第三重機關，扇麵金箔在月下折射出詭異光斑。洛水兒隻覺天璿穴微麻，那支雕著並蒂蓮的羊脂玉簪已墜向冰麵。簪頭明珠滾入裂縫的瞬間，整條冰河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
    慕容止臉色驟變，折扇橫掃逼退洛水兒三丈："你竟敢觸動河底機關！"話音未落，那顆滾入冰縫的珍珠突然迸發幽藍光芒。裂紋如蛛網蔓延，冰層下竟浮現出巍峨宮闕的倒影——飛簷鬥拱皆以珊瑚為骨，琉璃瓦上盤踞著青銅鑄造的螭龍。
    洛水兒怔怔望著冰麵幻象，忽然想起幼時在師門禁地見過的壁畫。那些用鮫人血繪製的圖卷裏，正是這般沉在洛水之下的玉衡宮遺跡。她指尖輕顫，袖中冰蠶絲悄然纏住慕容止的腳踝："原來慕容世家守著河圖三十年，竟不知真正的機關藏在..."
    破空聲打斷未盡之語。七支透骨釘釘入兩人之間的冰麵，冰層應聲碎裂。洛水兒急退時瞥見慕容止袖中落出的半張羊皮卷，墨跡蜿蜒如遊龍——正是機關圖殘卷的筆法。她足尖點著浮冰掠向岸邊，卻聽見身後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今夜子時，龍門渡口。"慕容止的聲音混著冰碴，"想要殘卷，就拿玉衡宮的鑰匙來換。"他揚手拋來一物，洛水兒接住時掌心刺痛——竟是那枚墜入冰縫的珍珠，此刻珠麵布滿血色紋路，仿佛在月下緩緩流動。
    暗河深處傳來空洞的回響，像是某種巨大齒輪開始轉動。洛水兒將珍珠收入貼身錦囊，忽見方才碎裂的冰窟中浮起青銅殘片，上麵刻著的星圖與師門秘籍最後一頁的圖案完美重合。她咬破指尖在冰麵畫出血色蓮花，轉身沒入風雪時，聽見慕容止的冷笑在河麵上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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