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屏幕上，南海漩渦吞噬光點，冰冷的倒計時滴答作響。
    林默的目光掃過海圖那刺目的“萬鬼吞龍局”朱砂標記，符骨深處共鳴未歇。
    “接。”他聲音不高，卻斬釘截鐵，壓過了指揮中心所有嘈雜。
    國運第一槍，由潛龍打響！
    “潛龍組”的牌子，掛在了749局地下七層一個全新開辟的區域門口。
    牌子是連夜趕製的，烏木為底，邊緣包著冷硬的金屬，上麵三個遒勁的隸書大字——“潛龍組”——墨色沉凝，隱隱透著一股新磨礪出的鋒芒。
    牌子旁邊，還釘著一份加蓋了鮮紅印章的絕密文件影印件，標題清晰：《關於成立“潛龍”特別行動組應對南海特異事件的決議》。
    空氣裏還殘留著裝修材料的淡淡氣味。
    這裏原本是局裏的備用數據中心，空間足夠開闊，此刻被臨時改造。
    中央區域擺放著幾排嶄新的弧形操作台，巨大的戰術屏幕正在調試，投射著南海漩渦最新的衛星熱成像圖，那猙獰的暗紅色塊觸目驚心。
    角落裏堆著尚未拆封的儀器箱，穿著工裝的技術員正忙碌地布線、調試設備，各種指示燈明明滅滅，低沉的嗡鳴聲不絕於耳。
    一種新生的、混雜著緊張和躍躍欲試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林默站在門口，臂彎裏依舊抱著那方沉靜的“守心如初”符匣。
    他換上了一身局裏配發的深灰色作訓服，款式簡潔利落，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
    符骨內斂，龍威深藏，他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劍，隻有眼底深處那抹熔金般的銳利，穿透了表麵的平靜。
    腳步聲從走廊另一端傳來，不疾不徐。
    陳隊大步走來，依舊是那副幹練沉穩的模樣，隻是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顯然昨夜通宵未眠。
    他身後跟著三個人。
    第一個是名極其英挺的軍人。
    寸頭，古銅膚色，五官線條如同刀削斧鑿，眼神銳利如鷹隼，行走間帶著一種獵豹般的力量感和精準的控製力。
    他穿著海軍陸戰隊特有的深藍迷彩作訓服，肩章顯示著中校軍銜，臂章上一條盤踞的蛟龍圖案栩栩如生。
    他背著一個小巧卻充滿科技感的戰術背包，手裏提著一個銀灰色的合金手提箱，步伐沉穩有力。
    “楚風。”陳隊簡單介紹，“海軍蛟龍突擊隊，隊長。負責行動支援、科技裝備應用，以及必要的物理‘說服’。”
    楚風啪地一個標準軍禮，目光銳利地掃過林默，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屬於頂尖戰士的躍躍欲試：“楚風報到！希望我的裝備和拳頭，能幫上忙。” 聲音低沉有力，如同金鐵交鳴。
    第二個是個年輕女子。
    約莫二十出頭，穿著改良過的月白色道袍，長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鬆鬆挽起，氣質沉靜溫婉，如同空穀幽蘭。
    她麵容清秀，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倦意和淡淡的哀愁，仿佛長久承受著某種無形的重壓。
    她懷裏抱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古舊羅盤，羅盤材質非金非木，邊緣刻著模糊的水波紋路，指針並非金屬，而是一根剔透的碧玉針。
    她安靜地站在楚風身側，存在感很低，但那雙清澈的眼眸望向林默時，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專注和理解。
    “沈青禾。”陳隊的聲音溫和了些，“古風水脈一脈最後的傳人。她的能力很特殊，能‘聽’到地脈的‘聲音’。”
    沈青禾微微躬身，聲音輕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林組長。”
    她懷中的古舊羅盤，玉質的指針似乎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指向林默的方向。
    最後一個，是蘇晴。
    她換下了那身華麗的演出服，穿著和林默同款的深灰色作訓服，素麵朝天，少了幾分明星的光彩，卻多了幾分堅韌。
    她站在稍後的位置，一隻手依舊無意識地按在胸口，護龍徽記的位置。
    她的目光越過陳隊和楚風，第一時間落在林默身上，帶著詢問，也帶著一種找到主心骨的安定感。
    “蘇晴，”陳隊頓了頓，“編外顧問。她的血脈徽記，對南海漩渦的邪力有特殊感應，是重要的預警和定位坐標。”
    蘇晴對著林默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眼神中的擔憂清晰可見。
    “潛龍組，第一期核心成員，就是你們四個。”陳隊目光掃過眼前四人，最後落在林默身上，“林默為組長，全權負責南海漩渦事件處理及後續相關特異行動。權限…等同於我。”
    他最後四個字說得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林默的目光在楚風、沈青禾、蘇晴臉上逐一掠過。
    楚風銳利，沈青禾沉靜哀傷，蘇晴堅韌中帶著擔憂。
    符骨深處一片沉寂，沒有預兆性的排斥或共鳴，但他能感覺到，
    這三個人，都背負著各自的故事和力量。
    “林組長，幸會。”楚風再次開口，聲音幹脆，“行動方案何時擬定？蛟龍突擊隊隨時待命。”
    沈青禾也看向林默，懷中的古羅盤玉針再次極其輕微地顫了顫。
    她秀氣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什麽不和諧的音符。
    就在這時——
    “嗬，好大的陣仗！‘潛龍’？口氣倒是不小！”
    一個略帶嘲諷、中氣十足的男聲，突兀地插了進來，打破了組內初步建立的沉凝氛圍。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筆挺深藍色製服、肩章上綴著兩顆銀星的男人，帶著幾個人，從走廊拐角處踱步而來。
    他約莫四十出頭，身材高大，國字臉，濃眉，眼神銳利中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倨傲和審視。
    行走間龍行虎步，氣勢逼人。正是749局內鷹派代表人物之一，負責裝備與後勤的實權人物——周驍。
    他身後跟著的幾個人，有穿著技術白大褂的，也有和他一樣著製服的，都麵無表情，眼神冷淡。
    周驍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先在門口那塊嶄新的“潛龍組”牌子上掃過，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
    接著，他的視線越過陳隊，如同打量貨物般在林默身上來回逡巡，尤其在林默那年輕得過分、且沒有任何官方背景和顯赫資曆的臉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陳局，”周驍的目光最終落在陳隊臉上，語氣帶著公式化的強硬，“成立特別行動組，我原則上支持。但組長人選，事關重大，尤其涉及南海這種級別的特異災難！”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手指幾乎要戳到林默鼻尖，“讓一個來曆不明、履曆空白、僅僅因為走了狗屎運得了點‘傳承’的野小子，來指揮如此重要的行動？還擁有等同於您的權限？！”
    他身後的幾人微微挺直了脊背，形成無聲的壓迫。
    “這是對前線戰士生命的不負責！是對國家資源、對749局聲譽的嚴重瀆職！” 周驍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帶著煽動性的質問，“我請問陳局，他的指揮經驗在哪裏？他的係統化玄術知識在哪裏？他麵對大規模邪陣和現代化裝備協同作戰的預案又在哪裏？難道就憑他…嗯？能打？”
    最後兩個字，他拖長了音調，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目光如同冰錐，刺向林默。
    那眼神仿佛在說：一個隻會點拳腳的愣頭青，也配坐在這個位置？
    指揮中心裏忙碌的技術員們，動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豎起耳朵。
    楚風眉頭緊鎖，眼神變得銳利。
    沈青禾抱著羅盤的手指微微收緊，玉針的顫動幅度大了些。
    蘇晴臉色一白，眼中湧起怒意。
    陳隊的臉色沉了下去，正要開口。
    一直沉默的林默，動了。
    他沒有看咄咄逼人的周驍，甚至沒有理會那根幾乎戳到眼前的手指。
    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周驍身後一個技術員手裏拿著的東西上。
    那是一個用於測試新型單兵裝甲防禦強度的標準合金靶板。
    巴掌大小，厚度接近一厘米，表麵泛著冷硬的灰白色金屬光澤，邊角處還殘留著一些細微的彈痕和衝擊凹坑。
    這種由特種合金製成的靶板，硬度極高，能近距離抵禦大口徑手槍彈的直射，是測試防彈性能的常用基準物。
    林默邁步，走向那名技術員。
    他的動作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隨意。
    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周驍的質問戛然而止，皺眉盯著林默的動作。
    那名技術員被林默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下意識地想把靶板藏到身後。
    林默已經走到了他麵前。
    “這個？”林默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啊？是…是的，林…組長，這是…裝甲測試用的標準合金靶板…”技術員有些結巴地回答。
    林默伸出右手。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看起來與常人無異，沒有覆蓋符甲，也沒有任何能量光芒。
    就這樣，平平無奇地，捏住了那塊冰冷堅硬的合金靶板。
    周驍嘴角的譏誚更濃了，幾乎要嗤笑出聲。楚風眼神微凝。沈青禾懷裏的羅盤玉針猛地一跳！
    下一秒。
    林默的手指，輕輕一捏。
    沒有蓄力，沒有爆喝，甚至沒有肌肉賁張的青筋顯露。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捏碎一塊幹燥的土坷垃。
    哢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金屬碎裂聲，驟然炸響在寂靜的走廊裏！
    清晰的裂痕，如同蛛網般瞬間在那塊堅硬的合金靶板上蔓延開來！
    緊接著——
    噗！
    那塊能抵禦手槍彈射擊的特種合金靶板，在林默那幾根看似普通的手指下，如同被萬噸水壓機碾過，瞬間扭曲、變形、塌陷！
    然後，徹底碎裂！
    變成了一小堆邊緣鋒利、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碎片和粉末，淅淅瀝瀝地從林默指縫間灑落，叮叮當當地砸在光潔的合金地麵上！
    整個走廊，死一般寂靜！
    所有嘈雜——技術員敲擊鍵盤的聲音、儀器嗡鳴聲、甚至呼吸聲——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了！
    周驍臉上的倨傲和譏誚瞬間凝固，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劇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林默腳下那堆還在微微彈動的金屬碎片！
    他身後那幾個麵無表情的下屬，此刻臉上也寫滿了驚駭和茫然。
    楚風倒吸一口冷氣，銳利的眼神瞬間爆發出灼熱的光！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太清楚這種標準合金靶板的強度了！
    那是能硬抗他蛟龍突擊隊製式匕首全力劈砍的玩意兒！就這麽…被捏碎了？
    沈青禾懷裏的古羅盤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嗡鳴，碧玉指針瘋狂地打著轉！
    她猛地捂住胸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一絲痛苦之色在眼底閃過，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衝擊到了。
    她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一絲…恐懼？
    蘇晴也捂住了嘴，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知道林默很強，但這直觀到粗暴的力量展示，依舊超出了她的想象。
    陳隊麵無表情，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
    林默緩緩攤開手掌。
    掌心空空如也，隻有一點細微的金屬粉末沾在指腹上。
    他隨意地甩了甩手，目光平靜地抬起，第一次，真正地落在臉色鐵青、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的周驍臉上。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如同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周副處長，”
    “你剛才問，憑我什麽？”
    林默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堆刺眼的金屬碎片，然後重新定格在周驍那張青紅交加、精彩紛呈的臉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進死寂的空氣裏：
    “就憑——”
    “南洋邪師的血浪，比這玩意兒軟。”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隻有林默平淡的話語在走廊冰冷的合金牆壁間回蕩，每一個字都像無形的耳光，抽在周驍和他身後那幾人臉上。
    周驍的臉色由鐵青轉為漲紅，再由漲紅轉為一種難堪的豬肝色。
    他嘴唇哆嗦著，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似乎想反駁，想怒斥，想找回場子，但在林默那平靜得近乎漠然的目光注視下，在那堆無聲訴說著絕對力量的金屬碎片麵前，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裏，變成了一聲壓抑的、帶著屈辱的悶哼。
    他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神陰鷙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死死地盯著林默。
    他身後的幾人更是噤若寒蟬，下意識地後退了小半步，眼神躲閃，不敢再與林默對視。
    楚風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看著周驍那副吃癟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快意的弧度。
    這比任何言語的反擊都來得更直接、更解氣！
    沈青禾捂著胸口的手慢慢放下，臉色依舊蒼白，但眼中的震驚和恐懼漸漸被一種複雜的思索取代。
    她懷裏的古羅盤玉針停止了瘋狂的旋轉，微微顫抖著，指向林默的方向。
    蘇晴看著周驍那副模樣，心裏的擔憂和憤怒稍稍平複，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揚眉吐氣的暢快感。
    她看向林默的背影，眼神更加堅定。
    陳隊咳嗽一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但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周副處長，潛龍組的成立和組長人選，是最高決議。你的質疑，到此為止。現在，請將‘潛龍’行動所需的裝備清單，在半小時內送到這裏。”
    他特意加重了“最高決議”四個字。
    周驍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腮幫子咬得咯咯作響。
    他陰冷地剜了林默一眼，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最終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好！陳局發話，我…照辦！”
    說罷，猛地一甩手，帶著那幾名噤若寒蟬的下屬，轉身就走，腳步聲踩得地麵咚咚作響，充滿了不甘和怒火。
    走廊裏壓抑的氣氛為之一鬆。
    楚風上前一步，對著林默鄭重地行了個軍禮，聲音洪亮：“組長！楚風及蛟龍小隊，隨時聽候調遣！”
    這一次，他的眼神裏沒有了審視，隻有純粹的認可和戰意。
    沈青禾也對著林默微微欠身，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虛弱：“沈青禾，願盡綿薄之力。”
    她懷裏的羅盤玉針穩定地指向林默，不再顫動。
    蘇晴走到林默身邊，低聲道：“南海…情況很糟？” 她胸口的徽記，又傳來一陣細微的灼熱。
    林默的目光掃過新組建的潛龍組成員，最後落在那塊嶄新的“潛龍組”牌匾上。
    “半小時後，作戰室。” 他的聲音恢複了冷硬，不容置疑，“目標，南海漩渦。”
    “是！” 楚風應聲如雷。
    沈青禾輕輕點頭。
    蘇晴握緊了拳頭。
    走廊拐角陰影處。
    周驍並未走遠。他背靠著冰冷的合金牆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胸口還在因為剛才的羞辱而劇烈起伏。
    他身後，一名心腹秘書湊近，壓低聲音：“周處，那小子太囂張了！我們…”
    “閉嘴！”周驍低吼一聲打斷，眼神陰鷙地盯著潛龍組門口的方向，那裏隱約傳來楚風鏗鏘的應諾聲。
    他緩緩抬起右手，用力地捏了捏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仿佛在感受某種殘留的力量。
    剛才林默捏碎合金板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腦海裏。
    “力氣大？”周驍的嘴角，慢慢扯出一個冰冷而怨毒的笑容，帶著一種看透本質的譏諷，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蠻力而已…”
    他微微偏頭，對著心腹秘書，聲音如同寒冰：
    “按計劃，‘那份’清單，給他們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