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紫微之邀·末法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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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包車在坑窪的土路上顛簸,韓鋒的膝蓋抵著前座,能清晰聽見周鐵生踩油門時發動機的嘶吼。
後車窗映著遠處漸弱的車燈,沈家追兵的犬吠還在風裏打著旋兒,卻到底被甩遠了。
"顧青,檢查彈藥。"周鐵生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從戰術背心摸出顆子彈,"那幫老東西要是追過來,咱得撐到天亮。"
顧青把青銅鈴往腰間一扣,摸出把短弩插在靴筒裏"廟前有片槐樹林,我去布個音障。"他推開車門時帶起一陣風,吹得蘇婉懷裏的羊皮紙嘩啦作響。
韓鋒側頭看向蘇婉。
她正借著手機冷白的光核對血契副本,發梢沾著夜露,在鎖骨處凝成顆小水珠。"到了。"周鐵生一腳刹車,麵包車"吱呀"停在山門前。
慈雲寺的飛簷覆著青苔,半扇木門歪在地上,門楣"慈雲寺"三個字被雷劈去半邊,隻剩"雲寺"二字在晨霧裏若隱若現。
周鐵生抄起獵槍率先下車,踢開腳邊半塊殘碑"顧青去東邊守著,我在西邊。"他衝韓鋒使個眼色,"你們倆進正殿,別露頭。"
正殿供著尊斷了手臂的佛像,香案上落滿鳥屎。
蘇婉剛把羊皮紙鋪在案上,後窗突然閃過一道紅影。
韓鋒本能地擋在她身前,卻見那紅影在供桌前站定——是個穿血衣的女人,發間插著根銀簪,眉眼冷得像冰錐。
"韓先生。"紅衣女開口,聲音像鐵片刮過石板,"紫微閣有請。"她指尖彈出枚玉符,在半空劃出道銀線,"三日後,月圓之夜,帶上它去雲嶺峰。"
韓鋒抬手接住。
玉符入手溫熱,內裏流轉著細若遊絲的靈力,像有條活物在掌心撓癢。
他盯著紅衣女腰間懸著的青銅小劍,劍穗是用金線編的紫微星紋——這是相師界頂級勢力的標記。"你是誰?"
"不重要。"紅衣女轉身走向後殿,紅裙掃過滿地碎瓦,"該知道的時候,你自會知道。"話音未落,她已消失在褪色的帷幕後,隻餘一縷沉水香飄進韓鋒鼻腔。
蘇婉湊過來"玉符上的紋路是二十八星宿的虛日鼠。"她指尖輕觸符麵,"紫微閣是千年相術世家,我導師提過,他們隻在天下有變時現世。"
韓鋒把玉符收進懷裏,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他想起三天前在潘家園擺地攤時,有個白胡子老頭摸過他的手相,當時老頭嚇得連銅錢都掉了,隻說"天機現,星軌亂"——難道從那時起,就有人在看他?
夜色漸深。
顧青抱來堆幹柴生起火,火星子劈啪跳上房梁。
蘇婉翻出背包裏的《星宿密語》,泛黃的紙頁在火光下泛著金"我重新比對了血契裏的暗文。"她指著羊皮紙上一道極細的血線,"這不是普通的朱砂,是用守陵人的心頭血寫的,裏麵藏著段預言。"
韓鋒湊過去。
血線在火光照耀下突然浮現出字跡,是用籀文寫的八個字"天機再現,末法將臨;命門重啟,王者歸來。"
"你的天機之眼。"蘇婉合上書本,眼底映著跳動的火苗,"相術界近百年再沒出過能看破氣運的人。
你真覺得,這隻是偶然?"
火苗"轟"地竄高,火星子燙得韓鋒睫毛發疼。
他突然想起七歲那年發的高燒——當時他整個人燒得迷糊,卻分明看見座懸浮在星海裏的宮殿,金瓦上刻滿他看不懂的符文,有個穿金甲的神人低頭看他,說"該醒了。"後來每到月圓,他總會做類似的夢,夢裏的星辰排列方式,和今天玉符上的虛日鼠紋路,竟有幾分相似。
"末法時代。"韓鋒摸著胸口那道自小就有的紅痕,那是他覺醒天機之眼時留下的印記,"沈老爺子說過,相師等級越高,越難突破,現在八品以上的相師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難道這就是末法?"
蘇婉握住他的手腕"預言裏的"王者",可能指的是能重啟命門,逆轉末法的人。
而你的眼睛"
"是鑰匙。"韓鋒接口。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尾發紅,"沈家要毀我,紫微閣要見我,連千年前的守陵人都留血契指認他們——原來我早就在局裏了。"
他掏出玉符,在月光下,玉符表麵浮起細碎的星芒,像把鑰匙在開什麽看不見的門。
遠處傳來晨鍾,周鐵生的聲音從門外飄進來"天快亮了,我去山腳下買包子。"
韓鋒把玉符貼在胸口,那裏的紅痕正在發燙。
三日後的月圓夜,雲嶺峰的山頂涼亭裏,那個自稱"無名"的天師境老者,應該已經等很久了吧?
他轉頭看向蘇婉,對方正借著月光整理羊皮紙,發梢沾著的夜露還沒幹,卻在他眼裏晃成了星子。
"該準備了。"韓鋒輕聲說。
晨霧漫進正殿,將他的影子與玉符上的星芒,融成了片朦朧的光。
雲嶺峰的石階浸著晨露,韓鋒的登山靴碾過青苔時發出細碎的響。
他單手攥著那枚玉符,掌心的紅痕從昨夜起就開始發燙,像有根細針在往骨縫裏鑽——這是天機之眼覺醒時留下的印記,每次觸及重大機緣都會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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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行至半山,他突然停步。
山風卷著鬆濤灌進領口,卻掩不住身後三丈外草葉的輕顫。
韓鋒垂眸瞥向腳邊石縫,那裏躺著半截被踩碎的沈氏家紋玉佩——是沈家的暗樁。
他手指在腰間摩挲兩下,摸出枚銅錢。
這是蘇婉連夜用守陵人血契浸過的,能屏蔽低階相師的氣機感應。
銅錢剛貼在耳後,身後的動靜便徹底消失了。
韓鋒勾了勾唇,加快腳步。
三日前沈家圍殺時,蘇婉在他後頸點的那道朱砂還沒褪,此刻正隨著心跳發燙,像在提醒他"他們不會放過你,但你也不是孤軍。"
山頂涼亭的飛簷終於刺破晨霧。
韓鋒仰頭望去,青瓦上的積雪未化,映著天光泛出冷冽的白。
亭中站著道灰袍身影,背對著他,腰間懸著柄無鞘古劍,劍穗是金線織就的紫微星紋——與紅衣女的青銅小劍如出一轍。
"韓小友。"無名的聲音像陳年鬆脂,帶著歲月沉澱的厚重,"讓你等了。"他沒有轉身,仍望著東方翻湧的雲海,"可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三百年。"
韓鋒喉頭動了動。
三百年?
天師境的壽元竟能如此漫長?
他想起慈雲寺裏蘇婉翻出的《相術通鑒》,上麵說天師境強者可與天地同壽,卻從未有人證實過。
此刻望著那道挺直的背影,他忽然信了——無名的肩背沒有半分佝僂,氣息卻像深潭般不可丈量,比沈家那位八品巔峰的老爺子強了何止十倍。
"你可知為何我會讓紅衣帶玉簡?"無名突然開口,指尖輕輕叩了叩石桌。
韓鋒這才注意到,石桌上擺著枚巴掌大的青玉簡,表麵布滿細密的裂紋,像被雷火劈過七次。
"因為那是最後一件能抗衡"末法時代"的相術神器。"無名轉身,眉骨處有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疤痕,從額角斜貫至下頜,"千年前相術鼎盛時,九位天師用本命精血祭煉了九方玉衡,鎮守皇陵氣運。
可天地靈氣衰竭,玉衡逐一碎裂,如今隻剩這最後一枚。"
韓鋒的瞳孔微縮。
三日前蘇婉破譯的血契預言裏,"末法將臨"四個字突然在腦海裏炸響。
他摸了摸胸口的紅痕"所以我的天機之眼?"
"是鑰匙。"無名抬手,指尖掠過韓鋒眉心。
韓鋒隻覺一陣清涼順著額骨滲入,眼前突然浮現出星河流轉的幻象——七年前高燒時見過的懸浮宮殿,此刻正裹在星雲中若隱若現。"千年來,相師等級越往上越難突破,八品以上隻剩寥寥數人,天師境百年不聞。
因為天地間的"命門"被封了。"
"而你的眼睛,能看破氣運軌跡的眼睛,是唯一能找到命門所在的鑰匙。"無名的聲音陡然低了幾分,"沈家為什麽要殺你?
因為他們的老東西早算出,你若成長起來,第一個要掀翻的就是阻擋在命門前的絆腳石。"
韓鋒的後槽牙咬得發疼。
三日前沈家那隊追著他進慈雲寺的死士,領頭的是沈家養了二十年的暗樁,刀上淬著見血封喉的蠱毒——原來從他在潘家園擺地攤看第一塊古玉起,就已經被卷進了這場千年局。
"我願學。"他突然拱手,指節捏得發白,"前輩要教我什麽,我都學。"
無名凝視他片刻,忽然笑了。
這是韓鋒第一次見他笑,原本冷硬的眉眼軟了些"好。"他拂袖一揮,空中驟然炸開萬千星芒。
韓鋒仰頭望去,北鬥七星的光軌在頭頂交織,二十八星宿的星圖像活了般流轉,連石桌上的玉衡都泛起幽藍的光,"從今夜開始,你要學的不是相術,是如何與天地爭命。"
山風突然卷著雪粒子灌進涼亭。
韓鋒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摸向懷裏的玉符。
符身的星芒與空中星圖相呼應,他這才發現,玉符上的虛日鼠紋路,正是星圖中最亮的那一點。
"記住。"無名的聲音混著星芒的輕響,"三日後月虧時,去城南破廟找個穿青布衫的瞎子。
他手裏有玉衡殘篇的下半卷。"
韓鋒剛要應,山腳下突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
他轉頭望去,霧色裏有道灰影閃過,隻來得及看清對方腰間掛著的沈氏家徽——是沈老爺子的貼身護衛。
"他在看。"無名似笑非笑,"但他看不見星圖,看不見玉衡,更看不見你眼裏的光。"
韓鋒握緊了拳頭。
山腳下的沈宅裏,沈老爺子正站在觀星台最高處,望著雲嶺峰方向。
他手裏攥著半塊碎玉,是方才護衛傳信時摔碎的——那是追蹤韓鋒的定位符。
"以為傍上紫微閣就能翻天?"沈老爺子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當年九方玉衡,我沈家也藏著半塊。
等我找到命門韓鋒,我要你親眼看著,你最在乎的女人,最信任的兄弟,如何在你麵前變成一具具屍體。"
他望著山巔漸起的星芒,喉間溢出一聲冷笑。
風卷著他的話散在空氣裏"末法時代?
我偏要做那個逆了天的人。"
涼亭內,韓鋒摸著玉符上的星芒,忽然想起蘇婉昨夜塞給他的錦囊。
那裏麵裝著半塊血契殘片,蘇婉說"如果玉衡的秘密和皇陵有關,這上麵的籀文,或許能解開守陵人千年的詛咒。"
星圖的光落在他眼底,像團燒得正旺的火。
三日後的月虧夜,城南破廟,青布衫的瞎子韓鋒低頭笑了,笑聲混著星芒的輕響,散進了漸濃的晨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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