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血池之下·獻祭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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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穀被濃霧裹著,腥氣直往鼻腔裏鑽,地麵暗紅溝壑像無數條風幹的血管,從腳下蔓延到霧深處。
    韓鋒走在最末,靴底碾過一片碎骨——不知是獸骨還是人骨,脆得像陳年老紙。
    "停。"蘇婉突然抬手。
    她考古服下擺沾著草屑,手電筒光束掃過地麵時頓了頓,光束裏浮著的血霧被照得發紅,"這些溝壑的走向太規整了。"
    唐曉曉立刻蹲下身,指尖擦過溝壑邊緣,手套上立刻沾了暗褐色碎屑。
    她翻開隨身的皮質筆記本,快速翻動的紙頁發出簌簌聲,突然倒抽一口冷氣"這是這是獻祭陣圖!"她抬頭時,鏡片後的眼睛泛著青白,"史書記載,皇陵外圍有"血池祭天"的說法,曆代相師用命數為引,鎖死主墓氣運。
    這些溝壑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是用活人血刻出來的陣紋!"
    韓鋒喉結動了動。
    他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捏了捏袖口,那是蘇婉昨夜塞給他的錦囊位置,裏麵的血契殘片隔著布料硌得手腕生疼。"天機開。"他在心裏默念,眼前景物驟然變化——濃霧像被扯開的紗,地底深處浮起無數淡金色光痕,卻又像被無形的手扯斷,斷口處泛著暗紅血鏽。
    "果然。"他聲音發澀。
    那些光痕是氣運軌跡,千年來在此隕落的相師命數,全被揉進了這張獻祭陣圖裏。
    "螻蟻也敢染指祖宗之地?"陰惻惻的聲音從霧裏鑽出來。
    沈老爺子拄著龍頭拐杖走出來,身後跟著八個黑衣護衛,最前麵的那個腰間掛著沈氏家徽——正是那日在雲嶺峰山腳窺見星芒的護衛。
    他枯瘦的手指捏著一枚血色符咒,指甲縫裏還沾著半塊碎玉,是被他捏碎的追蹤符。
    "沈老匹夫!"秦鳳梧冷笑一聲,手按在腰間羅盤上。
    這位新興相術流派掌門今日穿了件玄色道袍,發間銀簪隨著動作輕晃,"你沈家當年私吞守陵信物,如今倒成了"祖宗之地"的主人?"
    "當年的事輪不到你說。"沈老爺子渾濁的眼珠突然泛起紅光,"今日便用你們的血,祭開主墓之門!"他抬手將符咒砸向地麵,符咒觸地瞬間騰起血煙,整片山穀猛地一震。
    泥土翻湧著裂開,露出下方一座青銅門,門上九道跪像的眼睛突然泛起紅光——正是當年鎮守皇陵的九大天師。
    韓鋒盯著那道裂縫,耳中嗡嗡作響。
    他想起無名說的"與天地爭命",想起蘇婉錦囊裏的血契殘片,更想起沈老爺子在觀星台說的"要看著最在乎的人變成屍體"。
    他側頭看向秦鳳梧,對方正眯眼盯著青銅門,指尖無意識地敲著羅盤——那是在測算陣法破綻。
    "你若不想沈家獨吞皇陵秘術。"韓鋒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淬了冰的刀鋒,"現在幫我。"
    秦鳳梧的手指頓住。
    他轉頭看向韓鋒,在對方眼底瞥見一點幽藍星芒——那是昨夜雲嶺峰星圖殘留在他眼裏的光。
    相術師特有的直覺突然刺痛後頸,他忽然笑了"有意思。"
    韓鋒往左,踩著獻祭陣圖的紋路狂奔。
    天機之眼在他眼底灼燒,那些斷裂的氣運軌跡此刻成了最清晰的地圖——東邊第三道溝壑,是陣眼!
    他咬破舌尖,血珠濺在掌心,按向地麵"借星!"空中突然墜下一點幽藍,正是玉符裏虛日鼠的光,精準沒入溝壑。
    秦鳳梧則抽出羅盤,逆時針轉了三圈。
    他的道袍無風自動,嘴裏念著晦澀咒文,每念一句,羅盤上的指針便往沈老爺子的方向偏一分。
    沈老爺子正掐著訣念咒,突然喉嚨一甜,符咒上的血色淡了三分,咒語卡在喉嚨裏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混帳!"他踉蹌兩步,拐杖重重砸在地上。
    地麵裂開的縫隙突然收縮幾分,青銅門發出悶響,門上的九尊跪像竟緩緩抬起頭。
    唐曉曉被震得摔在蘇婉懷裏,卻仍死死攥著筆記本。
    她盯著青銅門,借著蘇婉手電筒的光,看清了門沿上爬滿的籀文——那是她最熟悉的古文字。
    蘇婉扶住她的肩,剛要問"怎麽了",就見唐曉曉嘴唇劇烈顫抖,手指死死摳住筆記本邊緣"這上麵寫著"
    山穀的霧突然濃了幾分,將她的話吞進了血霧裏。
    唐曉曉的指尖幾乎要戳破筆記本紙頁,手電筒的光在她鏡片上晃出碎芒"是是"以血啟門,以魂封路"!"她突然拔高的聲音撞碎血霧,"沈老用自己命數做引,要把獻祭陣的反噬全吞了!
    他根本沒打算活著離開——"
    "轟!"
    話音被地動山搖的轟鳴碾碎。
    韓鋒被震得踉蹌,靴底的碎骨哢嚓斷裂,再抬頭時,方才裂開的縫隙已撕開張大嘴,青銅巨獸裹著腥風竄出。
    那是條盤繞七匝的蛇形獸,鱗片泛著古銅鏽色,每一片都刻著扭曲咒文,蛇信子掃過的空氣發出焦糊味——正是傳說中守陵的玄冥。
    "捂緊耳朵!"蘇婉反手護住唐曉曉,考古服下擺被氣浪掀得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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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冥的嘶吼像重錘砸進腦仁,韓鋒眼前發黑,後槽牙咬得滲血。
    更恐怖的是那蛇嘴噴出的幽藍火焰,擦過護衛衣角的瞬間,那黑衣人本在狂奔,卻突然僵住,喉嚨裏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哀鳴,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隻剩張人皮癱在地上。
    "是吞魂火!"秦鳳梧的道袍被燒出個洞,他猛地甩動羅盤,十二根指針同時炸成金芒,在眾人頭頂布下防禦罩。
    金芒與幽藍火焰相撞,發出刺啦聲響,"這畜生專克相師魂魄!"
    韓鋒咬著舌尖逼自己清醒,天機之眼在眼底灼燒。
    他看見玄冥周身纏著暗紅煞氣,每一次擺尾前,頸部鱗片會詭異地閉合半息——那是蓄力的破綻!"蛇頸鱗片閉合時攻擊!"他扯開嗓子吼,同時抄起腰間掛著的銅錢串,"秦老頭,用你的坎水局封它下盤!
    蘇婉帶唐曉曉退到第三道溝壑!"
    紅衣女一直沉默的身影突然動了。
    她足尖點地躍上旁邊的斷樹,腰間長劍出鞘時嗡鳴如龍吟,發間紅繩在風裏獵獵翻飛。
    玄冥正張開蛇嘴要噴第二口火焰,頸部鱗片剛一閉合,她已如紅蝶撲上蛇背,劍尖直刺鱗片閉合處的縫隙。
    "叮!"金屬交鳴震得紅衣女虎口發麻,卻也在蛇頸撕開道血口。
    青銅色的血濺在她臉上,她舔了舔唇角,眼神更冷"原來不是純銅,是摻了人骨的祭器。"
    玄冥吃痛狂甩尾巴,掃斷三根碗口粗的樹。
    韓鋒被氣浪掀飛,後背撞在岩石上,卻在墜地瞬間甩出銅錢串。
    十二枚五帝錢帶著金光釘入地麵,正好組成小周天星圖——這是昨夜蘇婉熬夜用朱砂幫他畫的應急陣。
    星圖亮起的刹那,玄冥的動作頓了頓,蛇瞳裏閃過一絲困惑。
    "歸位。"
    蒼老的聲音像春雪落進沸水。
    眾人抬頭時,無名已站在玄冥頭頂的斷枝上。
    他仍穿著洗得發白的青布衫,手裏攥著半塊玉簡,表麵的紋路正與玄冥鱗片上的咒文一一對應。
    隨著他輕喝,玄冥突然僵住,蛇信子啪嗒落地,周身煞氣如被抽幹的墨汁,轉眼間化作一團虛影,消散前還衝無名低下了蛇首,像是在行禮。
    "真正的皇陵,不在山中。"無名轉頭看向韓鋒,眼底的渾濁褪去,竟有星光流轉,"在海裏。"
    "不——!"
    沈老爺子的慘叫撕裂血霧。
    他原本枯瘦的身體此刻鼓脹如球,皮膚下爬滿青紫色血管,那枚血色符咒正從他心口往外冒黑血。
    獻祭陣被破壞的反噬像潮水倒灌,他踉蹌著後退,腳底下的血池突然翻湧,伸出無數青灰色手臂將他拖了下去。
    等血霧重新聚攏,隻剩半截龍頭拐杖浮在血池表麵,刻著的"沈"字被腐蝕出個黑洞。
    韓鋒彎腰撿起地上的五帝錢,指腹擦過銅錢上的血漬。
    蘇婉不知何時站到他身邊,遞來水壺的手還在抖"你沒事吧?"他抬頭,看見她發梢沾著血池的碎屑,卻仍維持著一貫的冷靜,隻是眼底藏著後怕——這讓他想起昨夜她往他錦囊裏塞血契殘片時,也是這樣強裝鎮定。
    "沈老匹夫終於遭了報應。"秦鳳梧踢開腳邊的碎符咒,羅盤上的指針還在瘋狂旋轉,"不過那老東西說的"祖宗之地"看來皇陵的秘密比我們想的深。"他瞥了眼無名消失的方向,突然壓低聲音,"那老頭到底什麽來頭?
    剛才玄冥看他的眼神,像在見主人。"
    唐曉曉還攥著筆記本,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青銅門上的籀文還有後半句"封路者,待海上來客"。"她抬頭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韓鋒,無名說的"海裏",會不會和血契殘片裏的"東海歸墟"有關?"
    韓鋒沒說話。
    他望著逐漸合攏的青銅門,門上浮雕的九大天師又低下了頭,仿佛從未動過。
    錦囊裏的血契殘片突然發燙,隔著布料灼得他手腕生疼——那是蘇婉的曾祖父,最後一任守陵人留下的信物。
    他想起無名說"與天地爭命"時的眼神,想起雲嶺峰星圖裏那片被霧氣籠罩的海域,喉結動了動"該準備船了。"
    血池的腥氣還在鼻腔裏打轉,遠處傳來山雀的鳴叫。
    韓鋒望著眾人染血的衣角,忽然笑了。
    他知道,沈老爺子的慘叫隻是前奏,當海霧漫過甲板的那天,真正的風暴才會撕開天幕。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讓所有想看他笑話的人都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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