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魔焰與花香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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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殿的晨露還掛在鈴蘭花瓣上時,靈汐已經捧著新釀的花蜜站在書房外了。她踮腳往窗內看,見玄淵正對著地圖凝神,黑袍上的銀紋在晨光裏泛著冷光,忍不住小聲嘟囔:“又在想打仗的事嗎?”
“進來。”玄淵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靈汐嚇了一跳,慌忙推門進去,將蜜壇放在桌上:“尊上,今日的花蜜加了晨露,您嚐嚐?”
玄淵抬眼,目光掃過她沾著草葉的裙擺——昨晚大概又在花田忙到深夜。他沒去看蜜壇,反而指著地圖上的血色標記:“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靈汐探頭去看,隻見標記旁寫著“鎖妖塔舊址”,心裏咯噔一下:“三百年前,天界就是在這裏困住了魔族的先鋒軍……”她話沒說完,就被玄淵冷聲打斷:“你倒是清楚。”
他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像淬了冰的刀:“靈汐,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是天君讓你用這些花草麻痹我,好探聽魔族的布防嗎?”
靈汐臉色瞬間慘白,手裏的花籃“啪”地掉在地上:“我沒有!”她想去拉玄淵的衣袖,卻被他猛地甩開。
“沒有?”玄淵步步緊逼,周身魔氣翻湧,書房裏的花瞬間蔫了大半,“你可知鎖妖塔下埋著多少魔族亡魂?你在這兒種滿仙界的花,是在嘲諷他們死不瞑目嗎?”
“不是的!”靈汐急得眼淚直流,“我隻是想讓這裏好看一點……我不懂你們的恩怨,我隻是……”
“隻是什麽?”玄淵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隻是想等天界打過來時,給他們帶路?就像三百年前,那些背叛魔族的奸細一樣?”
“啊——”靈汐疼得掙紮,膝頭的舊傷被牽扯得發紅,“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推開,江晚寧扶著門框笑:“大清早的,魔尊這是在給花仙‘特訓’呢?”蕭承昀跟在她身後,逆鱗劍的微光掃過玄淵周身的魔氣,讓那翻湧的黑霧收斂了些。
玄淵猛地鬆開手,靈汐踉蹌著後退,手腕上已經留下了青紫的指印。她咬著唇別過臉,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眼淚。
“玄淵,你這脾氣得改改。”江晚寧走到靈汐身邊,掏出藥膏給她抹上,“小仙友昨天還跟我說,想在鎖妖塔舊址種滿忘憂草,讓亡魂安息呢。”
蕭承昀收起劍,淡淡道:“天界的密探不會笨到用花蜜討好你。”他看向靈汐,“何況,她的血能讓蠻荒土地生綠,這是瑤池花仙獨有的靈韻,作不了假。”
玄淵看著靈汐手腕上的傷,眸色沉沉。他剛才是被玄策背叛的陰影衝昏了頭,竟將對天界的恨意全撒在了她身上。可話已出口,像淬了毒的冰錐,收不回來了。
靈汐猛地站起來,抓起牆角的花籃:“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她跑出書房時,裙擺掃落了桌上的安神果,那果子滾到玄淵腳邊,發出一聲輕響,像在嘲笑他的失控。
接下來的三日,靈汐真的沒再踏足書房半步。她把自己關在花海深處,整日對著花草發呆。江晚寧去找她時,見她正給一株枯萎的玫瑰渡靈氣,指尖的靈光弱得幾乎看不見。
“傻丫頭,跟玄淵置氣不值得。”江晚寧蹲下身,“他那人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三百年前在戰場上,連我中了毒,他都先顧著護魔族子民撤退。”
靈汐吸了吸鼻子:“可他說我是奸細……”
“那是因為他怕了。”蕭承昀不知何時站在身後,逆鱗劍的反光落在他眼底,“他怕自己真的信了仙界的人,怕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轍。”
靈汐愣住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親衛匆匆跑來:“尊上!北境的魔化族暴動了,說要燒死花仙祭旗!”
靈汐臉色煞白,江晚寧立刻祭出琉璃盞:“承昀,護著她!”
三人趕到廣場時,隻見玄淵正站在祭壇上,黑袍翻飛如怒濤。下方的魔化族舉著火把嘶吼:“燒死她!她帶來的花香讓我們魔力紊亂!”
靈汐看著那些猙獰的麵孔,突然明白了玄淵的恐懼——魔族與仙界的仇恨,從來不是她幾株花草就能化解的。她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我不是奸細。”
玄淵猛地回頭,見她手腕上的傷還沒好,被火光映得格外刺眼。他想讓她退下,卻聽她繼續說:“我知道你們恨天界,可我……”
“住口!”玄淵突然打斷她,飛身落在她麵前,鎖魔鏈在他掌心凝成護盾,“這裏沒你的事!”
“怎麽沒她的事?”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是魔族的大長老,“尊上難道要為了一個仙界女子,寒了族人的心嗎?”
火把越舉越高,熱浪幾乎要燎到靈汐的裙擺。她看著玄淵緊繃的側臉,突然踮腳,將一朵剛摘的鈴蘭別在他黑袍的紐扣上:“這花叫‘無畏’,瑤池的花仙說,真正的勇敢不是殺人,是敢相信別人。”
玄淵渾身一震,那朵潔白的鈴蘭貼在他冰冷的黑袍上,像一點倔強的光。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玄策也是這樣,在他的戰袍上別了朵魔界的血花,說“等我們打贏了,就種滿整個蠻荒”。
“誰也不準動她。”玄淵的聲音陡然拔高,魔焰在他身後衝天而起,“她是本尊的人,要動她,先過我這關!”
大長老不敢置信:“尊上!您忘了玄策的教訓了嗎?!”
“她不是玄策。”玄淵握緊靈汐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卻帶著花香,“三百年前我信錯了人,三百年後,我信她一次。”
靈汐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那裏不再是寒冰,而是燃著魔焰的滾燙。她突然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玄淵,我其實……是偷跑出來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瑤池的仙草突然大麵積枯萎,天君說要用魔族孩童的心頭血澆灌才能活。”靈汐的聲音帶著顫抖,“我不相信,偷了花種跑出來,想證明不用殺戮,也能讓萬物生長……”她看向那些舉著火把的魔化族,“你們的土地會好起來的,孩子們也會好起來的,隻要……隻要你們願意試試。”
廣場上鴉雀無聲,隻有風吹過鈴蘭的輕響。江晚寧碰了碰蕭承昀的手臂,低聲道:“你看,我說什麽來著?”蕭承昀看著相擁的兩人,嘴角難得勾起一絲笑。
大長老最終歎了口氣,放下了火把:“若她真能讓蠻荒生綠……便信尊上一次。”
人群散去後,玄淵低頭,見靈汐還在哭,伸手想擦她的眼淚,卻被她拍開:“你上次還罵我是奸細!”
“是我錯了。”玄淵的聲音難得放軟,“以後……不罵了。”
“那你要補償我!”靈汐吸吸鼻子,指著花海,“你要陪我種完所有的花,還要……還要每天誇我的花好看。”
玄淵看著她泛紅的眼睛,黑袍上的鈴蘭輕輕晃動。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
遠處,江晚寧靠在蕭承昀肩上:“你說,他們能成嗎?”
蕭承昀望著那對在花海中說話的身影,逆鱗劍在鞘中輕鳴:“魔焰與花香,看似相克,卻未必不能共存。”
夜風拂過,吹起靈汐的裙擺,也吹動了玄淵黑袍上的鈴蘭。那朵花在魔氣中輕輕搖曳,像一個溫柔的承諾,在三百年的仇恨與傷痛裏,悄悄生了根。
